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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顾霄 ...

  •   “够了,当初宫里把你这步棋安插到我这儿,想必也是费了些心思的,可惜你不中用,不仅没让王爷看上你,连我你也拉拢不了,如今就这么仓促的进府,身份尴尬,你更应该尽全力去讨好王爷才是,我这里,容不下你这么诡计多端的人。”沈念曦懒懒靠回椅背上,轻蔑神情不再掩饰,冷声道:“刘氏,我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今后少来烦我,陶陶,送客。”

      沈念曦满脸不耐烦的离开,陶陶立即走到刘芷念面前,也不弯腰去扶,只站着轻声开口,“侧妃快起来吧,我家王妃事多心烦,侧妃别往心里去,往后你不用来月华阁请安,这是我们王妃的恩典,从今往后侧妃只管服侍王爷便是了,请吧。”

      长这么大刘芷念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如今才进府来就被沈念曦接二连三的羞辱,连个丫鬟都敢瞧不上她,眉头微蹙,可是她想到了母亲床上的那具尸体,恶心感又把她的愤怒冲散了。

      那日她心里烦去找母亲,想和母亲一起睡,可她们掀开被子看到死状惨烈的男人后,尖叫声响彻云霄。

      从那天起,她的心情就再也没有好起来过。

      刘芷念稳住气息起身,冷冷看着陶陶又看了看沈念曦离开的方向,一语不发转身离开。

      棋局未定,一盘棋,才刚刚开始。

      她需要等,等那个时机成熟。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风平浪静,唯独祁渊早出晚归,再不找机会开口和祁渊聊聊,沈念曦只怕自己越来越没有勇气再说出口了。

      午睡起来时祁渊刚回来,沈念曦原本安定的心在看到他时又莫名慌乱起来,好似被什么东西拽住下坠一般。

      这些日子祁渊有意无意躲着她,可沈念曦执意要说的事,祁渊便是再想逃避也避不开的。

      “王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念曦提起裙摆款款接近,却只是站在他面前,轻声开口:“外头的事可都忙完了?”

      祁渊搭着腿靠在榻上,只看着她没有说话,声音疲惫,“念曦,你有话就说吧,我……我听着呢。”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我已经查到了怡妃留下的证据。”沈念曦没打算拐弯抹角,对视上祁渊那双犹如深潭的眼睛,“你知道怡妃娘娘当初为何会甘愿赴死吗?”祁渊喉咙发紧说不出话,身体慕然紧绷,沈念曦看着他严肃道:“你既然已经放手让我去查,必然也是想知道真相的,阿渊,她真的是你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一般,祁渊终于失控,捏紧拳头兀地站起身,胸膛起伏拼命压抑着情绪,良久他才喘息道:“念曦,我求你别说了,容我再想想……”

      沈念曦没再说下去,这件事祁渊也是受害者,这些年裹挟其中进退两难,其中苦楚自是难以言说,沈念曦上前握住他的手,只柔声安抚,“好。”

      这些年祁渊帮了她很多,怡妃的事非同小可,那些遗留的证人证物也需要时间去寻找。

      可就算都找到了又能如何呢,沈念曦根本不想伤害到祁渊,她只盼祁渊可以从泥沼里脱身。

      事关皇室秘辛,揭露后祁渊的处境只会更尴尬,皇上固然会因为皇室颜面不会大肆张扬,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后、贤贵妃等人若是知晓了,祁渊作为怡妃的亲子,只会成为他们攻讦的对象。

      皇上当初有多宠爱怡妃没有人忘记,若怡妃有子,太子之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在这当口暴露出来,祁渊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她要帮祁渊,就只能继续选择隐瞒。

      继续做那个懦弱自私的人。

      次日沈念曦进宫请安,同姐姐说了自己的顾虑,姐姐安慰了她许久,她心里终于好受许多。

      人总是需要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自己当下的自私自利。

      她是,祁渊也是。

      也不知当年怡妃含恨离开,如今在九泉之下见他们夫妻如此畏首畏尾,会不会觉得寒心。

      出宫时夕阳余晖照耀,美得如画卷一般,回府的马车上陶陶有一下没一下给沈念曦捶腿,她支着脑袋休息,车内静默无声,唯有车轮吱呀滚动和行人模糊的嘈杂在耳边徘徊。

      沈念曦虽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和顾霄重逢,但当他独自站在马车前,戴着斗笠,被余晖勾勒出来的挺拔身姿却还是毫无预料撞上心头,激起好一阵涟漪。

      “许久不见,你可还安好?”顾霄站在马车头,单手撩起薄纱一角露出面容,自如朝马车里的女子露出微笑,亲昵温柔一如往昔,好似一切都未曾变过。

      车外随行的蔺晨蔺隐早就认出顾霄了,知他冒险拦车必是有话要说,一面命车夫停车,一面握紧了腰间的短剑。

      “我一切都好,多谢你记挂。”短暂的讶异过后沈念曦已经恢复如常,端正坐在车内一动不动。

      “久别重逢,我有许多话想同你说。”顾霄直愣愣盯着沈念曦神色几经变换终究恢复平静,似是怕她拒绝,愁然笑道:“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好吗?”

      “去烟雨楼吧。”沈念曦平静与顾霄对视,早前就听父亲提过战马的事情多亏有商国的人出手相助,而今他能回京必是和商国公主和亲的事有关,怪不得这些日子沈念曦总察觉有人在暗中观察她,今日顾霄突然出现,有些事不用脑子也该想明白了。

      蔺晨回眸不确信看了沈念曦一眼,迟疑道:“天色不早了,王爷还在府中等王妃呢。”

      “无碍。”沈念曦面无表情摇头,“走吧。”

      陶显办事老道,见沈念曦突然驾临,身边还跟着个带着斗笠的神秘男子,必是有事要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问便熟练引着他们上了楼上雅间。

      蔺晨蔺隐包括陶陶都被沈念曦关在了门外,不顾他们抗拒担忧的神色,沈念曦果断合上门扉。

      “这儿很安静,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沈念曦回到桌前坐下,不紧不慢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

      顾霄一把摘下斗笠,露出那张明净清新的面庞,眼中的疲惫苍凉却是掩盖不住,再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却也是另一番沉稳踏实。

      “我们许久未见,小满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在此吗?”顾霄走到沈念曦面前跟着坐下,满含忧伤的眼眸不错的盯着沈念曦看。

      沈念曦给他递茶的手一顿,摇头笑道:“世上的事变幻无常,我若什么都好奇,会累死的。”

      “你还在怪我吗?”顾霄单手握紧茶杯,目光灼灼。

      沈念曦坦然与他对视,依旧摇头,“顾大哥,过去的事我早已经放下了,你我不必再说这样的话。”

      “可我对不住你。”不知怎的,沈念曦越是这样平静,却越是让他难受得窒息,好似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顾霄咬紧了后槽牙,颓丧低喃开口,“小满,我宁愿你恨我。”

      也不愿你放下。

      回想起过往那些事,早已恍如隔世,明明眼前人和记忆里那个笑得灿烂的少年并无多少差别,可时世迁移,人心实在是变得太快,顾霄和她早就回不去了,沈念曦郑重道:“顾大哥,我明白你的苦衷,也知你身负冤屈的不得已,当初我没能力帮到你,任你吃苦受罪,你好不容易谋求到一条出路,我真的不怪你,何况我早已释怀,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了,不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如今,我仍把你当做兄长一般敬重。”

      这声兄长犹如一把利刃刺入顾霄心上搅弄不停,他多想不顾一切把那些事情全都说出来,可仅剩的理智又拉扯着阻止着他,顾霄拳头捏紧,半晌,喉结滚动,他艰难应声,“好,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哥哥。”

      经历这么多,沈念曦早将那些事都放下了,顾霄的执念她不是不懂,正是因为太懂,所以不能对顾霄视而不见,如今她便是要待顾霄无悲无喜,无嗔无怒,这漫长岁月,是磨灭情意最好的良药,顾霄不是执拗的人,等转过了弯儿,总会想明白的。

      沈念曦心里无波无澜,面上也平静如水,她轻声开口:“我虽与雯儿有书信往来,可近来我事多心烦,积攒了几封信也没来得及看,她和顾嫂嫂都还好吗?”

      “嗯,雯儿遇到了心仪之人,是个守卫边城的小将,婚期已经定了。”不过须臾,顾霄已收敛情绪,提到许妧妍时,顾霄明显有些迟钝,神情落寞,“雯儿给你的书信……你没看吗?”

      沈念曦察觉异样,却还是摇头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霄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垂眸轻声道:“妧妍自从生下怀幸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吃了许多药也不见效,后来病情加重,前些日子逝世了,孩子也……”

      “怎么会……”沈念曦一愣,脑中回想起许妧妍温柔的笑容,半晌才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她和孩子……没有大夫能治吗?”

      荒谬的日子已经过去,顾霄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叹息道:“没有,什么大夫都瞧过了,都没有效。”

      “唉,天不假年,嫂嫂和孩子在天有灵,也希望你可以振作起来,节哀顺变。”他们现在所有的交集止步于此,沈念曦实在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叙旧的话已经说完,眼下该说正事了,她清了清嗓子又道:“你今日特地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目光流连在这张朝思暮想的脸上,眉目精致粉唇柔嫩,比起当年的活泼灵动,而今的沈念曦便如枝头盛放的牡丹,娇艳冷魅,馨香扑鼻,原本这朵花,是他的,该被他好好呵护,而不是在这深渊中经受风吹雨打,顾霄眼底的眷恋翻涌奔腾,抬手将手中茶水饮尽,良久才勉强稳住心神,垂眸道:“我的事不要紧,不过梁王府新添了位侧妃,刘家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你裹挟其中,还好吗?”

      “日子的确不太平,不过有王爷在,倒也平安,顾大哥不用担心。”沈念曦平静笑着,仔细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如今你在京中频繁出入,我想你定然是有大事要筹谋,你特来见我,也必是有事要商量,不必觉得难以开口,直言便是,若我能帮,定然尽力而为。”

      绕是这些年在外风雨飘摇,顾霄还是被她这番话说软了心肠,眼眶泛起雾气,他嗓音发酸,“你还愿意帮我?”

      “虽然我们无缘,不过这世间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从前我和姐姐在沈家日子难挨,顾伯父和顾伯母都对我很好,你和雯儿都是我们的朋友,这份情怎能忘却,还有你表姑母,她……她承担了太多,顾家能否洗清冤屈,全靠你了。”

      “多谢。”顾霄郑重叹息,便也不再迟疑,转而开口,“当年顾家受人陷害,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查访,如今证据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人证物证齐全,还有商国公主从中助力,可我担心的是就算如此,皇上也不会为顾家翻案。”

      脑中思绪翻转,沈念曦顿住,沉思片刻才看着他缓缓道:“若是我父亲能够主张翻案,连同百官进谏,皇上必会同意重审。”

      顾霄没说话,只是欣喜又忍着激动望着心心念念的人,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沈念曦没有在意他炙热的眼神,只迟疑着又道:“你能告诉我,陷害顾家的人是谁吗?”

      “赵王。”顾霄坦然与之对视,眸中恨意毫不掩饰显露。

      沈念曦心中一惊,又像是松了口气般,顾霄开口那刻,她是真的害怕顾霄说出熟悉的名字来,可听到这个名字却让她更加明白此计可行的困难,良久沈念曦才严肃道:“赵王一直颇受皇上重用,当初皇上未必不知道顾家蒙冤,赵王是皇子,你觉得皇上肯为了顾家让朝野动荡吗?”

      “如果加上怡妃娘娘的冤屈呢?”顾霄沉声说完,眼中恨意再也压抑不住,“当初他奉命查案,却逼死怡妃娘娘,是他办案不利。”

      皇上当年有多宠爱怡妃顾蓁京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传出怡妃谋害公主的事,皇上都没舍得重罚,若不是怡妃没了,如今还不知是什么情形呢。

      当初皇上因为怡妃离世悲痛难当,颓丧许久,还因此引发旧疾大病了一场。

      后来皇上虽然没再追查怡妃的事,可这些年玉雪殿一切如旧,宫廷内外对此讳莫如深,想来皇上还未曾放下。

      顾霄这样说虽然可行,若是如此,皇上有可能会后悔发怒,爱屋及乌,或许真的会考虑顾家的事。

      怡妃的事虽然已经查出了大概,可里头牵扯太多,那些事也需要时日证实,若是不小心泄露了怡妃的秘密,她不可能让祁渊陷入危险之中的。

      顾霄是想要借助沈家的帮忙和怡妃的事,让皇上不得不处置赵王。

      面对顾霄的请求,又想起祁渊的不安,这其中牵涉太多,沈念曦一时也是为难,思考半晌她才斟酌道:“赵王虽善钻营,可这些年也没犯过什么大错,想凭几句捕风捉影的谣言彻底扳倒赵王不是件易事,此事还需商议,你先不要冒险,等我回去探探我父亲口风,我们再商议商议也不迟。”

      意料之中的回答,沈念曦早已不会因为他冲动做事,从前那个不顾一切也要找到她的姑娘,早就被他舍弃了,顾霄面上并没有多惊讶,“你不肯暴露怡妃的事情,是为了他吗?”

      “是,也不全是。”不知道顾霄是如何知道这其中的蹊跷的,她也懒得隐瞒什么,沈念曦起身叹息道:“我欠他很多,也不想他再为我受伤,怡妃的事我很抱歉,也自知对不起很多人,可我只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你能明白的,对不对?”

      顾霄没有回答,同样站起身,自嘲笑道:“我明白了,赵王的事我会看着办的,你放心,方才我只是想听听你会怎么说而已,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时候不早,你快回去吧。”

      离开烟雨楼时天已黑透,浓墨般似要滴下来,祁渊骑在马上,见沈念曦带着众人出来,目光幽深,脸色和头顶的天一般黑。

      提起裙摆走到马前,沈念曦仰头朝他柔柔的笑,“你怎么来啦。”

      祁渊盯着她没说话,只默默伸出手。

      瞧着来之前祁渊已经喝了一大缸子醋,沈念曦也不反抗,忍着笑意将手放上去,转瞬间就被一股力带着风拉到马上,被祁渊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她不适扭了扭腰,“轻点儿。”

      祁渊仍旧闷着不说话,手上的力气也不见小,甩动缰绳便驰马而去。

      楼上临街窗户大开着,窗前的顾霄目睹方才的一切,手里的斗笠竹骨已然被捏到变形,如若不是商国那儿情势未稳,大局未定,他真的很想和念曦坦白这一切。

      哪怕能得她一丝一毫的遗憾后悔,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冷淡疏离。

      灯火璀璨的街道上疾风跑得飞快,道上的人都慌不迭往旁边躲,两旁的灯火闪耀着往后退,风扑在脸上吹得心凉。

      “别生气嘛,你知道的,我和顾霄的事早就过去了,我如今只把他当兄长看,他找我也不过是问问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沈念曦回头眼巴巴的望着祁渊,谄媚之意都快溢出来了,“阿渊,慢点儿,城内不能骑快马,不生气了好不好……”

      若是平常,沈念曦只消一夹嗓子说几句软话便可以哄好,眼下祁渊全程目不斜视,任凭沈念曦说尽软话也不肯听。

      疾风不愧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两刻钟的路只用了不到一半儿时间便到了,沈念曦费了一整日的脑子,此刻更是口干舌燥,也懒得再多说,有气无力被祁渊拽着快步往月华阁走,底下人瞧见板着脸的祁渊和被麻木拽着往前走的沈念曦,只得赶忙垂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园内灯火点点,风中光亮闪烁,很好把树后的身影掩盖在黑暗之下。

      刘芷念定定望着那两个身影,双手攥得死紧,她就是不甘心,明明每一步都没有做错,沈念曦便也罢了,可她做了那么多,祁渊为什么总是不肯正眼看她!

      她到底差在哪里!

      沈念曦会的她都会,甚至比沈念曦好千百倍,沈念曦不会的她也会,凭什么祁渊从来舍不得分出半点心思,难道只因为沈念曦先入为主吗?!

      明明方才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沈念曦不顾祁渊颜面公然和旧爱见面,可见沈念曦心里根本就没有祁渊,为什么祁渊连她的半句话都不肯听!还是那么惯着沈念曦!

      沈念曦这个贱人到底凭什么?!

      “姑娘,我们先回去吧,夜深了,风凉。”直到王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丫鬟碧桃才小心开口。

      刘芷念沉默着没说话,愤然转身离开。

      来日方长,就不信有她办不成的事。

      如果她得不到,那不如彻底毁掉!

      夜风呼啸,虽是初秋,却凉透了人心。

      寒烟抱着小黑从月华阁迎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祁渊反手一推关在了门外。

      屋内静默无声,此刻沈念曦也懒得再说话,任由祁渊拉着往卧房走。

      青绿床帷随着沈念曦摔进床上而浮动飘荡,被祁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看祁渊这般闹沈念曦心里也窝火,却不得不压着不耐烦,小腿轻轻蹭着他的腰,娇声安抚:“有话就说嘛,这样气汹汹的不说话,我害怕……”

      冷冽的目光从她不安分的腿上扫过,下一瞬祁渊便借势倾身覆上去,将人团在自己身下,声音压得很低,“怕什么?”

      “自然是怕你生我的气啊。”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沈念曦双手环上他的脖颈,讨好似的在祁渊脸颊吧唧亲了一口,轻轻晃了晃,“我困了,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伪装了一路的冷漠瞬间瓦解,祁渊红了耳尖,低身吻住那嫣红的唇瓣,闷闷开口:“不好。”

      沉沦中衣带被不太温柔的扯开,紧接着手腕便被衣带栓住,沈念曦睁开迷蒙的眼,满头虚汗的抗议,“太紧了,会勒红的。”

      祁渊一语不发,熟练将碍事的衣袍扔下床,眼眸里泛着寒光,俯身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不管不顾的吸吮,片刻后他撑起身满意看着绽开的红梅,“就是要这样才好看。”

      一夜荒唐,第二日醒来祁渊仍旧把她箍在怀里不肯松手,双腿一用力便抖得不像话,羞得眼眶滚烫,沈念曦咬唇毫无威慑力的锤了祁渊一拳。

      手腕反被祁渊捉住印下热热的吻,瞧着事情又要朝着失控边缘发展,沈念曦软了嗓子红着脸低声劝道:“时候不早,该起了。”

      祁渊神清气爽的去上朝,只瞧着还是有些不高兴,沈念曦懒得再理他,扶着脆弱的腰坐在床上发愣,脑子里全是昨晚祁渊在她耳边那些发狠的荤话。

      脸颊烧得慌,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身上虽然瞧不见,可祁渊昨晚那样发狠的举动,不用看也是惨不忍睹。

      陶陶端着水进来时瞧着沈念曦身上的痕迹都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王爷向来十分宠爱姑娘,但为姑娘着想,从前都不这般刻意的在明显处留下痕迹,可现下躺在床上的姑娘脖子上红梅点点,便是耳骨上也有红红的牙印……

      “姑娘,你、你还好吗?”陶陶心疼蹲在床边,想去触碰又似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祁渊吃醋发狠是没错,可昨晚也是沈念曦纵着他才会这般失控,呆呆躺在床上,鼻息间全是祁渊的气息,她迟钝摇摇头,“无妨,去把明芮配的药拿来,膝盖也疼得很,再顺道拿些药膏来帮我揉揉。”

      陶陶只是犹豫一瞬,便点头起身回自己房里去拿明芮姑娘配的药丸了。

      端着温水伺候沈念曦服下褐色药丸,又卷起裤管将掌心化开的药膏附上姑娘青紫的膝盖按揉,陶陶这才担忧开口,“姑娘昨夜为什么要去单独见顾、顾公子?”

      “他如今孑然一身,费尽心思想要回来为顾家洗清冤屈,来日若真能沉冤昭雪,我依旧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而不是因爱生恨的敌人。”沈念曦扶着后腰慢慢坐起身,神色平静如水,“只要他还对我心存愧疚,便不会帮着旁人来害我。”

      陶陶恍然大悟,却又在下一瞬皱起眉头,拿过准备好的衣裳慢慢为沈念曦穿上,轻声道:“可是王爷怕是不想要姑娘和他多有来往吧,若不然昨儿也不会气成那样,今早去上朝的时候脸还是冷的呢。”

      “我与他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没有点新鲜劲儿,他也会腻的吧,这对我可不好。”沈念曦坐回梳妆台前,入目皆是被改造过的首饰,以她现下的手段,随便亮一个藏有暗器的首饰出来,便能至人于死地。

      顾霄的出现,并不全是坏事。

      陶陶拿着檀木梳小心梳着沈念曦墨般柔亮的黑发,透过铜镜看姑娘纤柔的脖颈上掩盖不住的印记,轻叹道:“可这样闹别扭,终究也不是长久之策啊。”

      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她和祁渊情浅疏离,盼着她成为下一个闭门不出缠绵病榻的沈国公夫人,盼着她萎靡颓丧再也不能成为沈家和太子妃的助力

      可局势如此,即便再不甘愿,也不是沈念曦能够阻止的。

      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

      “就是要闹才好呢。”沈念曦拿起口脂轻轻点在有些红肿的嘴唇上,抿嘴让颜色润开,笑道:“不闹,旁人怎会有机会。”

      宫里头那些陈年往事她没兴趣,太后的图谋她也无意插手,可怡妃的事终究将她们带入棋局,怡妃既然已经开局,她也唯有入局。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早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太后绕这么一大圈还是把刘芷念送到了梁王府,此前种种除了想让祁渊和她培养感情,更有顺其自然取代她的意思在。

      只可惜这位刘侧妃尚未得祁渊青眼,刘家又被摆了一道,眼下祁渊的一颗心还被她攥在手里,这可不是宫里想看到的结果。

      毕竟一支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才能春满园。

      陶陶抹开桂花油利落盘起手中的青丝,望着沈念曦脖子上延绵而下的痕迹叹息,“姑娘深谋远虑,只是姑娘还得去宫里请安,可这、这可怎么去啊。”

      “我病了,最近哪也不去。”沈念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传话去各处,不必担心,我只是旧疾复发,头疼而已。”

      做戏就要做全套,陶陶若有所思应下,暗自算算日子才道:“听说皇上有意要把商国公主许给赵王,近来外头可热闹了,姑娘不出去也好,奴婢会让许太医备好脉案的。”

      “好。”

      眼下危机四伏,暗流涌动间全是杀机,瞧着就要变天。

      赵王,只怕是没福气迎娶公主了。

      沈念曦摇头笑了笑,回想起顾霄的话,她轻叹道:“不说这些了,去把雯儿的书信拿来。”

      一封一封看过,沈念曦终于看到了徐妧妍离世的消息,读到末尾只觉惋惜,心中凄凉,不由又是一阵叹息。

      陶陶收拾着妆台,回头问道:“姑娘叹什么气?”

      “顾嫂嫂病逝,连孩子也夭折了。”沈念曦慢慢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苦笑道:“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当初一别,竟然是最后一面。”

      陶陶从未见过徐妧妍,只听沈念曦提过是个难得的贤惠人,她听见这消息心里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遗憾道:“生死难料,也是无可奈何,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姑娘看开些吧。”

      “不提也罢,故去的人已经不能再回来,活着的还是要好好过日子,雯儿已经议亲了,你自小跟着我,一晃都十几年了,也是时候为你好好择一门亲事,去过自己的日子要紧。”沈念曦放下信封,看着陶陶忙碌的背影宽和笑道:“你心里可有人了,若是有,便告诉我,我去帮你说亲。”

      陶陶着急将玉簪收回首饰匣子里,转身走到沈念曦面前又是羞恼又是着急道:“姑娘!你怎么能赶奴婢走呢?!”

      沈念曦牵过陶陶的手柔声劝道:“不是赶你走,等放了身契,做回平头良民,和夫婿出去好好过日子,也可以帮着陶大哥一起给我照管铺面,再不必和我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院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我不要!我即便嫁了人也不要离开姑娘!若姑娘执意要赶我走,我就、我就……”陶陶气急了,揪着手结结巴巴道:“我就再也不理姑娘了。”

      陶陶的性子最是温和,跟沈念曦这么多年很少红过脸,眼下陶陶这般生气,她拉过气呼呼的陶陶坐到自己面前,无奈道:“傻丫头,放着外头的好日子不过,守着我做什么。”

      陶陶红着眼道:“当年若不是夫人心善,救了奴婢爹娘和哥哥,又将奴婢带进府中,奴婢和家人早没有今日了,这些年承蒙姑娘大恩,奴婢不能忘本,如今姑娘身边危机四伏,奴婢怎么能抛下姑娘,奴婢不管,反正奴婢不走。”

      被陶陶耍无赖的话逗得心软,抬手轻柔擦掉陶陶的眼泪,沈念曦苦笑道:“好,不走就不走,但若有动心的,可要第一个告诉我,不论是谁,我必如你所愿。”

      “可奴婢现在并没有喜欢的。”陶陶认真思考了下,“以后如果有,奴婢一定会请姑娘做主的,现在奴婢只想好好陪着姑娘。”

      握紧陶陶的手拍了拍,沈念曦宠溺笑着道:“好。”

      发生了这么多事,沈念曦想静下来歇几日也不能,世俗繁杂,能偷得一时片刻的清净,无事便是小神仙。

      劳累过度,沈念曦草草用过早膳又见了几位回禀事务的管事媳妇就没精神了,歪在榻上假寐,脑子里乱哄哄的。

      被祁渊捞进怀里时沈念曦仍旧没睁眼,待到他的唇落在耳畔时沈念曦终于憋不住躲,柔声推拒,“别闹。”

      怀里人鬓发微乱,仅有的几朵海棠珠花也斜斜簪在发间将落未落,手指游移在她红痕点点的肌肤上,祁渊目光幽深,“曦儿,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沈念曦乖顺靠在他的肩头,声音慵懒娇媚:“明芮还在为我调养身子呢,也不知是谁说的,此事急不得。”

      “曦儿,那你会永远陪着我吗?”不知怎么了,他最近心中空空总没有着落,明明心心念念的人日日都在眼前,对他依旧百依百顺,可祁渊却觉得离沈念曦越来越远了,好似怎么也抓不住她,心中揪着难受,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从前类似的话祁渊反反复复不知问过多少遍,不论何时何地沈念曦总会耐心安抚,可眼下沈念曦望着祁渊这双生怕她消失不在的眼睛里声盛满的担忧和期盼,原本到嘴边的话变得难以开口,末了她只是叹气,“阿渊,这世上的事变与不变难说得很,若缘分已尽,又何必强求。”

      抱着沈念曦的手臂僵硬一瞬,祁渊失落的神色掩盖不住,终究于心不忍,她抚平祁渊紧皱的眉头,轻声笑道:“除非你我和离,否则我可怎么离开这梁王府呢?”

      祁渊抱得更紧了,脑袋埋在她颈间嗅着同自己身上大差不差的熏香,坚定开口,“只要你信我,信我这些年对你的情意,我们就不会分开。”

      “我知道许多事你深陷其中一直难以抉择,阿渊,你放心,怡妃娘娘的事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可只要对你不利的事,我暂且不会透露。”沈念曦不轻不重的抚着祁渊的后背,“不过你也知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如果再勉强下去,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祁渊直起身来,望着她的眼睛里即是忧伤又是震惊,良久才无奈叹了口气,泄气垂首自我嘲弄道:“我知道,你肯对我好,为我着想,可你就是不信我,也不想和我一起面对困难,只想着赶快逃离这里,连我也不要了,你不喜欢我了吗?你舍得抛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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