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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局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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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成亲那会儿祁渊会和她说要携手走下去的话,她那时看不透祁渊在想什么,总觉得是别有所图。
她不爱听这样的虚无缥缈的话,祁渊也没再说。
说起来也好笑,虽然现在的她仍然猜不透祁渊所思所想,但是此时此刻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却安心了不少。
一定是喝醉了的缘故吧。
纵使祁渊有很多很多说不出口的秘密,但喜欢她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沈念曦仰头饮尽杯中佳酿,才点头道:“嗯。”
“怡妃的事确有隐情,可这里面还有很多事情不能言说,抱歉,再给我些时日,好吗?”祁渊揉了揉她的头,重重叹了口气。
沈念曦没再多说,对上他坚定的双眼,点头回应:“好。”
这一夜依旧平静似水,沈念曦被祁渊圈在怀里,近得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仿佛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不愉快都消散殆尽,两颗心紧紧挨在一起,便能阻挡千难万险。
祁渊下朝回府,到月华阁后就上榻和沈念曦腻在一起不肯分开。
沈念曦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也懒得理会抱着她的男人,祁渊心疼道:“这些日子你一直都这么闷闷不乐的,我很担心你,还是不开心吗?”
沈念曦歪在他怀里,懒懒点头:“也没有,就是冬日里身子犯懒,想睡会儿而已。”
祁渊扶她上床又掖好被子,轻声道:“那你好好睡,我先去书房,一会儿再来陪你。”
沈念曦懒得说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算是回应。
祁渊起身走出月华阁,守在院门边的蔺启随即跟上,“王爷,赵王殿下过来了。”
“走吧。”祁渊冷淡中透着无奈。
祁泩坐在正厅之中,笑着和巫旭搭话,“这茶不错,你泡的?”
巫旭抱着茶盘垂首站着,不冷不淡道:“是茶房丫头。”
“本王记得你,你从前是御前杨内监的徒弟,听说你聪明机灵,杨公公那么喜欢你,难为他肯把你给三哥,你跟着三哥这些年,很得他的信任啊。”
那张恶心老脸带着渗人的笑在脑中盘旋不去,浑浊的眼睛里永远只有猥琐鄙陋。
巫旭抱着茶盘的指节抠得泛白,抿着嘴没说话。
“今儿是吹的什么风,连四弟都有空来我府里喝茶了。”祁渊带着蔺启不慌不忙而来,巫旭如获大赦,垂首退了下去。
祁泩起身拱手行礼笑道:“三哥说笑了,你我是兄弟,本就该要多多来往。”
祁渊不置可否,径直走到上座坐下,冷淡道:“四弟所言甚是,坐吧。”
“我今日前来原是想和三哥商量一件事,就是不知三哥可有兴趣。”
和念曦待久了,祁渊也不太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性子,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就反胃,他皱眉喝了口茶道:“你有事就直说吧,何必故弄玄虚。”
“战马的事前几日父皇交予我去查办,我已经查到罪魁祸首了,的确是有人故意换走了一批好马,又以病马滥竽充数,三哥你猜,这个人是谁?”
祁渊面无表情道:“听你话里的意思,自然是你想这个人是谁那便是谁了,为兄惶恐,可猜不到你这九曲心肠里在想什么。”
“三哥可真会开玩笑,我办事一向公正严明,绝不会冤枉无辜,三哥可别平白诬赖我。”祁泩得意放下茶盏,哈哈笑道:“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三哥,此事错不在你,而是有人蓄意陷害并且从中取利,兵部尚书和左侍郎两人狼狈为奸,还想把脏水泼到三哥身上,而他们身后的人是谁,我不说三哥也明白了。”
“这件事你还没有禀报父皇,眼下又特意来和我说,四弟这又是何意?”祁渊抬眼看他,眼神戏谑。
他的话正中下怀,不信祁渊不心动,祁泩无所谓的摆摆手:“我能做什么,不过是体谅三哥,想着此事若由三哥亲自揭发沈国公的罪行,不仅可以洗清嫌疑,父皇也尽可安心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公然和太子、沈府为敌?”祁渊不紧不慢的反问,看向祁泩目光冷冽起来。
“此言差矣,父皇正疑心三哥你用心不纯,偷换朝廷战马牟利事小,囤积军资蓄意谋反事大,我实实在在是为了三哥好,三哥可不要冤枉弟弟啊。”
“也罢,那就把证物都交给我吧,明日早朝我奏明父皇便是。”祁渊不在争辩,惆然感叹:“事已至此,谁叫我时运不济呢。”
此事已是板上钉钉,祁渊若是不想被牵连,只能供出沈家,他就不信祁渊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祁泩不疑有他,起身掸掸衣袍满意笑道:“和三哥说话就是爽快,待会儿我就派人把证据送到府上,如此一来,父皇的疑心尽可消散了,三哥英明,弟弟就不打扰了,告辞。”
走出梁王府后祁泩身旁的侍卫才道:“殿下,您就不怕梁王他耍花招吗?”
“这件事证据确凿,他若不把自己择干净,那在父皇面前就说不清楚,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不过是公事公办,难道还冤枉了谁不成?”祁泩轻笑,利落上马,看了一眼送他们出府的巫旭,潇洒策马而去。
祁泩离开后,祁渊沉着脸坐在原位没动,半晌才道:“调换战马的事,确实是沈恒的意思吗?”
“是,沈佑兴回来后私下便多番与兵部左侍郎接触,兵部里有赵王的人,加上左侍郎又被收买倒戈,这才被他们寻到端倪,此事沈府的确是主谋。”蔺启停顿一瞬,沉声又道:“不过沈国公换掉的战马只是次一等而已,他换走的马也不过是充在了太子部下,而次一等的马则是给了越王,并不是病马,那些马是被人故意染上的瘟病,此事才暴露的。”
“是赵王自己动的手?”祁渊不屑冷笑。
蔺启回想了这些日子查探到的消息,摇头道:“不是,是刘家的人。”
祁渊抬手没让蔺启继续说下去,面无表情道:“知道了,你去查查这件事太子是否知情。”
傍晚月华阁外风声呼啸,沈念曦躺在床上辗转,陶陶轻手轻脚进屋,伏在沈念曦枕边低声耳语:“老爷让姑娘留意战马的事,若王爷要做什么,让姑娘传消息回去。”
沈念曦睡意全消,起身疑道:“这件事和沈府有关?”
“赵王方才来,想必就是在和王爷说此事。”陶陶点头。
“知道了。”沈念曦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先把这事办了,我得抓紧时间进趟宫。”
傍晚时祁渊回到月华阁,沈念曦仍旧躺在床上发呆。
祁渊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沈念曦的额头,“陶陶说你没用晚膳,身体是不舒服吗?”
“不饿。”沈念曦懒懒坐起身,依偎进他的怀里,“沈府那边来消息了,叫我留意战马一事,今日赵王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祁渊抱着她轻声道:“嗯,你父亲身边有赵王的眼线,所以被拿住了把柄,今日赵王威胁我,让我去揭发沈府,继而让太子和你父亲迁怒于我,和我对立,到头来两败俱伤。”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念曦仰头看他,生气又担忧道:“赵王这个人急公好义,性情古怪阴鸷,和他母妃一个样。”
祁渊短促冷笑了两声:“自然是如他所愿了,不过想拖我下水,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我就如实告诉我父亲,赵王有意挑拨离间,让太子和王爷你不睦。”
祁渊揽着她低头亲了一口,不怀好意笑道:“如此,那就多谢娘子相助了。”
“别闹……”沈念曦准确按住他作乱的手,软着嗓子求饶:“我困了。”
祁渊仍笑着去解她衣裳带子,嘴里哄道:“都睡了大半日还困啊,再不动一动夜里就该睡不着了。”
说这话祁渊便饿狼似的把她扑倒在床,手下却怎么也解不开衣带的死结,气急之下动手就要去撕。
嗔怪打了祁渊一掌,沈念曦着急去推他:“别、别扯……这是我新做的衣裳!”
话音刚落,衣料咔嚓一声脆响,祁渊满意将手里的布随手一扔,温热的胸膛已经贴了上来,“赔你,多少都赔你……”
沈念曦哭笑不得,伏在他的肩头生气咬了一口。
即便路途坎坷艰险,但是有祁渊陪着一起往前走,总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她还算是幸运,至少,眼前的男人待她用心。
第二日醒来,沈念曦忍着身上酸痛,不敢耽搁,动身回到沈府,沈恒恰好下朝归来,书房内沈念曦恭敬请安,如实将赵王刻意挑拨之事告诉沈恒。
“辛苦你了。”沈恒朝服还未换下,岁月刻在脸上的痕迹为他增添了难以接近的威严,坐在上位一派严肃,不紧不慢喝了口热茶,“行了,退下吧。”
沈念曦起身行礼,“是,女儿告退。”
离开书房步履不停走到北院,母亲已经在院门口等她多时了,母女二人亲切拥抱。
沈念曦挽着母亲胳膊往屋里走,叹道:“许久没回来了,您可有想我?一切都好吗?”
“无碍,你日常派人送了那许多东西来,我用着都很好,明芮也为我调养着身子,近来觉着松快多了,一切都好。”柳氏爱怜拍着女儿的手,笑意宠溺,“我知道梁王府里不太平,你管好府中的事情便好,不必担忧我这儿。”
扶着柳氏往暖阁里榻上坐下,沈念曦幽幽叹息,“好在王爷待我一直如旧,日子虽然不太平,倒也不觉着有什么。”
柳氏想起近日变故,拿起手帕又擦了擦眼角,“那就好,不过凡事还是得你自己小心才是。”
沈念曦轻柔为母亲按摩着肩膀,“娘,我都知道,倒是您别太累着自个儿,方才我看北院里开垦出了好多土地,都是您的杰作吧?”
反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让她安心,柳氏欣然道,“是呀,等开春就可以下种子了,等头一波菜长起来,我就掐尖儿给你们姐妹尝尝鲜。”
“那我可就等着了,不过如今世道艰难,外头都不大安稳,您需要什么就让女儿去准备,您就好好待在府里。”沈念曦柔声嘱咐。
“我都知道,眼下府里日子也不好过,大少奶奶管家,发觉许多账目对不上,各处进项又大大缩水,腾挪不出银子来,偏每月花销又大,你父亲为此发了好几次脾气。”柳氏感叹了声,转而将女儿牵到身前,反过来嘱咐她,“往后你也少回来吧,免得惹上麻烦。”
沈念曦看着母亲认真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母女二人一起用过午膳,沈念曦陪着母亲午睡过后才动身离开北院。
代嬷嬷奉命送沈念曦出府,待出了母亲的院子沈念曦才开口询问身旁的代嬷嬷:“近来府中可有什么异样?”
“如今外头进项不足,府中生意上的往来好似出了些问题,府中银钱本就吃紧,大少奶奶填不平账,底下人日子不如从前,渐渐有了微词,做事也不大尽心了,少奶奶管束不力,老爷为此发怒过几回,亲自出面打发走了好几波生事的,近来府中才好些了。”代嬷嬷恭敬回答。
“西院那个呢?”沈念曦垂眸,理着裙摆不紧不慢往前走。
代嬷嬷低声道:“老爷让太医来诊治过后,她的身体早就已经好了,四姑娘远嫁在婆家也一切都好,时常会送家书和东西回来给西院,只是老爷吩咐过,无论是四姑娘的书信还是送的东西,都不能给西院瞧见,所以四姑娘家书都是由大少奶奶代回,如今李氏只能安分待在西院里,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眼下日子难过,我那儿得了好些锦缎和珠宝,改明儿我让人送来,还劳烦嬷嬷小心伺候母亲。”
“多谢王妃赏赐,奴婢跟了夫人多年,一定尽心尽力。”代嬷嬷面露欣喜,感激屈膝福礼。
大雪纷飞,周遭都是莹白一片,短暂的吵闹过后四下又恢复了静谧。
朝堂上的事总是那么变幻莫测,任凭再大的风浪也能很快平息。
祁渊举证揭发沈恒和兵部勾结,指使兵部尚书私下调换了战马,并蓄意陷害他一事。
沈恒自然不会承认,朝上一番感人肺腑的辩白之后,皇上还来不及发怒,大理寺便传来消息,说是捉到了和兵部尚书往来的商国细作。
细作夏忠已经招认,与他往来的只有兵部尚书一人而已,其余不过是污蔑。
兵部尚书通敌叛国,诬陷朝臣,如此这般寓意再明显不过了,梁王冤枉,沈国公也冤枉,哪里还有什么罪过,都是挑拨离间罢了。
皇上怒火平息,此事已及时发现并阻止,有些事只能适可而止,反正该死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赵王办案不力、处事鲁莽,还意图诬陷忠臣、混淆视听,被皇帝斥责了一通,罚俸三月并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散朝之后,祁泩追上祁渊的脚步,话里带着有几分气急败坏的讽刺:“三哥真是高明,弟弟佩服。”
祁渊目不斜视,笑容温和道:“不敢当,不敢当。”
商国细作是真,兵部尚书通敌也是真,祁渊只不过是把两件事混成一件罢了。
夏忠欠他的人情,还了。
沈恒是什么性子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些年稳坐尚书令的位置,钻营能力高于常人自不必说,绝不是能任人拿捏的。
祁泩挑拨离间失败,他接下来要怎么做祁渊猜不到,不过祁泩的确得好好想想,得罪了东宫和沈府,这残局该怎么收拾才是要紧。
所谓得不偿失,就是如此了。
月华阁内。
沈念曦抱着小黑在给它梳毛,在这深深的庭院之中,无聊寂寞之时总是小黑陪在她身边,小黑乖巧听话有灵性,倒也不嫌弃沈念曦整日揉它逗它玩耍,很乐意黏着她。
战马的事情是过去了,不过沈府此番也是险,想做的事情没做成,必然是积了不少怨恨。
赵王和沈府结仇,父亲会怎么对付赵王和沈念曦都没什么关系了,朝堂上的事情波云诡谲,谁又能猜得透呢。
沈念曦懒懒躺在榻上假寐,祁渊轻手轻脚进屋,虽然他脚步轻,不过还是被沈念曦发现了。
“怎么不出声?”沈念曦枕着手臂侧躺在榻上,睁开眼皱眉看他。
祁渊见她醒了,直起腰走到榻前坐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这不是怕吵着你休息,你最近总是懒懒的不爱动,要不要传太医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