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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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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的内监垂着头跪在地上犹疑开口:“回丽妃娘娘,奴才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刘将军和小刘侍郎大人这会儿正闹着要求见皇上,给刘侧妃讨一个公道,说是梁王妃行事跋扈,将一个丫头意外亡故的事怪罪在了刘侧妃身上,一怒之下竟然当众责打,将刘侧妃全身上下都抽得没一处好地儿了……”
陪在丽妃身侧的安澜听到这话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不安的追问:“谁,是谁没了?”
内监为难摇了摇头:“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在勤政殿那儿听了一耳朵,就赶着来回禀了。”
“罢了,你退下吧。”太后满不在意的摆摆手,其余人也不敢再多嘴。
虽不知这其中原由,但此事已然传开,迟早会查明真相,沈念曦敢做,也自然知道后果,既然如此,丽妃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因着这场闹剧,眼瞧着又要生波澜,众人顾不得外头还在下着的小雨全都识趣告退离开。
断断续续的雨水砸在伞面上让人越发心烦,安澜一面往前走一面叹气:“三王嫂那么和善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做呢?真是奇怪。”
“谁知道呢,梁王和梁王妃向来情好,或许是梁王近来多宠爱了刘侧妃一些,梁王妃有些吃味了吧。”丽妃满不在意的摇摇头,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梁王他们再怎么闹也不关她的事,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她又何必操心那么多呢。
安澜若有所思摇头:“怎么会呢,三王嫂也不是如此不识大体的人,这件事闹得父皇那儿都知道了,只怕刘家不会善罢甘休,但愿别出什么事才好。”
丽妃懒懒看了安澜一眼,“他们怎么样终究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左右与咱们不相干,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安澜心头一震,随即垂头恭敬道:“是,妾身知道了。”
话虽如此,但出了宫门安澜还是冒雨朝梁王府去了,她这辈子也忘不了沈念曦两次出手相助救她的恩情,如今沈念曦出事,她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眼的。
越王府的马车在半路时被人拦下,荔枝掀开帘子,只见身着白衣的陶显淋着雨站在车旁,似是专门在此等候她的道来。
陶显慢吞吞朝车上拱手行礼,面上什么喜怒平静开口:“我家主子有几句话想转告王妃。”
安澜看着车外强装镇定的陶显,便已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她微微叹了口气后点头。
“我家主子说,多谢王妃关切,但还是那句话,请王妃务必顾好自己,不必为了她的事费心,也不要为她求情,此番她自有分寸,她唯一所愿,便是想请您帮她看顾好太子妃。”
原本还在焦躁不安的心忽地就安稳下来了不少,安澜没再多说什么,末了只点头道:“好。”
雨幕中陶显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楚王府的马车远去,雨水早已打湿衣衫,身体也渐渐察觉出寒意来。
越王府马车才离开没一会儿,顾家的马车也被人拦下,顾雯儿急急忙忙掀开车帘,看到雨幕里的陶显时心梗得厉害,忙让车夫给他递一把伞才惋惜开口:“我才得到消息,你妹妹她……陶大哥,还请你节哀……”
陶显面无表情接过伞打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道:“多谢顾姑娘关心,我没事。”
“雨这么大,你在这里做什么呢?”顾雯儿担忧看着男人,心里的不安又加重了许多,“姐姐她……她怎么样了?”
陶显垂眸淡淡开口:“姑娘放心,我家姑娘一切安好,她有几句话想转告姑娘,还请姑娘不必为她担心,此番如何自有定数,请顾姑娘照顾好自己就好,不必为她担忧,来日方长,总有再见之时。”
这场雨下了大半日,临近黄昏时才堪堪停住,被洗刷过后的院子翻涌着泥土腥气和草木清香,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倒显得院子里愈发安静。
沈念曦回来后一直坐在窗前赏雨,天色渐暗,府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整座宅院都好似被沉入了水中,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
巫旭他们醒来后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只可惜事情闹到这地步,早已不是他们能够阻止的,末了都只能尽力打听着消息,一面派人给王爷和沈家报信,一面请太医拿药安抚缓和着月韵阁那边,至于皇上会如何处置此事,就只能看王爷如何为王妃求情了。
御书房内两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着,皇帝先是被刘家人吵着要公道,口口声声说着刘芷念委屈,无缘无故被诬陷,还遭此无妄之灾,实在是沈家目中无人,才纵得沈念曦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不分青红皂白滥用私刑。
紧接着沈佑兴也急着为沈念曦求情,只说她连连遭受变故,精神不济,如今连自小陪着的丫头也死于非命,其中定然有隐情,对刘芷念也只是一时气急失了轻重,恳求皇帝彻查事情经过,还那丫头一个公道。
皇帝朝政繁忙还得抽空出来给他们处理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得窝火却也不好发作,看着同样沉默不语的祁渊,悠然开口:“阿渊,此事你怎么看?”
“王妃偏激行事,的确不妥,但她许是误会了什么才会如此行事,但请父王念在王妃病弱的份上,儿臣以为小惩大诫,让王妃静思己过即可。”祁渊心中虽十分想为她说话,面上却不敢过多显露以免惹得刘家人不快,只能斟酌着语气回答。
刘芷念敢如此行事,就是料定死无对证,只要她不承认,陶陶的死便只能是个意外,没有证据,念曦贸然发难,只会让刘芷念抓住不放,再次闹得个天翻地覆。
刘将军面上腾起不满,冷冷笑道:“王爷是偏袒王妃,纵容王妃肆意撒泼作恶吗?”
未等祁渊回答,沈佑兴看向刘尚书不紧不慢接话道:“此言差矣,我妹妹素来温柔守礼,不会如此莽撞行事,这其中定有隐情,所以才要将此事查明。”
刘侍郎冷声反驳:“查?如何查?那丫头是得急病而死,王妃并未让仵作验尸便已入殓,发还那丫环的家人了,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与我妹妹相关,可王妃却因为一点疑心便对我妹妹大打出手,她怎能如此折辱我妹妹?”
御书房内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下,末了越发头疼的皇帝只得拍桌将此事暂且压下,“好了!此事尚有疑点,朕会派人查明,若是侧妃真的无辜,朕也不会轻纵。夜深了,你们且先退下吧。”
夜幕笼罩皇城,巍峨宫殿间灯火闪烁,祁渊几人从御书房出来便同时受到了沈刘两家的怨怼之气。
这样的事他说什么都是错,末了只装做看不见颔首先行跨步离开。
两家人不欢而散,皇上本也懒得理会这小事,奈何他们喋喋不休,末了也只能派身边的杨公公出宫来查。
祁渊从宫里出来便急急赶回王府,沈念曦如今做事只凭自己心情,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诫。
祁渊急匆匆踏着湿漉漉的积水大步跨进院落,直接进到房内找到正在收拾供桌的沈念曦,眉心深陷,疲惫望着她有些哀伤开口:“一定要这样吗?”
沈念曦似没听到一般,完全忽视掉身侧的高大身影,自顾自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将案前的供香放入锦盒内,将紫檀木的佛珠重新放回锦袋里装好。
吃斋念佛并没能让她获得多少福泽,也没有让她平静淡然下来,既然没有作用,便不用再装腔作势了,心不诚,上天也不会赐福。
祁渊上前一步握住沈念曦的手制止她的动作,沉声道:“回答我。”
“刘芷念杀了陶陶,我不会放过她。”沈念曦挣扎了两下没挣脱,便也只好任由祁渊握着手腕,她抬眸对上祁渊心疼担忧的眼神,又补了一句道:“自然,如此也是为了便于和离。”
刘家势强,还有个太后步步紧逼,此事皇上必会严肃处置,沈念曦要的就是皇上严肃处置。
祁渊恍然叹出一口气,气息不稳道:“你现在就这么不想做这个梁王妃吗?甚至不惜抵上自己的名声,你疯了吗?”
所以她才没有让仵作验尸,也没有让人去查刘芷念那儿有何不妥,毫不在意的出手,为的就是将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借此让皇上太后出面责罚。
沈念曦双眸如不再明亮的夜明珠,看着眼前人没有丝毫波动,平静点头道:“是。”
“好……好!”祁渊自嘲般笑起来,松开紧握的手望着沈念曦失望摇头,他真的很想透过昏暗的光线看清楚眼前的女子,哪怕可以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口是心非,他都不会如此心痛,可惜这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沈念曦就是这样的人,狠心、绝情、理智,情爱之前,永远能够将利益分得比谁都清楚,一旦她认为不值得的事,便会毫不留情的割舍。
那就如她所愿罢了。
祁渊浑浑噩噩的离开,月华阁终于恢复安静,沈念曦面不改色继续收拾供桌,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寒烟守在一旁哭得眼睛通红却也只能打起精神伺候,陶陶姐姐不在了,能陪着姑娘的人除了她和山荷就没有旁人了,她不能让陶陶担心,也不能让姑娘失望。
她虽然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也不能像陶陶那样为姑娘解忧,但是她会努力做到像陶陶姐姐那样,照顾好姑娘,让陶陶姐姐能够在九泉之下安心。
眼瞧着日子是要越来越难过了,今儿姑娘不管不顾打了月韵阁那位,方才王爷又愤然离去,过了今夜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想到这里,一向心大的寒烟也察觉到了不同往常的浓厚危机,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姑娘,只能和比她还要嘴笨寡言的山荷寸步不离跟着姑娘。
沈念曦和寒烟等人将临时设的佛堂收拾好了,她这才看向一直默默跟着自己的两人,浅浅笑道:“都下去歇息吧。”
寒烟摇摇头不开心的瘪嘴:“奴婢睡不着,奴婢想陪着姑娘,求姑娘不要赶奴婢走。”
山荷也摇头拒绝:“奴婢也不去。”
沈念曦回头看了看了冷冷清清的屋子,明明没少什么东西,却又好似四处漏风一般,站在哪里都觉得冷,她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内室,地上堆着好几个这些日子陆续收拾出来的箱子,大多还是陶陶整理的。
她默默看了会儿才走回床上躺下,朝外摆摆手:“你们俩自己从柜子里拿被褥去榻上休息,睡不着也要睡,明儿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收拾行装,整理产业,遣散多余的下人,顺便等待责罚,每一件事都很重要,没有精神便不能妥善处理,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一睁眼满屋子的人等着她安排,她已经没资格再伤春悲秋下去。
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皇上派人来查也没能查出什么和刘芷念相关的证据,怎么看都是刘芷念遭受了无妄之灾,太后听闻此事亦是动了气,要求皇帝必须要给刘芷念一个公道。
事已至此便是皇帝也不能再忽视下去,只得降旨责罚沈念曦,平息刘家怒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梁王妃沈氏行事跋扈,无端责打侧妃刘氏,举止嚣张,朕心失望至极,沈氏即日起迁入南山别院静思己过,无诏不得出,另罚银三千赔于刘氏,以儆效尤,钦此。”
宣旨的公公嗓音尖细,沈念曦领着寒烟山荷恭敬听着,直到内监读完旨意她才磕头谢恩,直起身来接过圣旨,面上没有半分悲凄之色。
只是这样吗?
南山北院是祁渊的产业之一,就在京郊南山上,当年祁渊还带她去那游玩过,景色宜人,气候舒爽,是个难得的风水宝地,祁渊在那里还差点死了。
“王妃娘娘快快请起,凡事还请您看开些,此事皇上也是为难,可太后不肯退让,皇上也无可奈何,小沈大人好容易才求得皇上开恩,皇上也是不忍心,如今只是请您去别院中安心静养,暂且远离这是非之地,来日等事情过去了,您早晚能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