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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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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凡界当山大王时,我时常坐在整张虎皮铺就的太师椅上,一边感受自己伪造的阳刚气,一边责怪上苍不仁,既然赋予我这般壮烈非凡的使命,为何竟舍不得赐我一副壮烈非凡的男儿身?
神凤族的火阳神术,其实向来只传男,不传女,且只传长子,这也是我爹虽是他爹最得宠的儿子,却没能修炼此功的原因。
族内女娃娃即便自幼起偷偷的修炼,扛得住此功的霸道真气,达到三成已是极限。嗯,不才在下恐怕正是受了自身母体所限,才会练来练去仍停留在三成。
说句讨打的话,若没那劳什子伏魔使命压着,拿来对付大型烧烤宴倒也不算浪费了才能。
偶尔,我也替炻翎上神揪心,倘若他知道传承了自己毕生灵力修为的后代竟是个空有一腔神火和一身蛮力的女娃娃,定要恼得额头长草吧!
比起额头长草,我倒更希望他气活了,自己去对付转世冰魔。
多想无益。
阿爹无大儿,二蛋无长兄……即便有,非凤凰真身,也是枉然。
身为女儿身,心为女儿心的我,每天睁开眼,头等大事便是催促自己修炼出男儿身、男儿心来。而我那十九个姐姐,一个个都松快得很,成天只忙着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好去诱惑天上地下的雄性物种。
憋屈的唻,难怪我的火气比谁都大,吞下一座冰山都消解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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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见我言辞恳切,低柔唤我一声“二蛋啊”,遂看向我娘的形魄棺,泪眼朦胧起来。看了半晌,讷讷道:“只要能灭了冰魔转世,你娘与四个姨母也算没白死,可以含笑九泉了。”
接过他递来的冰糖含进嘴里,我口齿不清的说道:“她们皆因护我而亡,若有机会重生,定当好好孝顺,只是……爹啊,您是否考虑过和离?”
和离这词儿是我从凡界学来的。我爹存世近二十万年,学识再不济也不难理解和离的意思。
思忖片刻,他微微点头。“为父不解风情。她们跟了我无甚乐趣。若能活过来,自当给与她们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的这个爹啊,身为天地间最为英明神武的守护神,情.事方面实在木讷……唔,几乎没有七情六欲。若非为了尽孝心和责任心,恐怕永生永世都不近女色。
令他主动迎娶天龙族公主的,正是他的爹,我的祖父,炻翎上神。
炻翎上神算到冰魔会卷土重来,而自己又将陷入混沌,无法作为。考虑来考虑去,便考虑到了天龙族。唯有结合两大最强族血脉,孕育出适合承载他功法的后代,方能化解六界危机。
遂差了梦神托梦于远在天边驻守的巫严,速速带上聘礼,三万年才能炼制出一颗的乾坤丹,以及公主画像,奔赴天庭求婚。
飞纣弄清巫严来意,欣然应允,却又问了句:“究竟相中了我哪个妹妹?”
巫严疑惑的指着画像中仙姿绰约的美人。“便是这位了。”
飞纣笑着摇了摇头。“巫严上神怕是有所不知,我有五个妹妹,同年同月同日生,一模一样。”
“这可如何是好?”巫严无措道。出现这种状况,炻翎上神恐怕也不曾料及。
“巫严上神请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飞纣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须臾,再度现身,笑道:“不如都娶了吧。我这五个妹妹同气连枝,你若随便娶了其中一个,另外四个必定闹得不可开交,怨你轻慢了她们。”
九重天上的诸神,尤其神凤族上下,严格遵循一夫一妻制。巫严一听飞纣要自己同时娶五个老婆,难免惊慌失措,张着嘴“啊”了半晌,差点跌失了乾坤丹。
“万一选错,失去孕育天选之神的最佳时机,岂不罪过?”飞纣不露声色的劝解道。
巫严只得拿定主意:“便都娶了罢。”
话音未落,五个一模一样的美人飞进大殿,目光热辣的将他围住。
庄严肃穆的凌霄宝殿顿时充满风情味儿。
“巫哥哥,我最聪颖灵光了,拜堂之后与我洞房可好?”
“严严,与我洞房嘛。”
“巫严夫君,按排行大小,理当我与你洞房先。”
“巫严你听好了,务必与我洞房先!”
七嘴八舌,拉拉扯扯,互不相让。只有我娘欲语还休的站在一旁……
彼时光景,犹如凡界花街柳巷再现,真是……一言难尽呐。
这些都是我在凡界游历时,敖颂上神亲口讲与我听的。虽说他也不曾亲眼目睹,但他有个宝贝,叫灵光镜,不但能投映方圆万里之内景物,还能回溯七日之内发生过的事件,等同于目睹了现场。
可惜灵光镜的回溯功能受七日所限,无法看到更久远的过去。不然,我也能通过它了解自己出生当日的情形,瞧见活生生的娘亲了。
提到敖颂上神,还有些不得不说的事儿。
他真身赤龙,本是海龙族五皇子,地位不低。但和天龙族公主比起来还是低了那么一丢丢。恰因这一丢丢,使得他倾慕我娘万年之久,也不敢冒然提亲。只盼着有朝一日,地位尊贵些,再考虑共结连理之事。为此,他刻苦修炼,四万岁时便飞升上神,也算个旷世奇才。
被提拔上了天庭之后,他不遗余力的协助飞纣打理各项事务,深得飞纣的信任和倚重,总算配得上天龙族的公主了。遗憾的是运气不佳,正待提亲呢,我爹出现了,而我娘一眼看到我爹便深深沦陷,也就没敖颂什么事儿了。
论样貌,敖颂不输我爹多少。论诗琴书画,才艺才情,更是甩了我那木讷的爹一大圈。不过,缘分这种东西,向来玄妙,不是谁优谁劣就能下定论的。
外界传说敖颂上神为人风流,心机深沉,手腕狠辣。我却委实看不出他哪里风流,哪里深沉,又哪里狠辣。只知他对我极好。
我年幼时,所有得以接近我的男神仙里,除了我爹,就数他抱我次数最多,也数他送我鹿奶最多——奶瓶都能堆成一座大山了。故而有仙僚笑称他是“少上神的雄性奶娘“。
这次下凡,有敖颂上神为我保驾护航,令我极有颜面,但私底下我也清楚,他其实是想借机找到他的师父破浪上神,求得复活我娘的法子——说好听些,他这是痴心未改,说难听些,便是贼心不死。
他师父破浪上神,传说是开天辟地伊始集天地灵气化作人形的第一滴晨露,听起来应当是个颇有诗情画意的优雅上神,可他偏偏是九重天上最没有神仙气质的上神。长了张稚气的娃娃脸,圆头圆脑也则罢了,还肚大腰圆,四肢肥短,身形一眼看去恰似一颗饱满欲胀裂的水滴。三万年前,身处大战关键时刻,这位上神不知何故突然疯癫了,墨汁糊了一脸,仰天大笑数十声后,消失无踪,从此再未现身。大战结束后,天庭派了一拨又一拨使者前往各界搜寻他的着落,俱都徒劳而返。
大抵因为敖颂十分大方的承认他依然忘不了我娘——在我看来则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本该敬重他的我,只当他奶娘一般的存在。
在凡界与他同行的日子里,我时常粗着嗓子使唤他“大泥鳅,我热,速打扇子!”“大泥鳅,我饿,速上果盘!”
“诶,来了来了!”他应得脆脆儿的,一点儿都不生气。
唯有第一次这般叫时,他唬着脸,拿随身携带的书敲我脑袋。“小琮儿,培养男子汉气概不等于言行粗鲁。”
我不以为然,回他道:“哪里粗鲁了,不过想着去了辈分,省去繁文缛节才更好相处嘛。我时常叫巫严大哥,也是这般考量。”
“说到相处——小琮儿啊,”敖颂眨了眨眼,“倘若到了一万岁,你还修炼不出男儿身,无法向天下人交待,我也寻不着我师父,不如你我私奔得了,找个山清水秀、旁人找不着的地儿,相处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私奔?我那时尚未开窍,丝毫没听出他话里引诱之意。
这方面,我与我爹一样,木讷得很,只摇头回他道:“不可,不可,我若修炼不成,六界可就惨了,是以拼了小命也要变成大丈夫!”
“变不成大丈夫,六界也未必有多惨。届时,自有大丈夫冲锋陷阵,抵御强敌。”敖颂丢下书,伸了个懒腰。“没准儿,你祖父掐算错了,冰魔不会转世。又或者,再过个十万二十万年才转世。毕竟,古往今来,没听说过有谁丧生在火阳紫焰中还能转世重生的。”
“真如你说的那般,我要高兴死。本上神天生讨厌与人打架,尤其撕扯掉别人衣衫的打法。你咬我,我咬你,肚皮互戳,手脚互挠。形容丑陋,十分可恶!”
敖颂神色一惊,眼睛又眨了几眨。“你哪里看到的这般打法?”
“就昨日。你叫我在长街上挑一家干净敞亮的客栈方便落脚,我瞧着客栈旁有家铺子十分醒目,人来人往,脸上皆带笑容,热闹得紧,便进去看了一圈。”
“我替你追寻卖冰糖葫芦的人那会儿,你竟逛了青楼?”敖颂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青楼?非也。“我仔细回想了下。”那栋楼是红色的。”
“咳咳,小琮儿,幸好没人注意你这村童打扮的娃儿。记住,以后不可擅自进这类好多女人围在门口等着跟男人打架的地方。进这种地方的,多半是平日里郁郁不得志的小人,或心怀怨恨之人。专找女人打架发泄,欺软怕硬,绝非英雄豪杰所为。”
“哦,知道了。”我凑近了他,在他身上四处找寻乾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