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呓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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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here was no pain when the world was born.
世界诞生时，总是没有痛苦的。
“哥哥，我给你讲个童话吧。今天幼稚园老师讲给我们听的。”羊角辫一颤一颤的，书包被随性扔在沙发上。
“好啊。”刘海下眼帘都没抬一下，修长的手指轻掂着一开大的报纸。
“很久很久以前……”
1】
Long long time ago, there is a fairy tale.
A black cat threw out her toy which she valued very much.
But she didn’t want to get it back.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童话。
黑猫丢掉了自己很珍视的玩具。
从不曾找回。
阳光照在沉睡着白皙的皮肤上而反射的光永远都那么刺眼。骑士静静跪在被红纱掩得严严实实的床前，一句话也不想说，就这么看着因为太阳高度的变化而从窗户外一寸寸溜走的阳光，和就在凝视中流逝的时间。
公主长大了。她不再属于自己。
最不愿意到来的今天终于到来。
我凝望她的脸庞，长跪而不起。
2】
When we grow up, will the promise you have made be true?
长大后，你所承诺的一切是否会成为真的？
公主今天将坐上前往邻国赴姻的豪华马车，不再属于这座伫入云端的高塔。而我自己，却要一直守着这座塔，和视野中这座已经老去的城市，在孤独的岁月中数完自己的青春，寂寞地过完一生。
谁想这样！就算成为一个物什，成为公主的陪嫁物，能永远陪在公主身边，也是自己所愿意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现实。
第一次见到公主是在公主三岁的时候吧。那时的我，也很小吧。
银皇冠，红蝴蝶结，金项链，白蕾丝裙，黑皮鞋，成为我记忆中的所有。我，只是默默地提着沉重的剑，默默地看着她在与天相接的玫瑰花园中追逐着蹁跹的蝴蝶，默默地听她诉说着别国的王子，默默地为她盖上被子，默默地拉下床幔，默默地从外关上门。默默地在深夜替她流泪。
很小的她对很小的我说：“岳瀚，你真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想。但这不可以。国王对我说，这不可以。你的终身只是为了公主而活，只能为了她的安全而活。
“公主，臣不敢。陛下命令过。”
“不准！父王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我喜欢你，你就得永远和我在一起。”
脸上是挡不住的无奈，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岳瀚，她赐给我的名字。
岳瀚。约憾。
我无所谓。遗憾，反正已是命中注定。
只要，我能为她而活，为她的安全而活。只要，我可以永远保护她。
3】
The promise is bound to be a pity.
约定，注定是个遗憾。
我向她约定：我将永远保护她。
她对我命令：我要永远跟随她。
国王日益骄奢，国家日益凋敝，而宫廷争斗日益激烈。公主因新党突如其来的政变，无辜被软禁在高塔内。我请命，仍愿意和她一起被软禁，二人孤独地远离连年纷乱的战争。
一年又一年地看着塔远处的青山枯了又绿，绿了又枯。
一年又一年地看着面前公主的脸笑了又哭，哭了又笑。
一年又一年地看着我们的国家兴盛了又衰败，颓废后繁荣。
一年又一年地看着我们二人从纯真变得清脱，无忧后烦恼。
我依旧遵守自己对她的约定：我将永远保护她。
她依旧执行自己对我的命令：我要永远跟随她。
4】
Time is a river.
岁月如河。
时间，白驹过隙。
公主已长大，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她得出嫁。
国王不再沉沦酒色，他从塔内要回了公主。
国王很懂政治联姻，他想把公主嫁给邻国那个花心的王子。
国王也别无选择。
国王在表面光鲜内质腐败的城中迎接着城外的马队。领头的白马上坐着那个王子。
国王告诉我，我必须守着公主的塔，不能再离开。
我望着塔下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有些心痛。
5】
What should I do for you, my princess?
需要我做什么，我的公主？
或许，这座塔矮些就好了。
这样的话，或许就是公主在赴宴路上被刺杀身亡，骑士在与世隔绝的塔中思念着老去的一成不变的结局。
可塔不低，恰好这么高，高到直插云霄，高到站在上面的人视野宽阔。
远远能看到那辆载着公主的红纱幔遮蔽下的马车在笔直的越国大道上前行，化成一枚红点越走越远。
在和这红色严重不协调的苍绿的森林，一串黑色的身影在阳光穿过的缝隙中飞速穿过。一丝丝刀光反射进我的眼线。
想想也应该明白了。是敌国的一路人马去劫杀前往邻国参加婚礼的公主。大概尚未举行婚礼的公主仍是国王没来得及泼出的水，可以作为人质吧！
不容多想，我犯禁，风一般地冲下塔，跨上马狂奔。
我向公主约定过：我将永远保护她。
现在正是该我履行诺言的时候。
我似乎晚了一步。
到了被夕阳拉长的路的尽头出现马车的身影时，公主已经晕倒在马车旁，雪白的婚纱被煦风卷起的黄沙弄得有些脏。一把指着她纤颈的长刀明晃晃地刺眼。
黄沙再一次一扫而过，弥漫了所有人的视线。我趁机溜到公主身边，把她保护在自己的臂弯内。除她以外，什么人我都不顾了。
来者必杀！
但是我失算了。来的敌人不是一个，而是一队，一队训练有素的杀人不眨眼的军人。疯狂的进攻，让我和她之间只能保全一个。就她吧，就她吧。我生来是使命就是保护她，永远保护她——除了一只手抱住她一只手握刀向面前进攻来的人回击外，我再无余力。
这样的僵持一直持续到渐暗的天色完全淹没每个人的脸庞。
这是一场赶死似的刺杀。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下死决心的人。我也不怕死。
但敌国的那路人有些狠。因为我的存在，所有的刺杀者都受了重伤，和鲜血一样瘫在地上无法动弹。虽刺杀失败，但全部饮下自备的毒自尽。死之前，每个人都不忘奋起最后一点力气向我补上一刀。
我应该可以闭眼了吧。公主已经安全了。
马车已经修不好了，马和陪嫁的人也都死了。我只好托着昏迷多时的公主一步一步走向邻国。
一眼一穹星辰，一步一个血印。
这条太漫长的路。这路，真黑，真孤独。
6】
The toy is too old to own.
It’s time to disappear.
玩具旧到不能再拥有。
到玩具消失的时间了。
公主最喜欢玫瑰花吧，因为公主憧憬爱情。我想。
在赶来之前，我特地在塔下的玫瑰花园中摘下那朵今年开得最美的红玫瑰，红得像血一样夺目，娇艳得像公主一样夺魂。
缓缓从怀里掏出玫瑰，放在公主沉睡的手中。
红花和白蕾丝，漫天的星光，我都醉了。
总算熬到邻国城中。
轻轻把熟睡得有些沉迷的公主放入那个王子臂弯。王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轻蔑地笑了一下，脸上便又恢复了一直存在的冷漠。
俯下身，艰难地做了个跪拜礼，起身，卑微地后退。我有些摇摇欲坠。身体突然很沉，我看到身边的那些王公贵族做鸟兽状围观上来，指指点点。
耳中再听不到声音，眼前出现了那广阔的鲜红的美丽，鼻中好像闻到了玫瑰沁人心脾的香。
刚刚灵魂深处好像听到公主轻轻的啜泣。
等等！公主……
心脏骤停。
7】
The knight’s death is not valuable.
The princess won’t cry.
骑士之死，毫无价值。
公主不会哭泣。
终归还是死了。呵！
也好。现在的我，只需要永久地沉默。
我只想葬在那一园玫瑰花旁，默默地看着心中的公主继续成长。
长成一名皇后，长成一代国母，长成一位母亲，长成一个老妇人，幸福地过完一生。
但是公主憧憬爱情。
因为公主憧憬爱情，所以公主最喜欢玫瑰花吧。
所以，我只想葬在那一片玫瑰花旁，别无他求。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现实。
我的人生只能是那座塔。
公主塔才是我的坟墓。
公主回国时会到公主塔给我上坟么？
8】
Just love you.
I love you best.
I admire you.
9】
The fairy tale has a perfect end.
童话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最后的最后，骑士和公主一起，在天堂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哥哥，故事完了。”
“真美好，呵呵。”
“哥哥，你喜欢这个结局么？”
“喜欢。”
10】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