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一章 获曲·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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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姑娘！韩姑娘！你来听听此曲！这是我新作的一曲！你来听听！”一袭青影从树林外奔进。
雪后初晴，梅花林内，香炉静立，檀香袅袅。
一着鹅黄衣衫的女子正自抚琴。
闻言回望，盈盈一笑，清丽柔美。
“黄大哥！”女子缓缓福身一礼。
“来！韩姑娘！来听听此曲！”黄易风将手中的曲谱递过。
“好！那馨梅就献丑了！”接过曲谱，黄衫女子转身坐下，一手执谱，一手在琴弦上拨动。
“韩姑娘！此曲如为琴箫合奏，更显曲意。在下不才，愿与韩姑娘共奏此曲，不知，韩姑娘意下如何？”眼见佳人欣喜不已地弹奏自己倾力而作的曲子，黄易风喜不自胜。
“好啊！馨梅正觉此曲有些地方琴声难以逾越，原来是要箫声合奏方可，黄大哥！请！”依言停下手中拨动的动作，黄衫女子说道。
枝头飘落的雪色精灵，仿若亦是感应到人间竟有如此美妙的乐声，争先恐后地涌下。
雪花点点飘洒，青衫吹箫，黄衫抚琴。
男子豪迈，女子清丽。
一曲而终，意犹未尽。
余韵袅袅，荡气回肠。
“黄大哥大才！昔日曾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又有嵇康临刑一曲慷慨悲壮的广陵散。今日，又有黄大哥你所作此曲，空灵却不失磅礴，哀婉却不失激昂。日后必是传世佳作！馨梅自叹弗如！”
黄衫女子起身，盈盈一拜。
“韩姑娘过誉了！黄某愧不敢当啊！只是，此曲弹奏起来甚为不易，韩姑娘今日初识此曲谱，就能依谱弹出，这份才情，着实也让在下折服不已啊！”黄易风忙俯身回礼。
“黄大哥谬赞！不知，此曲如何称谓？”韩馨梅起身回问。
“此曲名唤‘笑傲江湖’，不知，韩姑娘以为如何？”黄易风回道。
“‘笑傲江湖’？好气概！好名字！此曲当得此名！”韩馨梅亦是大为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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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叔叔！黄叔叔！”软软的童音响起，瞬时拉回黄易风正飘忽的心神。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南唐·李煜《虞美人》
落魄江湖载酒行，十年一觉迷蝶梦，往事不堪回首，追思过往，满目疮痍。
眼眶渐润，英雄有泪。
“黄叔叔！黄叔叔！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怀中的小人儿惊见对自己甚是亲厚的黄叔叔蓦地停下手中的弹奏，不解地抬头，却看见黄叔叔正蹙眉叹息、双目含泪。
“没事！黄叔叔刚才只是给沙子迷了眼睛，现在，没事了！来！咱们接着弹！”轻轻地抹了抹眼睛，黄易风掩饰着。
“好！”小媛媛乖巧地没有多问下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清.纳兰性德
馨儿！若这时光可以逆转倒退，你是否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或许今日，我们也不用这般阴阳永隔、此生永不复相见了吧？
这一切，难道，都是天意？这贼老天、臭老天、烂老天！
就因为它是老天吗？就可以随意操纵一切，任意摆布人们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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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时节，梅花林内。
“馨儿！跟我走！离开这里！我们离开这里！去寻找我们心中的那片乐土！”青衫男子急急拉过一蓝衣女子。
“黄大哥！请恕馨梅无礼！馨梅不能丢下此间的一切不管不顾，随你离去！”蓝衫女子轻轻抽落正攥住自己衣袖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就甘愿听从摆布，嫁给他？”恍若不可思议地听见女子说出此句。
“是！我会嫁给他！不是为了那一纸婚约，而是……而是……我和周大哥自小便是两小无猜，我和他早已……此生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黄大哥!对不起!过往馨梅的种种举动,或是让黄大哥您有所误会,馨梅给您赔罪!”韩馨梅略有停顿，但仍是说出盘旋心底已久的话语。
自己心底一直都是视黄大哥如大哥般敬重，对他的那份才情敬佩不已，仅此而已。
并无半分儿女私情，若说有，也只是同为熟谙音律的知音之情。
“误会？赔罪？两小无猜？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哈哈！哈哈！原来，是我枉自多情！哈哈！哈哈！”
黄易风仰头，不可自抑地狂笑出声。
“黄大哥！黄大哥！”从未见过黄易风这般模样的韩馨梅，惊疑未定地开口唤着。
“哈哈！馨儿！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今日，你做的这番选择，是否无怨无悔？”黄易风笑声骤歇，询问着。
“此生能与周大哥结为连理，馨梅不怨不悔！”虽不明白黄大哥为何有此一问，韩馨梅仍是遵从心中的念头，回着。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怨不悔！不怨不悔！原来，这一切都是我在枉作小人！哈哈！哈哈！这太可笑了！哈哈！哈哈！”黄易风狂笑离去，身形疾速。心中只想避开眼前的这一切，远远离开这片伤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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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儿！你在天上过得好吗？快乐吗？还是你早已轮回转世，此生过往俱已湮灭？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儿弯弯固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叹朱红色的窗
我依身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菊花灿烂地烧
你的笑容已泛黄
花落人断肠我心事静静躺
被风乱也微摇
你的影子剪不断
独留我孤单在湖面神伤
京城·城郊·驿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宋·陆游《卜算子·咏梅》
红白梅花轻缀枝间，星星点点。
“黄叔叔！你真的要走吗？那媛媛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黄叔叔呢？”稚嫩的童音响起。
“小媛媛乖！黄叔叔这是去远方游历，归期不定，但是，小媛媛你放心，黄叔叔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你一定要听话！有闲暇的话，就习练一下黄叔叔教你的曲子吧！你弹奏的时候，无论黄叔叔身在何方，都能听得到的哦！”黄易风一袭灰衣，正欲远行。
“好！媛媛一定听话！黄叔叔教的曲子媛媛定会勤加练习的！”小手轻扯着灰色的衣袖，不愿黄叔叔就此离去。
“不过，黄叔叔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媛媛啊！媛媛每日都会苦练琴艺，等着黄叔叔回来看媛媛的琴艺有没有进步的哦？黄叔叔！媛媛要和你打勾勾！这样，我们都不会忘记了！”红润的小手伸出，仰头，期盼地看着灰衣男子。
“好！黄叔叔和小媛媛打勾勾！黄叔叔一定不会忘记的！”心下怜惜，俯下身子，抱起小人儿，大手伸出，打着勾勾。
“嗯！媛媛也一定不会忘记的！”小人儿也保证着。
小媛媛！对不起！黄叔叔怕是要食言了，此地，已无我任何留恋之处，今生今世，我怕是再也不会有踏上这片土地的那天了！
或许，这次我本就不该回来，也许，就不用面对眼前这残酷的一切。
伊人已逝，芳魂已渺。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罢了！罢了！人生如梦亦如幻，但愿长醉不复醒。
放下怀中依依不舍的小人儿，向周安世略一拱手，黄易风转身，大步离去。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片片雪花飞舞，身影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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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林内。
“只是，此曲如何？”桃花不解地回问。
“黄叔叔曾对媛媛言道，此曲名为笑傲江湖，非……非……知音者不可同奏！”话语未落,已是双颊绯红。
犹记当日见黄叔叔独自抚琴，吟唱此曲的情景。
“黄叔叔！黄叔叔！这首曲子真好听！你教教媛媛好不好？”六岁的小人儿撒着娇。
“小媛媛！这首曲子太难！你还小，学不来的！”放下琴弦，转身抱起小人儿，黄易风说道。
“可是，媛媛真的很想学啊！黄叔叔！你就教教我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小人儿双手搂着黄易风的脖颈，不折不挠地继续撒娇。
从小就失去了娘亲，父亲向来严厉，管教约束甚多，所以，小媛媛见到爹爹时，是敬畏多过亲近。
现在，这位救命恩人黄叔叔待自己甚是亲厚宠爱，小孩子嘛！谁对她亲厚些，自是和谁亲近嘛！还是孩子的媛媛很是自然地对着这位黄叔叔撒着娇。
“好！小媛媛既然这么想学，黄叔叔就教你弹奏此曲！只是，你要记住，此曲非知音人不可与他（她）同奏，平日里更不可随意弹奏！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啊！”黄易风应允。
也罢！馨儿！此曲，本是我为你我二人所作，期盼有天，我能执子之手，与子笑傲江湖，游戏人间。
造化弄人，沧海桑田。曲仍在，但业已是物是人非。
馨儿啊！若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你的女儿能凭此曲觅得知音人，续你我未了之心愿吧！
“黄叔叔！什么叫知音人啊？媛媛不懂啊！”小人儿不解地问道。
“这个，等你长大了以后，自然就会懂了！”黄易风说道。
“哦！媛媛记下了，非知音人不可同奏此曲，绝不会随意弹奏的！请黄叔叔放心！”小人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好！如果，这狗屁老天还有眼的话，你日后定会遇上识得此曲的知音人的！”黄易风放下小人儿，开始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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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浮过脑海，小时候，媛媛很是不解为何黄叔叔总是一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神色，言语之间更是显得颇为愤世嫉俗、伤心莫名。
现在看来，黄叔叔先前定是有一番不寻常的伤心过往，方才如此吧！
可是，黄叔叔你食言了！已经十年了，你从未回来看过我！
黄叔叔你知道吗？媛媛已经找到你口中描述的那个只能自己意会，旁人不可言传的知音人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看媛媛，也看看我的……我的……知音人啊？
媛媛心中暗暗想着。
“笑傲江湖？好名字！笑尽平生事！遨游天地间！好名字！”
“知音人？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想来，这位高人定是位高雅出尘之人，方才有此佳作！在下折服！只盼有幸能得一见！”未想到，这人间居然有此雅士，看来，这凡人之中也并非全是些碌碌无为、浑浑噩噩度日的庸俗之辈。
桃花未作它想，只是犹自沉浸在曲意的精妙之中。
“黄叔叔离开此地远游已有十载，却始终未见他回到京城，想来，黄叔叔定是有要事抽不开身吧！等他忙完了，一定会回来的！届时，你就可以看见他了！”犹记幼时与黄叔叔的约定，媛媛回道。
呀！我是怎么了！刚才那番大胆的话语怎么就这么不细加思量，说了出来呢？
幸而玉公子好像并未听出此番话语的言外之意，不然，定是将我看成轻薄无行的女子了！
媛媛心中暗自患得患失不已。
“他日有幸！定要拜见！”桃花亦是言道。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想来，玉公子定然不会久等的！”媛媛回着。
良久无语，见天色渐暗，媛媛起身告辞而去。
素衣渐渐没入黑暗，终至不见。
知音人？她适才是在说我吗？难道，此时，在她心中，已将我视为知音人？
此番历练，究竟于她，于我而言，是缘？还是……劫?
清风拂过，桃花暗自出神。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六十一章 获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