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琴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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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君王释放我孤身归故地
我背着琴步步望回宫闱里
你哼起我们熟知的那半阙曲
它夹杂着你低沉的抽泣
——音频怪物《琴师》
楔子
明惠二十六年，大旱，民不聊生。
惠帝忧于民生，难眠。
恰此时，北地犯进，周朝震动。
“老臣请命，带兵打退来犯贼子。”朝堂上，须发皆白的老人主动请战。
明惠帝沉默良久，抚掌微笑，“好，既李将军请命，朕就将这重任交给爱卿了。”
李将军整军攻打北地的消息传出，民众一阵欢呼。
皆言李家军军纪严明，李将军不世将才，定能成功打退北地那些蛮子。
明惠帝接到暗卫折子，神色难辨，最终落下一句:“李家终究声势太大。”
不过三月，李将军大败北地蛮子，带回战利品无数及王族二王子作为质子。
明惠帝大悦，设宴款待李将军。
席上，二王子一曲惊艳，帝心大悦，将二王子留在宫中。
帝二子喜乐，遂引为知己。
第一章
清冷的朝露殿平常少有人前来，明惠帝甚至下令，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许来。
朝野上下皆猜测，这位二王子莫不是做了什么惹恼了明惠帝的事情。
不过，凡事总是有例外的。
一道紫色的人影出现在寂静的朝露殿中。因着侍卫都是守在最外面的，倒也让他安稳的走了进来。
“钟云哥，你的伤势如何了？”厉旭手中拿着小巧的药箱，有些心疼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
“我没事，”金钟云摇摇头，“不是告诉你不要过来了，再被皇上撞到，你跑不了一顿罚。”
厉旭打开药箱，掀开金钟云的衣袖，手腕上的深紫色痕迹让一向温和的厉旭眸中划过凌厉。
“没事的，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若不是仗着这个身份，他都被那个狠心的男人弄死多少次了。
“倒是你，身上的伤势又重了。”厉旭心疼的给他上药。
金钟云倒是微笑了一下，“他最多也只能这么折磨我了，我不开口，他不会多做什么的。”
上了手腕的药，厉旭目光放在了脚腕上。
那里连着一条足有手腕粗的锁链，另一头连着大床。
察觉到了厉旭的目光，金钟云下意识的缩了缩脚，连带着锁链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狠下心无视了金钟云那近乎哀求的目光，厉旭握住了那因为长时间带着负累而显得十分纤弱的脚腕，脚腕上一圈明显的紫黑色痕迹。
“哥，你这再不上药真的不行了。”
金钟云摇着头，“没关系的，反正我也很少用到。”
这丑陋显示着他不堪身份的存在，他恨不得一辈子不要露在他的面前。
厉旭少见的在他面前强硬了起来，“不行，必须上药。”
终究还是没有拗过厉旭，金钟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感受那清凉的药膏在脚腕化开。
不同于铁链的冰凉，药膏的清凉抚慰了他那千疮百孔的心。
他想，若不是在这偌大的深宫碰到了他，他可能第一年就熬不过去了。
一转眼，已经十五年了。
第二章
那年，北地进犯大周，被李将军直接打入王庭，为了求和，他这个二王子被推了出来。
说是押送宝物进京，作为两国大使，实则是质子。
入京后，他便被明惠帝要求当众抚琴取乐，十足的羞辱。
在北地，他是受人尊敬的二王子，是琴技冠绝的艺声。到了大周，他是质子，是帝王的琴师，是连自由都没有玩物……
初入宫廷，他便被关在这朝露殿，那时候好歹还有自由。
他喜欢到御花园抚琴，因此认识了他这一生的挚友，爱人。
那时候的厉旭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鲜衣怒马。
因为是明惠帝唯一的儿子，受尽宠爱。
可是他生性善良，性格温和，喜乐。
他们是因为一场意外的合奏结识的，琴与箫，本就是绝配。
一首来自于北地的童谣，意外的开启了两人的缘分。
从那之后，他便经常跟厉旭黏在一起，明惠帝进出朝露殿也越发的频繁。
直到后来，他因为跟厉旭一起，导致明惠帝空等了两个时辰后，明惠帝把他锁了起来。
算起来，脚上的锁链，也已经跟了他十年了。
这十五年，若不是有厉旭支撑着他，他可能早就选择了了结。
可是，明惠帝对他的耐心也不多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
他仰着头，感受着厉旭的温柔，眸中闪过狠厉，那就别怪他做出什么了。
给金钟云上过药，厉旭把药箱上层拿掉，下层是一碗还热乎乎的粥。
“这红枣粥熬了好几个时辰，已经十分软烂了。”
金钟云见状，连忙撑着自己起身，可是手腕上的伤太重了，直接就没撑住倒在了了床上。
厉旭见状，不由得摇头，将人扶起靠在床边，端起了粥碗，“还是我来喂你吧。”
金钟云怔怔的看着他。
“乖，张嘴。”厉旭把勺子送到了他嘴边。
他下意识的照做，温热的粥在喉咙划过，金钟云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也许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宁静安详，却注定无法长久。
喂着金钟云喝下一碗粥，厉旭眉宇终于舒缓了开。
“以后可不能再绝食了，什么都抵不过身体重要。”
天知道，当他听说金钟云因为绝食弹琴的时候昏过去惹怒了明惠帝的消息，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金钟云顿了一下，“好。”
既然那些龌龊事都没传出去，那他也不需要知道了。做个干干净净的人，总好过满身的污秽。
两人话都不多，就这么静静地对坐着，默契悄然在两人之间流淌着。
第三章
厉旭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惊觉外面下起了雨，而且看起来还不小。
朝露殿地势本来就高，这会儿看过去，整个皇宫……不，应该说是整个都城都笼罩在大雨之下。
“刚刚叫你离开，你不走，这么大的雨，你今晚还怎么还怎么离开了。”金钟云微微抬起身子，不由得无奈的摇头。
厉旭却十分欢快的关上门，“那正好嘛，今晚留下来陪你一起。”
自从母妃过世，大姐也很少会出现在宫内，他就不喜欢回去了。但是钟云哥这里又不能长待……
“这……”金钟云犹豫了一下，他是很想厉旭留下来没错，但是明惠帝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他也不能确定，到时候……
“没关系啦，没关系啦……”厉旭挥挥手，驾轻就熟的翻出了金钟云的寝衣换上。
然后在他无奈的眼神下掀开被子躺到了他身边。
“呀，哥，这么晚了，你还忍心赶我走吗？”厉旭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仰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那张清瘦的脸。
伸手轻轻抚摸着，“哥……”
所有的情意都浓缩在这一个字之中。
金钟云怔愣了一瞬间，轻笑了一声，低下头，亲了一口他的发顶，“都会过去的。”
厉旭一瞬间红了脸颊，“睡吧。”
说罢，在金钟云的唇角点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窝在金钟云的怀里，睡了过去。
金钟云下意识的抱紧了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厉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摇曳的烛火映在寂静的室内，淅沥沥的雨声响着。
他轻轻翻动了一下身子，就听到金钟云清醒的不带一丝睡意的声音响在耳边，“醒了啊。”
“我吵醒你了吗？”厉旭抬头，金钟云正含笑看着他。
“没有。”金钟云摇摇头。
自从来到这里，他基本没有睡好的时候，尤其是脚上多了这些累赘之后。
一直到现在，他基本每天只睡一个时辰，越是到了晚上就越是无法入睡，一直都是撑不住了才小憩一会。
偶尔厉旭能够陪着他一起，他才能真正入睡。
厉旭沉默半晌，对着他轻笑一声，“哥，睡吧，我陪着哥一起。”
说着，直接搂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胸膛轻轻的蹭了两下。
感受着金钟云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厉旭抬起头，看着他眼下的黑色，心一抽一抽的疼着。
如果不是他太过无用了，钟云哥也不用承受这些。
厉旭着迷的看着金钟云的睡颜。
没过多久，他忽然笑了出来，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伸出双手，厉旭手的影子落在墙壁上，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改变着方位和形状。
直到手指的影子落在了窗框的影子上，挽出了一只蝴蝶，烛火恍惚之间，恍若一只真正的蝴蝶落在了窗框之间。
“蝴蝶”一路从“窗框”飞到了金钟云的指尖，最后落在了眉宇之间……
厉旭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孩子一样玩的极为开心。
当年两人第一次睡在一起，就是现在的景象，外面下着雨，两人各怀心事睡不着，他抱着他在怀里，教他用手指做手影。
现在，仿若重现了那时候的场景。
第四章
今年冬至，下了整年的第一场大雪，厚厚的雪上，也开出了整年最美的梅花。
厉旭怀里抱着刚刚折下的一支梅花，脚步匆匆的往朝露殿赶去。
钟云哥最喜欢的就是梅花，刚折下来是最美的，要快点送过去，不然就不好看了。
但是刚到外围，就看到一群侍卫围着朝露殿。
厉旭知道，这是他父皇来了。
原本碰上这种情况，为了不让钟云哥难做，他都是直接离开的。
可是今天，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从后门进去。
朝露殿原本是冷宫，把守森严，但是自从金钟云住进来，明惠帝就象征性的在大门口放了一群侍卫。
毕竟谁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但是厉旭是个例外，不管明惠帝对他态度如何，他都是周朝唯一的继承人，又是亲王，地位极其特殊。
他是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的违抗明惠帝命令的人。
悄声走到寝宫，琴声传入了厉旭的耳朵。
很激昂，但是他听出了其中的悲哀与愤怒。
良久，一曲罢，明惠帝的声音响起，“你想好了吗，你若是答应了，我就让你回北地。”
“我说过，我不会答应的。”金钟云的声音是厉旭从未听过的冷漠。
“你王兄卧病在床，如今北地已经没有了继承人，你若是不回去，整个北地王庭就要改姓了。”明惠帝声音淡淡的，但是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威胁。
“我姓金，不姓申。”
大殿内，明惠帝神色难辨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这么说，你已经决定好了？”
“从一开始你不就知道么，若非你用北地逼我妥协，我早在进宫第一天就选择自裁了。”
“啪……”厉旭听到了杯子被砸碎的声音，心下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砰……”
“嘶……金钟云，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明惠帝咬牙切齿的声音。
“是，呼……是你……是你逼我的。”金钟云喘着粗气，语气却是满满的快意。
“你真是不要命了！”明惠帝忽然笑出声。
“我这条命，早就不是因为我自己活着了。”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了许多。
“好……好得很……”明惠帝表情阴鸷，左手指着金钟云，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竟然直接转身离开了。
厉旭听到脚步声，悄然后退了几步，躲了起来。
看到脚步匆匆的明惠帝以及明显沾着血衣袖，厉旭心提了起来，飞快的赶往大殿。
“你来了。”金钟云笑的温柔。
厉旭嘴唇颤抖着。
金钟云穿了一身白衣，但是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仅有的还挂在身上的布条也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脖子上是青紫色的痕迹，脸颊上也好像被刀狠狠地划了一下，现在还在流着鲜血……
旁边是他最宝贝的古琴，琴身上也多了刀划的痕迹。
“哥……”厉旭有些无从下手，小心翼翼的想要扶着他到床上。
金钟云扶着厉旭站起身，走动间脚腕上的锁链哗啦啦的响着。
“你听我说，小旭。”对着厉旭的语气少见的带上了严肃。
厉旭点点头。
“我刚刚废掉了皇帝的右手，他必定会退位或者无法专心处理政事，这是你的机会……”
金钟云说的带着喘，但是语气却极为兴奋。这么多年无声无息，这位皇帝想必是已经忘记了当初李将军的教诲。
“但是他必然不会放过我，你答应我，想办法不要让他迁怒北地……咳咳……”
“哥……”厉旭怔怔的看着他。
金钟云带血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庞，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哥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死不足惜，但是不能连累北地和小旭，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厉旭沉默了许久，最终在金钟云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放心吧，哥。”
也许，大姐是对的，还是他着相了……
“不过，你现在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厉旭不由分说的将人按在床上。
然后在金钟云无奈的表情中扒光了他的衣服，全身上下仔细的检查了起来。
确定他人没有受伤后，方才放过他，然后转身去收拾起了一片狼藉的大殿。
等做完这些，厉旭再去看的时候，金钟云竟然已经入睡了。
小心的给他盖上被子，厉旭离开了朝露殿。
没有回自己的寝宫，反而直接转向宫外。
在宫门口抬头看了一眼，艳阳高照的天气已经飘起了雪花。
“这天，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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