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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之四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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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家少主,也是新任当家伊藤俊一少爷的一趟中国之行,可以说在上海如今的社交界投下了一块不小的石头,激起千层浪。
他此番来中国,没怎么拜会在华的日本文武官,反而先是和藤堂秀逸少爷亲亲密密的在军队的护卫下把上海周边玩了个痛快,又乘船从天津上岸,取道去了北京不少日子。
而且,伊藤俊一在上海期间,也没有接受大使的邀请住到特别为他准备的别馆,反而是很低调的在藤堂秀逸少爷的别墅里住得逍遥自在。
如果说他此行办了什么正经事的话,就是把伊藤家买卖在华的代理全权交代给了藤堂秀逸少爷,两人为此还去拜会了日本在华商会的大佬们。
伊藤此行,收获最大的,莫过于“藤堂秀逸”少爷。
他和伊藤家新任家主关系亲密的传言被彻底证实,又掌握有伊藤家在华的最大权利,他的身份地位,较之之前,又有了更高的提升。
而如果说,对伊藤俊一此行最不高兴的是谁的话,那可就是非袁朗老大莫属了。
首先伊藤俊一要住在吴哲的别墅里,虽然袁朗说不怕被他看到,但吴哲依然坚持要他们回避比较好毕竟伊藤此行太过突然没有一点儿事前的征兆,连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做什么,万一他出卖了他,至少也要保证袁朗他们的安全以图后事。结果,吴哲说得很有道理,齐桓成才也同意不能被人家一锅端了,至少他们隐藏起来两个人的话还可以在同伴出事时去想办法营救。其实照他们的想法,至少是成才留下来陪着吴哲,齐桓和袁朗去到伍德大夫家暂时避一阵子,但是吴哲很坚持的认为他们都不要被伊藤看到才好,结果就是袁朗队长很不情愿满心不悦的和担心不已的齐桓成才一起去了隔壁伍德爵士家暂住。
而管家先生,则在此时发挥了他无比神奇的力量,带着别墅里为数不多的几名佣人,以闪电般的速度,将偌大的别墅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这里所谓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是说整理成了完全看不出来曾经有除了吴哲以外的其他人住过的痕迹,包括袁朗的烟草齐桓的武器库和成才的各色宝贝狙击枪。三个人的房间在顷刻间变得比最干净没有一朵云彩的天空还干净。
然后等伊藤俊一刚走的第二天,袁朗齐桓成才又惊讶的发现,原本干净的好像旅店的房间,瞬间又变回了他们离开的那天晚上的样子,甚至包括……袁朗床头柜上烟灰缸里的烟灰和小半截的抽过的烟。
而让袁朗对伊藤的到来不满意的第二件事,则是在伊藤走后,他家的小孩就开始整天的发呆,有时候还很黯然很低落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
个倒霉的小鬼子,也不知道和我家孩子说什么了把个小话唠生给整成闷葫芦了,下次见着了非把你个小鬼子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这个午后,袁朗带着刚接到的任务回来,就看见吴哲靠在院子里那棵老榕树下的躺椅上,一双平日里神彩熠熠的大眼睛此时不知看到天空的什么地方,没有焦距没有光芒。
虽然他很担心吴哲,但现在不是开导他的时候,重大任务当前,容不得他们分毫马虎。
“土肥原贤二,日本关东军特高课长官,在华间谍头子,负责华东地区日本对华所有情报事宜。”阁楼的秘密会议室里,袁朗用幻灯机将一张张照片打在屏幕上,让齐桓成才记牢。
资料是吴哲提供的,昨天下午袁朗领了任务回来之后,当天晚上吴哲就以“藤堂秀逸少爷”的身份去参加了一个由日本在华商会举行的晚宴,其中土肥原贤二刚好也有出席。这些照片便是他趁机拍下来的。
“土肥原这家伙狡猾得很,平日里几乎不离开他的老巢,而就算是出行身边也是重兵保卫还加上秘密特工保护,一般人要想接近他不太容易。”吴哲看着照片,手中的钢笔在投影屏上指出几个舞会中身着西服但眼神犀利的人。“这几个人都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特高课精英,出身忍术世家,身手高超为人机警不说,而且深的土肥原的信任,随身保护寸步不离。最麻烦的是他们还很擅长便装,隐藏在人群中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很可能是我们这次行动最大的阻碍了。”袁朗点点头,对于吴哲如此详细并且深入的情报觉得很是满意。
“难道土肥原这老鬼子去找女人的时候他们也跟着?”齐桓忽然说。
很多高层无论是政界还是军界,只要是男人几乎就不能免俗的会养两个情妇。去会情妇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却也是他们下手的良机。
“土肥原这人也可以说是个特例了,他在华这么多年,从没听说他养了情妇或者去逛过风月场所。”吴哲摇头,虽然是良机,但同样是搞谍战的,土肥原可以算是他们的的前辈了,他们都知道的下手机会,土肥原这么狡猾自然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破绽。
“上次我们能从他手里救出那个美国飞行员,其实很大程度上是我们运气好,他还没开始布置,而且人也确实关得不太是地方,才能被我们这么容易得手。事实上这次我们要正面和这老狐狸斗,难度很大。”袁朗继续说。“但是这老家伙在上海这么长时间,在中国也这么多年,他造成的破坏和给我们国人造成的损失无可计数,这样的人绝不可以继续姑息,再难我们也得想办法干了他。”
吴哲提供的土肥原的详细资料已经人手一份,他的罪状累累这几个人又怎么可能容忍。
“队长,远距离狙他怎么样?”成才建议。
他的枪法,说百步穿杨是客气了,至少,用狙击枪打两百米外的苍蝇,说打左边翅膀绝对不会误伤右边。
“狙击条件不太容易。这厮总是躲在办公室里,窗帘从不拉开。而其他的,汽车处于移动中很难下手,他的社交活动也不频繁,谁也说不清他会出现在什么社交场合,不好提前布置。”
“那炸他的车?”齐桓提议。“只要能够确定他的行车路线,以咱们吴哲大硕士的能耐,炸死那老小子还不是吹口气。”
“也不行。这老狐狸狡猾得很,他每次出门,用的司机都是他自己的那几个弟子,根本不漏一点风声。”
“那……”
齐桓和成才还在想各种法子,袁朗却注意到,这会儿,平时总是鬼点子不少的吴哲,却非常安静。
“吴哲,想什么呢?嗯?”他又故技重施,无声无息的贴到吴哲身后,对着他敏感的耳垂吹气。
这一招一向百试百灵,从来都能把小孩子刺激的直跳起三丈高。
“啊?”这次却失算了。
吴哲仅仅只是惊了一下,捂着耳朵脸微红,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了。
这孩子,怎么变木头了。
袁朗叹了口气,发现还是得先解决自家孩子的问题,才能够顺利地进行任务。
“吴哲,你和我来。”他拉起吴哲得手向外走,“你俩在想想,看有什么好法子干掉这老东西。”
意思就是,别来打扰我们啊。
两人了解的点点头,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表示他们连管家先生也一并解决了。
袁大人满意,拖着尤在发呆不知大祸降至的吴哲笑得像个偷腥的狐狸一般出去了。
难得这俩小子这么孝顺的帮他解决了一直困扰他的管家问题,要是不趁此机会借着开导吴哲的机会吃个够本,岂不是愧对他袁朗这么多年“灰狼”的名号?
说起吴哲的心结,其实也很简单。
无非是觉得他利用了和朋友之间单纯的情谊,或者说他利用了伊藤对他的感情,然而他却无法回报伊藤,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以后,这个朋友必然是要失去了。
这让他觉得,有些茫然有些失落。
还有伊藤最后的那个拥抱和不算亲吻的吻,都让他觉得心里虽然不曾动摇,却很疼。
如果,他不是日本人,或者中国和日本,没有战争该多好呢。那样虽然我给不了他想要的感情,至少我们还可以是简单的朋友,偶尔一起喝茶,回忆少年时同窗的快乐和无忧。
“吴哲,”袁朗叹气。他这一天叹气的次数比过去很长时间加起来还多了啊,都是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小笨蛋的原因。“吴哲,你真是用脑过度了。”
袁朗轻轻的把吴哲搂进怀里,一只手顺着他线条流畅挺直的背,一下一下的抚摸,带着抚慰,让吴哲觉得心里这一刻无比的平静安稳。
“别想这么多,伊藤那家伙对你既然存了这种心思,就算你们没有立场上的对立,终究有一天他还是会爆发出来,你想要的这种单纯的友谊仍然是保不住的。”
那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行动派,怎么可能会任由两个人之间永远这么不明不白的下去?
“但是……”吴哲依然难受,他利用了他啊。
“个小笨蛋!你当初就明白的告诉他你要做什么了,他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你还内疚个什么劲儿?”袁朗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拍拍吴哲的后背,让他平静下来。“而且,我就不信他没借机要挟你。”
要挟吗?吴哲回忆,的确是有的。而且危及到大家。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他也没欠伊藤什么,他利用他,他要挟他,大家扯平了。
看着吴哲皱起来的眉毛终于松开,袁朗知道这孩子终于还是想通了。
吴哲虽然平日里喜欢多想,时常用脑过度,而且是个很重感情,内心里其实很柔软的孩子,但是关键时刻他心中终究是有大义的,不会在关键时刻犯糊涂。虽然会在心里使劲儿的想,不过只要事后开导好了也就没事了。
不过呢……袁朗想,小混蛋你既然想明白了,那被人家偷袭了的帐,我们也得好好算算才行吧……
今天的吴哲还处于很感性的状态中,对于袁朗的上下其手,也只是意思意思的挣扎了几下就乖乖任其为所欲为了。
渐入佳境啊渐入佳境……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乐极生悲!
于是当房门被人敲响的时候,袁朗真是恨不得抄起一把枪去把敲门的人突突了!但是怕有什么急事,又不能不开……
囧囧囧囧囧囧囧囧囧!
门口,管家先生衣衫笔挺,优雅的燕尾服一丝褶皱都没有,带着雪白手套的手上端着亮晶晶的银质托盘,托盘上放着——
润滑剂……
万能的袁朗无言以对,抬头以无比纯洁的眼神看着管家先生,眼中充满问号。
“袁先生,时候不早了,我看你进了少爷的房间,想也许你们会需要用到这个。”管家先生面不改色,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就好像他手上端的是主人每天早上要阅读的他熨好的报纸一般平常。
静默……静默……
“个烂人你永远也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屋子里飞出一只水晶花瓶直奔袁朗的后脑勺伴随着吴哲少爷喷火龙一样的怒吼。
哎,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呀!
袁队长身手敏捷的接住这只吴哲少爷平日里最心爱的花瓶——这孩子估计是害羞愤怒之下也没看是什么只是随手抄起床头最重的东西吧,万一真的打破了回头又要心疼啊——感慨着他和管家先生的斗争不知道何时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然后快乐的去找那两个没能完成拦截管家先生任务的小混蛋蹂躏他们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