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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来人,打水!”

      “让医师暂且在外候着!”

      一路从行宫深处颠簸而回,皓镧只觉耳边风声呼呼略过,周遭万事亦都听不真切,。

      雍门宫内上上下下皆乱做一团,人影匆匆,脚步凌乱。皓镧咬牙抬了抬头,自己被子楚放置榻上后他便从帘内退了出去,但见那帐外之人面向帘内静立不动,如石像般看不真切。

      琥珀掀了帘子进来应是没见过此等情形,一时慌了神色,伏在地上便止不住啜泣起来,“王后……”

      皓镧狠使了个眼色,生生迫使琥珀把眼泪收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琥珀坐至一旁将皓镧身上的衣衫一寸寸剪开,血肉模糊的伤口与衣裳黏在一处,揭起之时痛得皓镧本能得一阵瑟缩,终是咬了牙逼迫自己埋下了头,从始至终未曾发出一句声响。

      不知何时那帘外之人掀帘入内,双唇紧抿,皱眉立在一处不动声色,只是手指将那梅青药瓶捏得骨节泛白。

      床榻上的女子纤瘦羸弱,这是子楚第一次这般近距离见得皓镧赤丨裸的背部,但见上头条条鞭痕,模糊不堪,而那完损无缺的肌肤上更是曾经留下的道道伤疤,纵横斑驳、触目惊心。

      他知晓这是早年间在赵国受到的委屈,后来他做了秦国之主从未有一刻忘却夫妻二人曾经所受到的侮辱,他开始疯狂地报复、疯狂地掠杀,即便将那赵国三十七座城池尽收手中也不可消弭之一二……

      皓镧察觉到身旁处没了动静,抬起头来但见子楚不知何时已不动声响得掀帘入内,顿时间想起此时自己身上不着一物,本能的想要去够衣物,却不想因着动作牵扯了伤处一片,疼得皓镧连连抽气,最终只得埋下头去佯作不看他的模样,道:“……你出去,让琥珀进来。”

      子楚仿佛置若罔闻,反而顺势坐了下来,沉声而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在乎这些吗?”

      有药瓶清脆的开启音在脑后轻响,下一瞬更有清凉透心的药膏被轻柔涂抹在伤痕处,子楚坐在一侧又伏下身子,在伤痕处呵出一丝丝的气息,沁凉的药膏软化入体,原本火辣辣的伤口顿时间减去了一半疼痛,皓镧不禁逐渐松懈下来,任由自己光裸着上身卧趴在榻上。

      恍然间有一时的出神,皓镧好似又回到了赵国的时日,日子虽也过得如履薄冰,但好在夜夜回到保和宫中可以放下所有的防备,熟睡一夜,又可以笑着迎来第二日的朝阳……

      愣神之时,皓镧忽得察觉到子楚将指腹覆上了脊背,那地方应是陈年的旧疤,手指沿着疤痕缓缓而下,如轻羽一般微微略过,痒意和羞意油然而生。

      皓镧的身子再次紧绷起来,因看不见后头全然不知子楚在做些什么,不禁又渐渐缩成一团。

      下一瞬子楚的动作激得皓镧扬起了头,皓镧但觉细腻的吻落在旧疤之上,膜拜似的,一寸寸吻过,子楚凉薄的唇瓣有些干燥,渐渐地又仿佛燃起了火焰,男子的气息变得带了热度,仿佛只要温柔得亲吻,她的疤痕就可以消失,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过往也能随之而散……

      许久,屋内都没了声响,子楚将皓镧脊背的每一处都逐一亲吻而过,抬起头来,见得皓镧已绷了身子因紧张抓皱了软枕两侧,这才放了过她。

      “皓镧,对不起,这一次,恐怕寡人无法替你讨回公道了……”

      皓镧听得身后之人软语,与他道:“我从未想过让你替我讨回什么。更何况,太后也没有说错……那封信……的确是楚王所写……当时我被楚王全力救治,得到他的赞赏之言……”

      本是和盘托出的话,不知为何皓镧越说越没有底气,屋里头仿佛只有自己一般,身后全然没了动静。

      皓镧启口又道:“不过,那信中都是些慰问之语……我想,是他想要以此信来使我陷入尴尬之地……又或者,是他真心的关切之言……”

      “简直荒谬,寡人的王后何时需用他人关怀?”

      皓镧知晓他的醋意,便没再说话,沉默许久,屋外嘈杂的声音忽得打破了屋内的尴尬。

      “母亲!——母亲!——”

      有内侍拦道:“太子、太子,您不能进去啊!”

      “你是什么身份竟也敢拦我!让开!我要见我母亲!”

      “政儿?”皓镧下意识往里缩了缩,直抬头道:“你出去看看,不能让政儿看见我受了伤!”

      子楚点了点头,起身往屋外而去,嬴政正与那内侍纠缠不休之际,见得子楚,风一般扑入了怀中,仰头急切道:“父王,您告诉我,母亲怎么了?母亲受伤了对不对?”

      子楚镇定得抚了抚那孩子,“别担心,你母亲没有受伤,只是跪了片刻,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嬴政一时生疑,又问道:“可是他们说母亲受刑了。”

      “他们?是谁?”子楚声音冷淡,吓得一众宫人皆垂下了头。

      “政儿,宫中人多眼杂,许多事情都不如你亲眼所见,”子楚蹲下了身子,与那孩子同视而道:“只不过你母亲此刻已睡下了,现下你进去也不方便。不如你先回去,等过几日再来看你的母亲。”

      嬴政听罢只后退了两步,撩了摆袍便跪地而道:“父王,若母亲真的睡了那政儿便在此等母亲醒来,望父王成全。”

      子楚见得那小娃娃跪地而拜,若有若无得叹息一声,转身又进了屋子。

      皓镧穿好衣衫斜靠在床头,眼眶微红,含笑与子楚道:“……政儿是个好孩子。”

      “是啊,寡人十分感激能得此子……”子楚将皓镧轻纳入怀,口中更是呢喃而道:“皓镧,此生有幸能与你相遇,寡人对此感激不尽,还有政儿……你为寡人,也为大秦生下了继承之人……”

      子楚的动作轻柔,不会弄痛伤处,亦不会让皓镧毫无束缚之感,亲昵得用下颔在皓镧额间细细摩挲,又缓言道:“皓镧,寡人曾经不止一次梦见你产子时的模样,只差一口气息,你便不行了……从那个时候起,寡人便想过,今生即便没有政儿,你我夫妻亦能逍遥过活……你说呢?”

      皓镧沉了沉气息,靠在子楚肩头,良久而道:“太疼了,我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子楚听得此言随即而笑,“那正好,待政儿将来登位,寡人便与你离开可好?你说你想去周游列国、赏尽春色,寡人与你一起。”

      皓镧猛然间起身抬头不明所以看着他,又听子楚躲避了目光酸意道:“省得到时候你孤身一人,难免让这个王或是那个王惦记着……”

      皓镧眯了眯眼眸,心头直冒起小火,刚刚还如此沉寂,原来都是把酸劲儿压到了心头没有说出来罢了。

      皓镧一时气急,只道:“你!……”

      抬眼间的男子眉眼含笑,如月而弯,一双醉眸带了三分调笑七分柔情,皓镧不知怎的忽得有些发虚,只想从他的怀抱之中挣脱而去,下一瞬一个轻浅的吻落在唇边,皓镧一时懵头。

      呼吸间是男子缓缓吐出的灼热气息,子楚未曾离去,二人几乎肌肤亲昵,皓镧愣住眨了眨眼,察觉子楚更有加深此吻之意……

      皓镧猛地清醒过来,灵巧避开了他的索取,将头偏过一侧便不再说话。

      子楚皱了眉头,一时气道:“皓镧,难不成你还在怨怼羋氏一事?”

      皓镧没有搭言,仍是倔强得侧着头,又听子楚道:“不错,那日寡人的确是从羋氏处苏醒,但寡人又非痴傻,自己是否和其他女子共度春宵了心里清楚得很!”

      “更何况!……”子楚压下了急切的心思,缓缓靠近皓镧附在耳畔轻言细语,刻意将声音压低又将气息尽数呼出道:“更何况……皓镧的身子蚀骨销魂,这世间其他女子都不足以再令寡人食髓知味……”

      这是调戏吧?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还是原来就会只不过一直藏着?皓镧怒目而视,直唤道:“嬴子楚,你当真!……唔——”

      有吻急切地落在了唇瓣之上,子楚此番不曾有丝毫犹豫,一手拦过了皓镧的腰身一手又扣住了皓镧的后脑,生生将皓镧禁锢到怀中不给任何逃脱的机会。

      一吻而毕,子楚目光扫过皓镧脸颊,一阵轻笑,旋即将一个浅吻落在皓镧的额头,离开之前说道:“你好生歇息。”

      皓镧愣了一瞬,但见子楚离去,只透过帐子留下了一个甚是朦胧的背影。

      ————————

      夏姬宫中,子楚已跪了片刻,那夏姬立在屋内也不曾踏出,只道:“子楚,多说无益,你走吧。那个女人,叫你失了做秦王的本心,她更是失了做王后的身份。这一点,母亲至死也不会对她有所改观。”

      子楚坦然一拜,直起身恳切道:“母亲,您说寡人因皓镧失了做王的本心,可正是因为有了皓镧,寡人才有了所向披靡的心性。您说皓镧不适合做王后,可在寡人看来,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人比她更加适合做我大秦的王后……”

      夏姬微微摇头,说道:“那是你被她蒙蔽了双眼。

      子楚再拜而道:“那您可知皓镧前时离宫被楚王觊觎,楚王本想以皓镧为质与秦交换城池。皓镧知晓若真如此寡人定会松口,她不愿成为大秦的软肋,众目睽睽之下一心求死,身负重伤,否则寡人也不会有理由攻楚。如此有胆识又如此聪颖的女子,为何不适合做我大秦的王后?”

      夏姬面色微裂,目光躲闪,此番倒是没了话,缓步走出将子楚从地上扶起,又听他道:“母亲,您给了寡人王秦的生命,皓镧给了寡人王秦的勇气,这又有何冲突?”

      夏姬松了子楚的手臂,冷面道:“子楚,即便如你所言,可母亲不喜欢她,你是知道的。”

      “母亲不喜欢皓镧是因为她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顺乖巧,皓镧她骄傲倔强、好强自负,可是那又如何?秦王可以战无不胜,那秦王后为何就要温婉贤淑,只当一只被寡人豢养的金丝雀鸟?寡人无需一个毫无用处的物件儿,寡人需要的是能够与寡人并肩而立的妻子。”

      夏姬退了一步,沉了沉面色而道:“子楚,你说的这些母亲都已知晓。但正是因为李皓镧是如你所说,这样的女子重情重义,但却不是定数。我听闻她在与你相识之前的相好是吕不韦,你当真觉得她对你是十全的情意吗?一个羋氏便可让她气到离开王宫,若往后夫妻二人不合……”

      子楚连连摇头,只唤道:“母亲……”

      “子楚,她是你认定的女人,若能让你开心,母亲自然也高兴,”夏姬婉转而道,“但母亲也要你答应我,若有朝一日李皓镧不再适合做王后,你绝不能纵容……”

      子楚一阵无言,却无他法,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夏姬见得子楚松口,倒也一笑。

      今日紧绷的心弦在一瞬间崩开子楚一时爽怀,却不料下一刻心如刀绞,血气倒流,只觉喉头一咸,子楚抚住心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子楚!”夏姬惊慌失色,连连抚住道:“子楚……你的心疾……”

      子楚努力压下疼痛之意,只摇头笑道:“母亲,不碍事,只是近来朝事繁多,今日又动了心思,才会如此……”

      夏姬微微失措,忙问道:“子楚,你与母亲说实话,你的病情那李皓镧可曾知晓?”

      “母亲,寡人求您!别告诉她、别告诉她……”

      子楚跪地而拜,声声祈求,夏姬身形摇晃得往后一退,终是落下泪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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