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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闹翻 ...

  •   落日余晖染红天际,晚霞漫天,空中时有鸟雀飞过,留下短促的叫声。

      叶风办事效率极高,午时刚过便完完整整的将忆柳和玉舒公主中毒始末等证物送到了高皇后面前,皇后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感动。

      整件事情前后过程清晰明了,高皇后做事也是雷厉风行,悲痛之下不敢耽搁立马告诉了皇帝,人证物证俱在的事情,稍稍一盘问证人便水落石出了。

      皇上因为肮脏的后宫争斗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只能怅然若失的抚摸着那半块鸳鸯玉佩后悔不已,天子怒火何以平息,唯一的出气口就是庆妃。

      滔天怒意横冲直撞,皇帝急命人押解庆妃前来问罪,只可惜侍卫们到底去晚了一步,庆妃自知罪孽深重,未等皇帝派的人到翠云殿便已服毒自尽,暴毙在翠云殿中。

      畏罪自杀,就是认罪的表现,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皇后从勤政殿出来后回到凤临宫已过去了两个多时辰,那道单薄的背影还笔直跪在殿中。

      高氏刹那间感慨万千,这丫头也是可怜,念在其还算有用的份儿上,她也不会太过绝情,便赏她个全尸吧。

      跪在地上的忆柳敏锐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走近,她回头望去,是那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回来了,早在闻到那熟悉的熏香时她就把齿间的假死药咽了下去,看着朝她缓缓走近的女人,她伏在地上又拜了一拜,“皇后娘娘,奴婢自知罪该万死,但死之前奴婢还有些遗言想说,请皇后娘娘开恩,允许奴婢同您再说最后几句话吧。”

      高皇后越过地上跪着的的身影,缓缓朝宝座上走去坐定,这才满脸怜悯的开口:“也罢,你还有什么话就说吧,本宫听着。”

      “太子妃为了您不惜得罪太后也要查明玉舒公主被害的真相,奴婢在东宫过得生不如死,便时常想起在您身边的日子,皇后待奴婢恩重如山,是奴婢糊涂,辜负了娘娘,奴婢心中有愧,许多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娘娘宽宏大量,原谅奴婢的过失,奴婢也就死而无憾了。”忆柳自顾自的说着,神情恍惚,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愧疚里出不来一般,她郑重磕了个头又虔诚道:“过去的错误已经铸成,奴婢是无法挽回了,不过经此一遭奴婢也想明白了,皇后娘娘,奴婢这里还有一件关于太后的事,奴婢想告诉您再死,也算是稍稍赎罪了。”

      高皇后本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到忆柳最后的话时眼眸一亮,这才缓缓开口:“什么?”

      忆柳脸上伤痕累累,连做个表情都疼得钻心,她努力吸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手刚伸到袖子里便被一旁的嬷嬷察觉不对,上前强硬将东西抽了出来,可看到只是一枚普通的银簪子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忆柳也不恼,行动缓慢的将被丢在地上的簪子捡起来,捧着簪子一瘸一拐朝皇后宝座而去,这回没人再拦着她了。

      她来之前早已接受了多日的严刑拷打,身上早已搜过,自然是没有凶器的,这枚簪子应当是与太后有关,叶风才准许她带在身上。

      忆柳从小就来到她身边伺候,这丫头有几斤几两皇后很清楚,高皇后对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并没有放在眼里,她现在倒是好奇忆柳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庆妃畏罪自杀一了百了,皇帝虽然生气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和太后撕破脸,这件事没法儿闹大了,可若是忆柳还知道些什么,她也能早做准备,就像当初请君入瓮一样。

      夜幕降临,繁星璀璨,宫城内依旧是一派宁静,宫灯点点比繁星还有耀眼夺目。

      祁渊这一日都在郊外各处统计军资粮草数目,深夜回京才知道宫中有变,闻此噩耗,当即马不停蹄赶着进宫,可见到的除了庆妃冰冷的尸体,已再无其他。

      皇上皇后知晓事情来龙去脉后虽恨不能将庆妃挫骨扬灰,可为了祁渊的名声还是选择瞒下来了,皇室声名为重,皇上满脸悲痛的压下怒火没再追究下去,所以这桩陈年旧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祁渊的身世已然注定,这个错误只能继续错下去,他只能是庆妃的儿子,永远都是。

      不过皇帝已经知道真相,以后对祁渊只会更加怜惜,他应当不会似之前那般总是任劳任怨干着苦力活却不受重视了,皇恩浩荡,许多事虽然已成定局,但补偿总是要有的。

      祁渊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贤贵妃母子已死,对祁渊再也造不成威胁,祁渊现在唯一该担心的就是皇后一派,对此沈念曦只能祝他好运,现下这个局面虽然不好但也不算太糟,祁渊若是无法应对,她也管不着了。

      庆妃暴毙后没有追封,皇上也没有只言片语,只等葬礼办完便葬入妃陵,算是给庆妃留了最后的体面。

      瞧瞧,事情本没有想的那么复杂,揭露出来也不过是死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罢了。

      她们之前的犹豫不决,都是为了自己而找的借口罢了。

      对错不重要,利益才最要紧。

      其实帝后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就算当时不知道,可怡妃自尽后这么些年也能查探出几分究竟了。

      只是庆妃的身后是太后,事情闹大丢的只会是皇室颜面,更有许多不能言说的事情会被随之牵扯出来,故而那些龌龊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反正人都死了,情情爱爱哪有权势利益重要?

      但玉舒公主到底是皇后亲生,高皇后心结未解,从前的忍耐只是迫不得已,如今真相已经送到眼前,还有沈家的人冲在前面,她断没有再坐视不理的道理,忆柳是太后的人,沈念昀能从她嘴里把这些事撬出来算是有心,她会承沈念昀这份情,就算动不了太后,也绝不会轻饶作为伥鬼的庆妃。

      沈念曦回到月华阁后没多久便知道了宫里发生的所有事,除了庆妃暴毙还有高皇后遇刺的事。

      庆妃死得容易,沈念曦知道后也是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过人死是意料之中的事,既然决定动手,便是可以预见的结果,沈念曦也没什么好讶异的。

      她现在比较诧异的是皇后遇刺这件事。

      叶风神色凝重道:“是忆柳,她趁机接近皇后拔下了皇后头上的金簪,就着自己手里的一根银簪,一起狠狠地插进了皇后的喉咙里。”

      “嘶……”沈念曦摸了摸脖子,觉得有点疼。

      叶风紧接着又叹惋道:“两根簪子直入血管,皇后性命危急,太医还在全力救治,忆柳动手后转身就撞在了我的刀上,并且‘毒发身亡了’。”

      沈念曦脖子上又是一凉,她压低声音道:“还能活吗?”

      “属下也不确定,她似乎有些身手,给皇后那一下是致命伤,只可惜武器不趁手,否则皇后必死无疑,撞在我刀上那一下也是收着劲儿的,离心脏偏了一寸,虽保住了一条命,但失血过多又高热不退,属下在乱葬岗找到她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了。”叶风也越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

      沈念曦末了只是叹气,“她也算是尽力了,好好照顾她,希望她能活下去吧。”

      没什么事会比生死还重要,人死债消,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消息让沈念曦又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祁渊最后的威胁也消除了,如果高皇后直接死掉,祁渊就能带着皇上对怡妃的怜惜,安稳富有的过完下半辈子。

      祁渊从城外回来后便直接进了宫,一夜未归,终究是有养恩在,怎么着也要料理完丧事才能回来。

      沈念曦这几日哪儿都没去,连府中事务也全都交给了巫旭,月华阁内上下都安安静静的,不见任何声响。

      偏房内沈念曦正聚精会神在桌前配制着药粉,宽阔的桌面上摆满了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按着明芮给的方子一点一点的加在面前的宽口瓷钵之中,再加花露和成食指大小的丸药,便是上好的养颜丹了。

      总是捣弄毒药也是无趣,再者她并不懂医术,若是玩火自焚可就不好玩儿了,所以后来明芮也只是教她做些平常的玩意儿打发时间。

      宫中接连有变,眼下凤临宫已经乱套,皇后娘娘被揭露庆妃罪行的那个丫头刺杀,生命垂危,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呢。

      比起皇后的岌岌可危,忆柳的状况就好多了,她保住了性命,顽强的活了下来,并且算是为自己的父亲母亲报了仇,伤好以后就可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沈念曦让崔韬又给她送了些银子,她很佩服忆柳的胆量和决心,也真心希望忆柳下半辈子能够活得轻松,活得快乐。

      她暂时没什么事情好忙,只能待在月华阁里捣鼓些快要蒙尘的物件儿,收拾收拾母亲的遗物,独处的日子安然平淡,有此打发时光也不算太乏味。

      只可惜安宁总会被打破,祁渊回来了。

      庆妃虽潦草下葬,但对外并未有任何错失,她依旧是皇帝的妃子,皇三子的生母,沈念曦作为名正言顺的梁王妃,从头到尾却没有露面,未曾守灵、未曾哭丧,实在是大大的不孝,到底还是梁王侧妃刘氏尽心,一直陪着侍候在梁王身侧,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孝心可表。

      不过话又说回来,梁王妃母家接连遭受变故,太子妃也至今未醒,梁王妃自己都重病难起了,不能前去翠云殿守灵尽孝也情有可原,连皇上都允准了沈念曦好生养病,外头也不好过度苛责。

      事情轻飘飘的带过,死的人不再有任何作用,便是连桌上的灰尘都不如,扫去也就扫去了。

      目下瞧着祁渊憔悴的容颜,想来这几日也是疲累过度了,双眸灰沉沉的就像染墨的宣纸般,他这般模样沈念曦半点儿也不觉得稀奇,母亲刚去世那会儿沈念曦也好似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昏头昏脑的,做什么都慢了一步。

      而祁渊的情感比她还要复杂千百倍,一边是为了保护他情愿背着黑锅去死的生母,一边是自小抚育他长大的养母,庆妃虽自小对他控制折磨,但庆妃这些年的困顿不幸他亦看在眼里,两厢矛盾之下造成如今局面,他谁都没有保住,也谁都对不起,这心里自然比火烧刀割还要难受。

      从前的逃避虽然可耻,但确实比现在这支离破碎的局面要好过太多。

      祁渊进门后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望着依旧在桌前面不改色配药的女人,他的心自从得知皇上传召庆妃那刻起就彻底落入了黑暗之中,虽然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可是沈念曦还是率先走出了这一步,如今这局面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他望着眼前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当初的悸动欣喜。

      难道这场姻缘,真的是他强求了吗?

      沈念曦不是安于待在他身后之人,风筝飞得太高,即便线还在自己手里,可早已绷紧的风筝线只需稍有波澜,便会彻底断裂。

      “王爷既然来了,必然是有话要问,总不可能到这会儿了,还有心思与我装聋作哑下去吧。”沈念曦慢斯条理将手里的花露倒在灰白色的药粉之中,目光只从祁渊身上粗略过便不再看他,而是拿着玉杵细细研磨钵中粉团。

      祁渊自嘲的笑了笑,抬眸再看向沈念曦是浓厚的忧愁,“念曦,哪怕你因为太子妃之事受了刺激,可这么大的事你也该同我商量商量才是啊,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一步?为什么?你不是答应了我……要静待时机的吗?”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沈念曦深深呼了口气压制住怒气才尽量平缓开口:“等到你谋求大业,取而代之登上皇位之时,再来平反冤屈,拨乱反正吗?祁渊,可是我已经受够了,一刻都不想再等了,所有人都在逼我,你也是。”

      “我何时逼迫过你?”祁渊不可置信的红了眼眶,望向沈念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失望和委屈,“这些年你想做的、不能做的……我哪件不是顺着你的心意,可你为什么总像是一块融不化的冰,我到底还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沈念曦还算从容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身看向祁渊平静道:“所以……我们都错了,现在这样也不过是让事情回归正轨而已,拖又能拖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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