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卷云舒》溪水晶

31、疯魔武林

　　宁不留选了自己在武夷山颠的一处别院，请了孤星子师徒做一年一次的小聚。这年，白玉堂和展昭都是十三岁。

　　因为“合力”殴打一个江湖上的成名人物，白玉堂“独自”在厅里已被罚跪了半日。几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闯祸的是两个人，挨罚的永远只有他一个。当然也不能全怪护短的宁老头和没人性的华老头，他白玉堂自己也次次帮那展猫儿开脱。他这样想：现在好歹还有一个可以偷偷送个饭、跑个腿儿，若都在这儿跪着，肚子饿了岂不糟糕？却不想若这里跪着是那猫，他白五爷其实也可以屈尊送个饭跑个腿儿的。偏偏他只记得那猫最是怕冷，而这地上总是太凉……

　　夜幕降临，院子里燃起了影影绰绰的灯火。下人们也到厅里来点上了烛火。

　　白玉堂直挺挺跪着，听见自己的肚子叽里咕噜直叫，嘴里不由得嘀咕：“死猫、臭猫、坏猫！一点也不知道体恤你家白爷爷。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没良心！”

　　正念叨着，就觉后面气息浮动，一个人小小声却努力恶狠狠地说：“臭老鼠，背后说人坏话。我诅咒你下次偷油掉进油缸！”

　　随即隐在门窗的阴影里蹩进厅来，躲在墙角，使劲儿瞪白玉堂。这人看起来和白玉堂一般年纪，同样生得比同龄孩子挺拔好些，粉面朱唇，一双大眼圆圆亮亮——正是展昭。

　　白玉堂头不动，斜着眼瞥他：“臭猫还好意思说，白爷跪了好几个时辰……你死到哪里去了？”

　　“师傅带我到山下市集去了——今天是集日哦，好热闹！飘香楼还破例多做了五只鸭子……真好吃！”

　　白玉堂差点背过气去，压着声音吼：“白爷爷在这饿着肚子罚跪，你居然去吃鸭子？喂，揍那个欺世盗名的‘侠拳侯毅’你也有份儿吧？”

　　展昭一边悉悉梭梭地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掏东西，一边理所当然道：“师傅说侯毅好歹成名多年，我今天跟他打定然受了惊，要压惊。”掏出来却是一大包桂花糕，还有一小瓮桂花酿。

　　白玉堂感叹“同人不同命”，嫌弃地看一眼那两样东西，别扭道：“不要桂花糕！我要吃鸭子！”

　　懒得理他。展昭探头出去四处望望，嘴上催促：“快点儿，世叔和我师傅都不在。”转身跑到白玉堂身边把他往旁边一推，自己一曲膝跪在那里，“呀！地上真凉，白老鼠你快点吃啊。”

　　白玉堂无奈，嘟嘟囔囔地盘膝坐在墙角啃起桂花糕，间或喝口酒。虽然还是满面不情愿，却狼吞虎咽。

　　展昭笑眯眯跪着，嘴里和他东拉西扯，慢慢白玉堂也高兴起来，说起白天的事。今日好好教训了那自称为“侠”却暗地里拐骗妇女的侯毅，其实两个少年心里都挺兴奋。毕竟那侯毅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一手伏魔拳刚劲生猛，也不算浪得虚名。而两个少年都还没出师，这次算小试锋芒，对自己的武学造诣有了底。

　　白玉堂忽然灵光一闪，笑道：“猫儿，你还记得我家老头今早上说的那个不？”

　　展昭脸一红，啐道：“臭耗子好不害臊，莫非真想疯……疯魔武林不成？”

　　“有何不可？侯毅成名十余年，居然在你我联手之下走不过四十招，恐怕与你我单打独斗也不是对手。他日你我入了江湖，还怕人小瞧我们？”越说越兴奋起来，“猫儿，如何？肯不肯与白爷爷一起搏上一搏，看将来能不能疯魔……咳咳……疯魔武林？”

　　展昭鄙视他：“那称霸武林不就行了么？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是想着世叔那句‘英俊潇洒足以风靡万千少女’吧？”

　　白玉堂反鄙视：“白爷爷本来就英俊潇洒！那老头说称霸武林比不过疯……那个武林么！难道你想挣个第二的？展小猫，你就直说你不敢就得了！”

　　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两个少年就在这昏暗的厅里，不该跪的那个跪着，该跪的那个乱没形象地趴着，击掌为誓：“展昭/白玉堂愿以此生投身江湖，振兴武学，匡扶正道，他日必有一人疯、疯魔武林，不是你就是我！在此击掌为誓，至死方休！”

　　入夜，在孤星子刻意地忽视下，白玉堂和展昭溜回了房间。虽然白玉堂已经吃了老大一包桂花糕，但看到飘香楼的鸭子，还是恶狠狠地吃了半只：“臭猫明明带了这个给我，却偏要骗白爷爷先吃桂花糕！如此奸诈，看以后闯祸我还帮不帮你开脱！”

　　展昭笑眯眯地看他吃，完全不把威胁放在心上。

　　第二日，展昭随师傅宁不留到隔壁镇子会友。突然有白家老仆来报信说白玉堂仅存的亲人、兄长白锦堂病逝，急召他回金陵白家主持大局。马匹就等在山下，白玉堂只能托师傅给宁不留和展昭带个口信就匆匆离开。

　　等展昭回来，白玉堂已走了半日有多。

　　只是当时两人都没想到，这一别，再见时就已过了七年。而这七年，让他们从懵懂的孩童，长成了修竹雪松一般执剑卫道、敢爱敢恨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