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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一百二十八章·风云变幻（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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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皇朝本纪》第三十九卷 《安平长公主传·卷六》
长乐皇朝·天元十九年·五月十六·子时·永和帝崩。
五月十八·卯时·承乾宫
太子李烨即位，改年号永安，史称永明帝。新帝册封太子妃叶氏为中宫，入住“凤仪宫”。册封安平长公主李馨为护国圣女安平长公主，册封驸马龙玉为中书令兼尚书省长官右仆射。大丧期间，登基大典及册封大典一切从简。
细雨绵绵已逾半月，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相较于往年此时毒辣的烈日炎炎，漫天交织的雨帘，似是为永和帝的离去哀怮，天地同悲。
长乐皇朝·永安元年·六月二十·长安城
申时·安平长公主府邸·前殿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殿内本是跽坐上座几案旁，身着浅红色宫装的女子目光冷冽，盯着跪立殿中禀告的黑衣人。
“禀长公主，奴才该死，奴才失职，未能护得主上周全！奴才愿一死谢罪！”杀影颤声复述了一遍，面色凄然，伏地不住叩首。
“长公主！长公主！”耳畔传来一众侍从的惊呼，顿觉眼前一片漆黑，女子晕厥倒地。
两个时辰后·戌时·安平长公主府邸·内殿
“皇兄，我……”面色苍白，斜倚卧榻的女子向奔近的身影微微颔首行礼。
“什么都别说了，好好养着，这件事情，交给皇兄来处理，好吗？”玄色的朝服尚未及得更换，接闻侍从禀报，匆匆赶赴府邸的李烨，眉宇暗蹙，侧身斜坐卧榻，柔声安慰。
“可，皇兄……”园园摇了摇头，还待分说。
“馨儿，你放心。此事，皇兄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看究竟是谁在这当中兴风作浪！”该死！这群乱臣贼子，太猖狂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袭击我朝边关，挑起事端，并致朕的妹夫下落不明！该死！这群蛮夷，朕早晚要将他们全都诛杀殆尽，方可保我朝太平！心念微转，李烨面上虽在宽慰园园，眸光幽邃，杀意渐生。
“馨儿，你就算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念腹中的孩子，他可是你和驸马的骨血啊！你难道，就忍心…？”思及皇妹的身子，脸色柔和了几分，李烨愈发怜惜不已。唉！大皇妹和驸马成亲大半年有余，一直未曾传出喜讯，驸马此刻生死未卜，而大皇妹却在此时有喜，这一切，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啊！
“是，皇兄教训的是，馨儿知错了。”园园点了点头，眼角低垂，双手下意识地轻抚兀自平坦的小腹。
“好好歇着，朕改日再来看你！”瞥见园园神色凄楚，李烨心底暗叹，亦不便多言，起身站起。
“嗯，恕馨儿不能起身恭送皇兄了。”园园低声应着，微微侧身勉力行了一礼。
“嗯，咱们兄妹哪有那么多的规矩？”李烨急忙抬手，扶过园园躺下。
“好好伺候，不得有误，若有闪失，朕唯你们是问！”细语叮嘱了园园几句，李烨转首，沉声吩咐床榻左右一众侍立的宫人。
“是，奴婢（奴才）等遵旨！奴婢（奴才）等恭送陛下！”一众宫人跪地，唱喏领旨。
众人的脚步声渐远，殿门复又合上，四下一片寂静。
不行！我得去找他，我不能就这么束手无策，不可以，他答应过我的，不可以丢下我的！我要去找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无意识地盯着房梁半晌，园园只觉一刻也待不下去，翻身爬起，翻箱倒柜收捡着行装。
“禀长公主，宰相大人前来探病。敢问，长公主是否召见？”随意取过几件换洗的衣物，正待放入包袱中，殿门外响起巧儿的通报声。
唉，是他？他前来为何？还是不死心，想要除去我吗？园园顿住动作，心绪烦乱，将包袱迅速塞进卧榻底部，园园复又斜倚卧榻，低声应了句。
“传。”
未几，身着深紫色朝服的龙天行快步奔入房内，躬身行礼，身后紧随一身形高大的墨衣侍从。
“老臣参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巧儿亦是快步奔近园园身侧侍立，实是在做着不着痕迹的贴身保护。
“父亲大人快快请起！请恕儿媳抱恙在身，无法回礼了。”都这般天色了,这老狐狸不待在他的狐狸窝里策划阴谋,上我这儿为何?想要知己知彼,从而百战百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心下愈发不明，抬手虚扶了下，园园淡淡回了句。
“长公主言重了，闻听长公主有喜，老臣实属喜不自胜，特来探望，还请长公主殿下保重玉·体啊。”似是并未察觉园园的冷漠，龙天行神色如常，应对自如，细观之下，还有几许掩不住的欣喜。
唉，或许是天意如此吧，眼下这个女人有了那逆子的骨肉，我暂时还不能动她！
这些时日，屡次暗杀偷袭皆以失败而告终，得力助手杀影更是自此下落不明，怕是早已被这个女人除去！好！很好！好手段！好计谋！不愧是我龙家的儿媳妇，就是得有这等胆色和魄力！
可惜，你终究是姓李，所以，老夫留你不得！待你产下我龙家的骨血后，老夫定要将你除去，以免夜长梦多，遗留后患！至于，那逆子怎般想，我可不理会！再说，此刻他也不在此间，暗影又在塞外，一时不得回转，当务之急，得让煞影尽快赶赴凉州，查探他的下落！老夫就不信，以他的武功，怎会抵不过区区的散兵游勇？
“谢父亲大人！安平一切安好！有劳父亲大人挂心了。”园园亦是不动声色，眸光扫视龙天行身后那名手捧漆盘，陌生面孔的侍从，生疏不失有礼地应对。
不明此时老狐狸此刻究竟盘算些什么的话，我还是只做不知吧！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我在明，敌在暗，以不变应万变方是上上之策！
“这是老臣为长公主殿下备下的药膳和补品，还请长公主殿下赏脸收下。”似是察觉园园目光所在，龙天行转首，示意那名墨衣侍从呈上漆盘内的物什。
“有劳父亲大人费心了，巧儿，替本宫收下。父亲大人，抱歉，我都忘了让她们给您奉茶了。巧儿，上茶！”园园皮笑肉不笑地吩咐巧儿奉茶，随意看了看巧儿接过的物什。
哼哼！这老狐狸会怎有这般好心？这数月来，怕是没少遣派人手光顾我的府邸吧？若不是，我先前就做好各项防范；只怕，此刻，我这个长公主的称号要改成先长公主了吧！至于这些个补品？估计是毒·药还差不多！
“不忙，不忙。长公主殿下还请安心养病，老臣就不相扰长公主歇息了，老臣告退。”岂会不明园园的话里有话，察言观色可是宰相大人的专长，怎能不顺势运用？龙天行忙不迭躬身请辞。
“谢父亲大人体恤，巧儿，替本宫送送父亲大人。”园园抬手抚额，倦意深深，懒洋洋地回着。
“不用，不用，请留步！老臣告退。”龙天行衣袖微摆，止住巧儿的相送。
“父亲大人慢走。”园园虚应了几句客套话，轻轻摆手，示意巧儿将那些个物什端出。
他此来究竟是何居心？我有妊之事，眼下，也只有我和皇兄知晓，这府里的一众侍从全都由巧儿和杀影管治，断不会有谁乱嚼舌根。他是如何得知？老狐狸来得好快，定是有人通风报信！难道，府里早有他暗暗置入的暗探？好一只老狐狸！倒是给本夫人上演了一出精彩纷呈的古代版的《无间道》啊！这个细作究竟是谁？思及此，园园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处心积虑要除去自己的仇敌势力！
还有，玉失踪的消息，他是否知晓？若是知晓，他为何神色不见一丝慌乱？这当中又有何名堂？
这些个，少不得还得让巧儿和杀影大哥严加整顿府邸一番，也不是朝夕间可见成果。当务之急，我得启程赶往凉州，去找那个食言而肥的家伙！
行动派的园园心神流转，待要再度起身爬起，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袭来，复又跌坐在卧榻。双手环上仍是平坦的小腹：孩子啊孩子，你来得真不是时候，这算算日子，应该是那晚我替玉解毒的时候有的吧。
唉！先前，大半年不断努力耕耘都未曾有孕，偶尔失控一次，居然就中奖了！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要的时候没有，等你对它未曾挂心的时候，它却出乎意料地不期而至。人生境遇，莫过于此吧！
罢了！天色已晚，我就先歇歇吧，此去凉州，不能冒失，我得好好谋划下行走路线，思绪混乱了少顷，园园迷迷糊糊地入睡。
翌日·清晨·安平长公主府邸·前殿
“禀长公主，逸云山庄的楚庄主来访。”起了个大早，吩咐巧儿给自己打点好行装，正与巧儿商议叮嘱相关物事的园园忽闻厅外传来通报声。
“是楚大哥啊，快请，快请。”园园微微愣神，旋即吩咐相请。
“是，奴婢遵命。楚庄主，请！”殿外，通传的侍从应着。
“龙夫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白衫依旧，丰神玉朗，正是数月未见的楚云来访。
“楚大哥，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你了，我很好，你这是…？”园园含笑打着招呼，相请楚云落座。
楚大哥怎会在此时找我？难道，他也知道了？这消息传得好快啊！记得有位大师说过，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啊！真是所言非虚啊！
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该知情的，不该知情的，全都闻讯而来。唉！若是，飞鸽传书也有这么快捷有效就好了！我又何至于今日在此一筹莫展？
“嗯，巧儿，你先下去吧。”心底不住叹气，思及刚才交办巧儿置办的事情，园园侧首，吩咐巧儿前去置办。
“是，奴婢遵命，奴婢告退。”巧儿依言离去。
前殿内，鎏金铜炉内清香袅袅，上座的一方檀木几案旁，分主宾相对而坐的两人，淡黄衣着的女子娇柔，白衣男子俊逸。
“楚大哥，请用。”示意呈上饮品的侍从退下，园园抬手，递过自己最新的发明成果。
“这是…？”楚云道了声谢，接过玉碗。
“这是沙冰，这个时节，饮用此冰品最是适宜了，你尝尝。”好东西自是要与大家分享，更何况，是数月未见的好友？虽心急如焚，但得见许久不见的楚云，园园还是欢喜多过焦急，待客之道自是不会疏忽。
“好，我尝尝。”既是来此做客，自是却之不恭，楚云搅动汤匙，细嚼慢品。
“如何？好吃吗？”园园亦也大快朵颐，充分把握时间，边吃边垂询。
“果肉的鲜美，鲜果的精华全溶入这冰里，清甜可口。”楚云微微颔首赞许：嗯，确实不错，此物名为沙冰？好名字！
“喜欢吃，就多吃点。来，楚大哥，请用。”在吃的方面，园园向来大方，毫不吝啬，绝不藏私。
“嗯，龙夫人，你，是不是，想要赶去凉州？”又用了些许，搁下汤匙，楚云开门见山，道出来意。
“楚大哥，你…你是如何得知？”手中的汤匙跌落玉碗，溅起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脸颊，饶是方才心里猜测了个大概，园园还是止不住地讶然。
“我这几日恰巧正在长安，商谈一笔买卖，方才接到杨大哥的消息，我…我…很担心你，怕你做出什么傻事。是以，这才贸然登门造访。龙夫人，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楚云口气虽淡，却有着浓浓的关切之情。
“是，不瞒楚大哥，我正有此意。还请楚大哥代为隐瞒，我不想过多的横生枝节。”随意举袖擦了擦面颊的水珠，园园轻叹：罢了！对楚大哥，我并不想隐瞒。反正，该知道的，他都已知晓，再遮遮掩掩下去，便是矫情了。
“那好，既然，你意已决。不妨，让我陪你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龙夫人，你意下如何？”楚云点了点头，征询园园的意见。
也许，得见她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吧！幸福，它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只要看见她的笑容，我的心里瞬间就会盈满充实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幸福吗？
“这怎么使得？楚大哥，我……”园园有些愕然，随即推辞：这怎么使得？这般小雨会作何念想？我可不想令小雨对我和楚大哥心生误解。
“龙夫人，你也无须推辞。偏巧，这笔买卖我也是要送往凉州，你就权当我们顺路而行吧！”楚云微微一笑，再度相劝。
“那我就多谢楚大哥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推拒，园园颔首致着谢意。
嗯，楚大哥说得也对，我一人前去，危险系数还是挺高的，我可不是那种莽撞傻不拉叽的笨蛋，凡事还得充分开发脑力资源为上。只是，小雨她知道此事吗？不知为何，总觉得此时楚云来此还是有些怪异，按理说，此刻楚大哥应是与小雨新婚燕尔才是，怎会孤身前来长安商谈生意之事呢？园园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嗯，算了，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可不是那些无聊的八卦婆。
“园园，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你…”和煦的目光落在女子略有丝怔然出神的面容，斟酌着言辞，楚云欲言又止。
“楚大哥，没有如果。他生，我生，他若是…若是敢撇下我，我定饶不了他！就算万劫不复，上穷落碧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自是会意楚云未出口的话语之意，园园轻声应了句。
楚大哥，难道，直至此际，你还是未放下吗？你这是又何必？又是何苦？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对不起！楚大哥，我注定要辜负你。我对你只有对兄长的敬重之情，我爱的是玉，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我的眼中心底只有他。
“好，我明白了。今日，你先好好歇息，明日我来接你。”楚云浅然一笑，掩住心底的那份失落：错过她，是我楚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嗯，谢楚大哥。”园园起身，敛身一礼谢过。
“龙夫人言重了，楚某告辞。”别下心底的悲戚，楚云转身离去。
“楚大哥。”方要迈出殿门，身后传来轻柔的低唤。
“龙夫人？”楚云下意识地回首凝望，玉容虽略显憔悴，但恍若溪畔初见。
“谢谢你。”千般歉意，万般感激，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到最后，却化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傻丫头。”楚云释然地笑了笑，白影翩翩，飘然远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清·纳兰容若
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无情未必就是决绝，我只要你记着：初见时彼此的微笑……
席慕蓉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情生情死，乃情之至。
黄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