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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迷药 ...

  •   沈念曦推门入屋,火盆里的炭烘得整间屋子都是暖的,入眼之物簇新华贵,那些用惯了的,掉了漆的樟木桌椅,也早没了影子。

      现下摆的都是同前院正堂里放的上好的楠木雕如意纹一般的木具,桌上静静躺着一个小纸包引起了沈念曦的注意。

      她走过去将纸包打开,些许白色粉末随着动作飘扬,沈念曦冷漠笑了笑将东西复又折好放进袖中,躺回榻上继续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困意上头,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祁渊被沈恒请入前厅闲谈,离开席还有些时辰,两人便到偏厅里下棋打发时间。

      等祁渊执白棋先落一子,沈恒执黑子随之落下。

      厅内香烟萦绕,两人一语不发专心下棋,半晌,沈恒才率先笑着感叹:“王爷近来很忙啊。”

      “还行,事情就快要结束了,谈不上忙。”祁渊目光始终专注于棋盘之上,干脆落子,语气平淡。

      沈恒紧随其后,轻笑道:“没出什么差错就好,就怕王爷劳心劳力,最后却落得个一场空啊。”

      “大人不必担忧,本王自有分寸,正如这棋局,一切尽在掌握。”祁渊修长的指节从棋盘上将黑子拿起,从容回话。

      棋盘上白棋围堵黑子,截断了黑子的退路,黑子被吃。

      沈佑兴从方才进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沈恒身边,听他们话里有话,心里越发不安。

      一盘棋下了半个时辰,黑棋输了。

      沈恒输了棋也不在意,仍笑着恭维祁渊棋艺高超。

      祁渊点点头不再多言,随即起身离开去找沈念曦,比起在这里对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做戏,还是去找他那别扭的小姑娘玩儿要有趣得多。

      沈恒的脸上的笑容在祁渊走后终于垮了下来,这才看向沈佑兴道:“什么事,说吧。”

      “人不见了。”沈佑兴言简意赅。

      “银子呢?”沈恒担忧多于意外,皱眉低声道。

      沈佑兴沉声道:“父亲放心,银子已经全部打点出去了,只不过他们回去接人的时候,才发觉那儿的守卫全死了,屋内有打斗的痕迹,我们的人根据踪迹追查下去,查到他应该是被带往商国去了,抓他的人不知是谁的手下,也不知为何要去商国。”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皇上特命了赵王和梁王查办此案,但两人素来不睦,私下里也是各自较劲,此番他们都想靠自己结案,可赵邕不管落入谁的手里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赶紧加派人手去追,找到了立即灭口,有人想等待时机把人带进京来审问,绝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沈佑兴迟疑道:“可是父亲,就算赵王和梁王真的抓到了他,他不会也不敢背叛父亲的,为什么……”

      “你懂什么,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快去!”沈恒咬牙怒道,恨恨的瞪了儿子一眼,现如今赵邕已经彻底没用了,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沈佑兴稍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好,儿子知道了。”

      一觉醒来已到午时,屋里安静的没有丝毫声响,沈念曦起身拿掉身上盖的软毯,暗黄烛光之下,祁渊定定站在窗前沉思,平白又吓了她一跳。

      祁渊没有察觉她已经醒了,似是想事情想得入迷了。

      沈念曦蹑手蹑脚下床,刚想走过去想吓吓他,祁渊却早一步转过身来,面容还是那般潇洒风流,一把将沈念曦抱住,笑道:“醒了?”

      身体落在已经有些熟悉的怀抱里,沈念曦忽而觉得没什么挣扎的力气,怔怔靠在他的怀里头一回没有推开,“王爷同我父亲说了什么?他可有为难你?”

      “没说什么,只同他下了盘棋,我便来寻你了。”祁渊五指温柔的为她整理好有些散乱的发丝。

      沈念曦缓缓伸手搂住了祁渊的腰,把脸埋在在他怀里呆呆道:“抱歉了……”

      祁渊正在为沈念曦亲昵的举动而欣喜,一时没听清她说的话,忙低头追问:“什么?”

      浅浅拥抱一会儿后沈念曦随即松开手仰起脸笑了下:“我说时辰快到了,虽然这一点儿也不像我娘的生辰宴……我们过去瞧瞧吧。”

      被沈念曦依赖的小动作带来的惊喜还未消退,脑中接二连三似是炸开朵朵烟花,虽然短暂却让人迷恋,祁渊复又抱紧了她,愉悦答应:“好。”

      沈府人丁少,能上桌的人更少,今日男女同席,以沈老太太与祁渊为尊上座,沈恒次之,紧接着便是沈佑兴、沈念曦、沈佑兴的妻子吴氏,加上沈念晚,一桌已然足够。

      丫头们默默摆菜、布菜,这餐饭用得异常安静,悄然饭毕,沈恒笑呵呵道:“府里舞姬新排了一段舞,还请王爷王妃移步正厅。”

      于是一群人又往正厅而去,各自按着身份坐了,沈恒才拍手让舞姬、歌姬上场,几个身姿婀娜的舞姬碎步而来,伴随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

      所谓的歌舞祁渊从小瞧到大,平平无奇没有新意,完全勾不起兴致,还不如那日沈念曦在院子里随意扭动的几下有看头,偶尔与沈老太太眼神对换,也不过是假笑敷衍。

      正是走神之际,眼前却奉来了一盏清酒,沈念曦双手捧着酒盏,眼眸亮晶晶的望着他,便如她的那只小黑猫讨要吃食时那样可怜又期盼的眼神,只听她娇滴滴道:“王爷请。”

      才被扰乱的心绪霎时四散零落,祁渊接过,看也不看便仰头一饮而尽,盯着沈念曦宠溺笑道:“好酒。”

      沈念曦提着酒壶,几乎是倚在祁渊身侧,重新满上后又看向他,笑容越发谄媚慧黠。

      厅中之舞无人理会,倒是席间热切不减,沈念曦一杯一杯的倒,祁渊一杯接一杯的喝,待舞姬们又扭了两首曲子之后,祁渊终于醉了。

      沈老太太见座下沈念曦不停劝酒,难免有些不合礼数,便开口提醒道:“王妃,王爷似是醉了,我看今日便到这儿吧,王妃扶着王爷下去歇息歇息,等酒醒了再回王府也不迟的。”

      沈恒已将方才沈念曦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又见祁渊双颊微红将睡欲睡,面不改色跟着附和道:“王爷既然醉了,王妃先陪着王爷去休息片刻吧。”说罢挥手让还在跳的舞姬停下,“今日到此为止了,都退下。”

      祁渊醉迷糊了之后特别听话,红着脸任由沈念曦摆弄,沈念曦牵着歪歪倒倒的他走回房到扶他躺下,这人竟是一句话也没有。

      陶陶拧了湿帕子递到沈念曦手里,悄声忧道:“王爷不会被迷糊涂了吧,怎地呆呆的一句话都不说了?”

      沈念曦细细为他擦着脸,见他眼睫微颤,原本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眸里只剩下呆滞茫然,迷迷糊糊的样子让人越发愧疚,她心虚道:“我没放多少,只是酒喝得多了些,让他醉了,应该没事的,你在外头守着,我很快就回来。”

      沈念曦脚下生风,很快便走到了沈恒的书房,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沈恒正站在案前写字,头也不抬道:“来了?”

      深吸了口气掩去所有的情绪,沈念曦走到书案前恭敬的跪下,恳切道:“请父亲原谅女儿的过错,女儿前些日子只是一时糊涂没有想明白,请父亲宽恕女儿这一回吧。”

      沈恒抬起头看着地上唯唯诺诺的沈念曦,面色如常:“知错就好,起来吧。”

      沈念曦没有起身,重重的磕了个头才道:“多谢父亲。”

      沈恒的目光始终在桌案上,浓黑的墨在白纸上走势顺滑,笔锋逆收,发而不露,他轻笑了两声无所谓道:“这世间得不到的总是要特别些,越是得不到便越容易沉迷,梁王对你太过上心了,为父只怕你年轻,被人花言巧语哄骗了也不知道,小满,你要记住,你母亲能不能继续当国公夫人,你姐姐能否顺利成为皇后,都离不开你的助力啊,难道你不希望她们过得更好吗?”

      “父亲的教诲女儿不敢忘也不会忘,我自然希望母亲和姐姐安然无忧。”沈念曦俯下身眨了眨又干又涩的眼,顺从应下。

      沈恒满意欣赏这书案上斗大的恭字,放下笔看向地上跪着的沈念曦,“这都是些小事,你有分寸就好,我这儿如今倒是有一件要紧事,需得要你留心着。”

      沈念曦回去时心中并无波澜,自打今日第一眼没看见母亲,她便猜到了大概。

      母亲因为她的缘故日子不好过,就是她不孝。

      所以除了听话她别无选择。

      陶陶在门外来回踱步,好容易盼到沈念曦回来,忙两步并做一步上前扯着她往回走,慌张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王爷方才醒了,不过酒醉却没醒,正在里头跟没头苍蝇似的来回瞎晃悠呢,好像在找姑娘你,奴婢没敢进去,姑娘赶紧进去瞧瞧吧。”

      “别慌,去吩咐膳房煮碗醒酒汤来。”沈念曦吸了口气压下不安,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入。

      才进门一团黑影便蓦然出现在眼前,祁渊猫扑耗子似的扑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沈念曦稳稳的落入了祁渊的怀抱里。

      她费力从祁渊胸膛抬起头,见祁渊仍旧迷蒙的眼神,原本漂亮的眼眸里像是被迷雾笼罩,总是暗含了不知多少情绪的眼睛里如今只剩下傻傻的呆滞,她心中又愧疚起来,迷药混了酒喝下去,足足喝了半壶,该不会真的喝傻了吧。

      祁渊搂着做贼心虚的沈念曦坐在地上不肯动,颇有些委屈握着她的手道:“你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

      沈念曦挣扎起身,又将他从地上掺起来,整理了下他凌乱的衣袍认真道:“我去给王爷熬醒酒汤了呀。”

      祁渊提起沈念曦空空的双手,左看右看,瘪嘴道:“汤呢?”

      沈念曦的两只手都被他抓在手里,宛如一个被立在田间的稻草人,她底气不足道:“端到半路,不小心撒了。”

      祁渊闻言便皱起了眉头,把她的手捧到跟前轻轻呼气,心疼道:“烫着了吧,疼不疼。”

      被祁渊的傻劲儿包围,沈念曦怔怔摇头,见他赤脚站在地上,心莫名其妙的跳的厉害,只得忍着尴尬着哄道:“我扶王爷去歇息好不好?”

      祁渊昏昏沉沉的点头,乖巧躺回床上,只是一直拉着她不肯放手。

      好容易哄着喂他喝下醒酒汤后,祁渊药性上头,他没撑住,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祁渊就这么神志不清晕了一宿,连怎么回的梁王府都不知道。

      第二日祁渊扶着快要炸裂的头清醒过来,看着趴在床边打瞌睡的姑娘,迟钝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念曦没有睡熟,听到床上细微的声响便睁开了眼睛,撑起身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终于不热了。”

      祁渊见她这心虚又紧张的样子便也明白了大概,“你昨日给我喝的是什么?”

      沈念曦撑着床沿顺势坐到床边,揉着发麻的双腿不敢看他,小声回答:“一点点……迷药……”

      回想起昨夜干的那些傻事,祁渊只觉得头更疼了,不过他知道自己不重要,沈念曦也不在乎他,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

      沈念曦敏锐察觉到他暗淡下去的眼眸,看向他愧疚解释:“他不希望你对我太好,也不希望我被你迷惑从而背叛沈家,抱歉,都是我的错。”

      父亲知道祁渊宁愿忍着不碰也要宠着她,还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

      如此纵容,不是爱到底了,那就是另有所图。

      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沈恒想看到的,沈恒不喜欢事物超脱自己的控制,沈念曦生死都只能和沈家绑在一起,绝不能有异心。

      所以他们注定不会成为一路人,哪怕他们是夫妻,哪怕祁渊能够纵容到她继续心软愧疚,可要沈恒想,沈念曦就只会选择沈家。

      祁渊明白这一点,自然就能放下那点子微不足道的儿女情长了。

      否则这次是迷药,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看着沈念曦愧疚难过的样子祁渊再冷的心也热了两分,好在她肯说实话,也明白他的好意,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好贪心的,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此刻无名的失落还是在心底游荡,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良久,祁渊才哑声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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