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浮华》柒若生

162、热火朝天

　　短暂的情绪崩溃过后刘芷念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她重新跪下磕头，认命似的闭上眼睛道：“是我不好，是我痴心妄想，还请王爷宽恕这一回，我以后会做好自己的事，不会再僭越了。”

　　“如此最好。”祁渊偏头看向伏在地上卑微的刘芷念，挥挥手叹息道：“她不想见你，无事就不要再出来现眼了，去吧。”

　　刘芷念伏在地上没有动，眼中的不甘委屈早已化为滔天的恨意不停翻转，末了，她深吸了口气复又磕头，“妾，明白了。”

　　秋夜凉如水，黑得没有一丝光亮，风扑在身上凉幽幽的，吹得人心都冷透了。

　　刘芷念木然走在只有点点微光的园子里，树影黑沉沉的随风摇晃，在暗夜里张牙舞爪。

　　原来她做了这么多，也抵不过沈念曦那狐媚子一个眼神管用，既然如此，她再做这痴心样又给谁看。

　　也不过是徒增笑料而已。

　　这日子，过得当真乏味，乏味至极。

　　夜色幽凉如水，沈念曦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都是颠来倒去的往事，睡得她晕头转向，朦胧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爬。

　　院子里的大黄吭哧吭哧叫个不停，脸上痒意不断，沈念曦终于受不住睁开眼，将眼前的手拍开，冲着坐在床前的黑影没好气的嘟囔：“你做什么！”

　　“你今天没来给我送药。”祁渊委屈收回手，捂住心口伤处失落一眼不错的看着沈念曦。

　　沈念曦懒得理会他，翻过身懒懒道：“不是我送的你喝不下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祁渊静静望着她的举动，眉头舒展，随即便解开披风脱掉鞋袜利落平躺在沈念曦身边，抱臂安然阖上眼眸。

　　清苦的药气混杂着文墨香传进鼻间，裹在被子里的沈念曦周身立即爆起无数鸡皮疙瘩，登时便如躺在油锅里一般，转身不是，不转身也不是，手肘往后捅了捅不满道：“别耍无赖，躺我这儿做什么，回你房里去。”

　　祁渊躺得笔直，睡得安详，对沈念曦的话充耳不闻。

　　屋外的大黄还在咆哮顺便扒门，最终被寒烟她们带走了。

　　外头重新安静下来，沈念曦没等到他回答，脸上的不耐烦已然遮掩不在，硬着头皮撑起身去看着一动不动的祁渊，伸手推了推他道：“你听到没有！”

　　祁渊仍旧装作熟睡的样子不动，沈念曦拿他没有法子，只得抬脚准备下床，可还未等跨过祁渊身体，她就被拉着倒回了原位。

　　祁渊隔着被子抱住她沉沉嘶了一声，哑声道：“别动，否则我伤口该裂开了。”

　　沈念曦被裹在被褥里动弹不得，又不敢真的用力，她只得放低声音与他商量：“那你先放开我。”

　　手臂上的禁锢松弛了些，沈念曦这才得以从被子里腾出身来，挣扎之间她才看清祁渊只穿着单薄寝衣，她无奈道：“夜深了，外头寒凉，怎么就这么过来了，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身子，胡闹什么。”

　　祁渊听到这话这才打了个寒颤，搂着自己的手臂可怜巴巴望着她道：“你生气了，我心里着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我没有生气。”沈念曦懒得和他争辩，只想起身离开。

　　祁渊眼疾手快重新将人抱住，动作间牵扯到伤口也顾不上，“是我想你了，是我离不开你，别走好不好……”

　　沈念曦硬生生停住动作，泄气抽出胳膊将凌乱的被褥整理好，将两人身躯都盖上后她才抬眸去看祁渊，微微咳了咳干痒的嗓子平静道：“别胡闹了，当心你的伤口，夜深了，睡吧。”

　　长夜漫漫，绝世珍宝失而复得，美人如玉香柔在怀，祁渊哪里有睡意，昏暗的轻纱帐子里玉白的脸庞上是一双含羞带怯的美眸正水涟涟望着他，便是铁打的人也难以不动心。

　　对视之间早已如朵朵耀眼灿烂的火花绽放，呼吸交织，沈念曦实在难以承受他这炽热的眼神，错开目光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小声道：“行了，睡觉。”

　　祁渊越发低下头去寻她的眼，含笑低声诱哄：“都睡一天了，还能睡啊。”

　　沈念曦想转身又不能，只得尽力往后仰头躲避，一时之间烦得手心都在冒汗，“你、你别胡闹了，小心伤口!”

　　“只要你别乱动，就没事。”祁渊伸手将她拦腰揽进怀里里自己更近了些，欺身上前一寸不让。

　　灼热的呼吸离唇不过丝毫游离，床铺之间没有多余的空隙再供她逃避，沈念曦被热气烘得连眼眶都在发烫，理智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从脑子里溜走，她的手还抵在祁渊胸膛之上，呼吸也被带得杂乱起来，有些语无伦次道：“你、你冷静些，我们、我们还没有……”

　　“没有什么？”祁渊声音压得越发低沉，就算床帐之内昏暗模糊不清，祁渊也能瞧见她那张瓷白的脸上爬上了两朵绯红，目光黏在她细嫩脸上再也挪不开半分，唇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我们已经五百多日没有……”

　　沈念曦此刻就如在油锅里被炸透的糯米年糕，只稍微一动就要咔嚓咔嚓掉渣，况且这话越听越让人羞恼，她抬手捂住那张嘴，结结巴巴道：“又胡说什么呢。”

　　许久不见，怎么脸皮越发厚了。

　　祁渊被她捂着嘴也不挣扎，只就近亲了她手心一下，沈念曦便如被烫到一般又快速收回手，眼中水雾激荡起层层涟漪，愈发叫人爱不释手。

　　“大夫说了还不可以。”男人隐忍的试探意味在此刻不言而喻，沈念曦与他夫妻多年，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两人分别日久，他又未曾碰过旁人，沈念曦虽然不排斥祁渊的接近，可真到这个时候了她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应。

　　祁渊低低笑了起来，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可是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沈念曦掌心下是祁渊微然震动的胸膛，她眨了眨滚烫的眼眶找回些许理智，咬唇小声坚持拒绝：“就是不行。”

　　话还没说完祁渊便已寻上她的柔唇轻然吻了上去，刹那间寂静的黑夜只剩下咚咚的心跳在欢呼雀跃，床榻间气息交织滚烫，纱帐外只有一束微弱的烛光在暗夜里摇晃。

　　黑夜里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屋内烛火摇曳不停，不知过了多久，沈念曦才勉强稳住愈发不管不顾的祁渊，手忙脚乱将自己松散的寝衣理好，抬眸见祁渊还意犹未尽的模样，自己都羞得够厉害的了还得忍着劝他节制：“伤口好不容易才结痂，你再闹我就真生气了!”

　　呼吸间全然是熟悉的甜香，像是咬了一口的蜜桃，又像是春日百花绽放，祁渊分不清具体的味道，便只把头深深埋进她肩颈里不说话，只恨不能将人融进骨血，永远留存在身上才好。

　　眼看着腰间的手又要胡来，沈念曦抿着已然有些麻木发肿的唇摇头，羞恼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你再这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祁渊抱着娇软的身躯不肯松手，奈何她实在不肯，祁渊也不好真的勉强，仍旧把头埋在她颈间闷闷不乐道：“让我抱抱你，就抱一抱。”

　　脑子里不争气想起方才的事，沈念曦这会儿都还觉得手心滚烫，又想起自己被丢到床尾的衣裳，脸上愈发烧得厉害了，手指拽着他的衣带绕来绕去，沈念曦咬唇没再说话。

　　床帐内终于安静下来，窗外雨声渐急，沈念曦被闹了这一通更是没有睡意，安静枕在祁渊手臂上听外头风声雨声切切。

　　“下雨了。”沈念曦目之所及只有祁渊宽阔的胸膛，床本就没有多大空间，如今再躺个大男人便更显逼仄了，沈念曦睡不着就喜欢频繁翻身，可现在被祁渊抱着动弹不得，这一来她更难受了，只得开始没话找话。

　　祁渊也根本没有睡意，知她这样僵硬躺着不舒服，便撤了手平躺回去，望着模糊的帐顶上的花样叹息道：“是啊，下雨了。”

　　沈念曦终于得以伸展四肢，犹如蚂蚁爬过的关节终于松散了不少，她与祁渊并肩躺在床上，像从前一般和谐平静，不再说话，只安然等待黎明到来。

　　大雨过后是晴好的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来，投在轻薄纱帐上影影绰绰斑斓耀眼，沈念曦迷迷糊糊只觉明亮得很，还未来得及翻身，握在腰间的手一紧，便又被结结实实搂回一个结实的怀抱里去了。

　　短暂的迷茫过后沈念曦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了，枕边还躺着个不老实的男人。

　　沈念曦脑子还有些发懵，又得一面小心避开他的伤口，一面去捉他探进寝衣的手，有气无力道：“该起了，你还得喝药呢。”

　　祁渊低低笑着却并未停手，在她腰间软肉上捏了捏，“还早，不急。”

　　房门紧闭的房间内还不知是怎样一番热火朝天，寒烟和山荷一人抱着一只猫站在院里，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恍惚，寒烟带着些许疑惑开口：“他们这是……又和好了？”

　　山荷迟钝摇摇头，感情的事太复杂，她什么都不明白。

　　“想来姑娘自有打算吧。”寒烟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放下挣扎的小黑拉着山荷往厢房走，边走边小声嘀咕：“我们姑娘真厉害，什么都没做王爷就巴巴儿贴过来了，真神奇。”

　　山荷跟在身边小声道：“别胡说了，你以为如今这样便算是万事大吉了吗？只怕更难的还在后头呢，我们帮不了姑娘就算了，别给她添乱才是。”

　　寒烟自然知晓事情没这么简单，严肃点头应下：“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房里热火朝天闹完之后祁渊神清气爽的开门出来，原本消停的大黄怒火再次被点燃，冲他凶狠的咣咣叫骂，最终在祁渊连续给它丢了四块肉干后被成功收买。

　　秋高气爽，清风温和，沈念曦院子里的梨树挂满了果，沈念曦这会儿正和寒烟她们搭梯子摘秋梨，祁渊坐在廊下，怀里抱着小黑，身旁坐着大黄，他时而摸一下猫，时而揉一下狗，眼睛却一直注意着树下沈念曦的一举一动。

　　祁渊恍惚看着这悠然安宁的场景，眼中全是沈念曦那张怡然温和的笑脸，似一块清甜的蜜糖，抚平了他紧绷的情绪和焦躁的心。

　　只可惜这般怡然悠闲的日子总是会被打破，蔺启回京代祁渊处理事务，再次来别院时带回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