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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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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驱动劳斯莱斯缓缓离开地下车库,平而缓地上了主干道。
入眼满目七彩的霓虹在闪烁,流光飞舞,熠熠生辉。
这时代,喜欢夜生活的人越来越多。
即使已经是深夜近十一点钟了,但围绕商圈儿的六车道环线仍旧堵得几近瘫痪。
长龙一样的车流移动缓慢,叫出租车司机们个个都心浮气躁,抢道的、按喇叭的、骂娘的……燕渠将车窗徐徐关上,耳根子顿时清静了许多。
黑夜是个好东西,你可以将所有不堪都藏进墨色里,狼狈、失意、贫病、丑陋、别有居心……,又将身体里的魔鬼释放出来,于这暗夜里肆意害人、作祟。
但很快,燕渠就后悔关窗的行为了。
窗玻璃都关严实了,将外面的俗世和一切喧嚣隔绝,从而导致车厢里分外安静,静得连身旁人的呼吸都是可闻的。
他越来越拘谨,腰背挺得笔直,半晌都不敢挪动一分半分~身体,只因为秋怡并没有直起身。她还是一如上车时候那模样,软若无骨地趴在他的右半边肩膀上。
时间一分分钟流逝,谁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燕渠一度怀疑秋怡是不是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想确认一下,但又没那勇气。
她轻轻吐纳的气息缓而温软,像柳絮一样一下下挠在他的右边脖颈和耳垂上,有一些奇痒,叫他心猿意马,便十分担心自己一转脸,是不是就会碰到她的鼻尖或是擦过她的红唇……
这很奇异。
明明两个人今晚才第一次见面,当时也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可二十分钟后,他就送她回家,不仅孤男寡女同处一个如此小的密闭空间,身体还靠得如斯亲密。
又有那么一刻,燕渠恍惚地以为自己正在梦里面,而徐秋怡,就是他的分外黏糊他的恋人。
秋怡的确有些昏昏欲睡。
倚靠着的这个男人好像有魔力,又仿佛一支能安神宁心的熏香,熏得她想睡觉,可舍不得睡着。
她的心绪从未有过的安宁,不想说话,不想动作,懒懒地像只波斯猫,就赖在他身上。
她半眯着眼,视线一直落在燕渠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上。
肤色是阳光的小麦色,那指节粗长,指甲齐肉而剪,端头打磨圆润。指甲盖上干干净净,没有烟熏火燎的痕迹。五个白色的半月从没见过的齐整而明显,这代表他的生活健康又很规律,才能拥有大多数人得各种食补药补才能拥有的半月。
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地凸起,看着遒劲有力。
而露出衣袖来的那截手腕上则空无一物,也与今晚见过的那些小鲜肉们大大的不同---它没有白皙滑腻的光泽,反而满布肉眼可见的毛孔和手纹,以及那手毛,像徒长的莽莽野草。
看了一阵,秋怡伸出自己的右手,着迷地覆上了燕渠的那只右手。屈指轻轻摩挲,指腹间传来略显粗粝的触感。
这才是男人的手,她心说。
燕渠不意秋怡会突然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顿时身体绷如弓弦,紧张无比。
但立刻就在心里把自己狠狠鄙夷了一把。
早就不是青涩的小伙子了,不知道为何条件反射地紧张。
想想旁边不过是个女人,他怕什么?
更觉自己实在可笑---分明对人家图谋不轨,又偏要做个被迫接客的贞烈姑娘。
胡思乱想中,突然听到个声音在问:“二郎神,你结婚了吗?”
燕渠:“……”
问我?
趴在肩上的人似乎稍稍移开了些,他趁机扭头看去。
一眼就撞进秋怡的眼里。
她的眸光晶亮,唇边噙着盈盈的笑意。
还真是在问他……
怎么会叫我二郎神?
哦,张艾当时将他介绍给这位徐总时,说他是即将出演二郎神这个角色的男演员。
她恐怕是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她举止处处暧昧,只怕今晚终究会与她……不过,一夜情也需要问这个吗?
没什么经验,李晓东事先也没有给他做过辅导,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如果老实回答,她信几分?又会否耻笑他这个年纪连老婆都找不到,从而彻底看扁自己,将尊严肆意践踏?
如果骗她说已经结了婚,她是不是对他就没那个兴致了?
结了婚的男人在富婆眼里该是连玩一夜的价值都没有了吧?因为她们有钱有社会地位,外面光鲜亮丽,真没必要拿着钱还惹一身骚。
功败垂成,那么母亲的手术费住院费治疗费以及欠的那些外债……
骤然就想破罐子破摔。
燕渠转开眼。
“没有。”他失意道。
顿一顿,再道:“那个,……徐总,我叫燕渠,燕就是燕子的燕,渠是沟渠……”
“我就爱叫你二郎神。你也别叫我徐总,叫我秋怡。二郎神,我再问你,你有女朋友吗?”
他豁然再转头,怔怔地看着她。
心房忽的塌陷了一块。
“怎么了?”秋怡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哦,我说我没女朋友。”
说出这句话时,他老脸微微发烫。
赶紧又扭开脸,望着挡风玻璃前面暗沉的路,专心开车。
车前灯能照耀到的地方虽然有限,可是一直往前开一直就还有路。
突然有如神助,劳斯莱斯也给他开出了出租车的气势,横冲直撞,仗势唬人,生生在拥堵的车流里啄出一条血路来。过了个红绿灯转个弯上了支路后,拥堵的程度立刻减缓,车子终于能正常飞起来了。
“心仪的女孩子呢?”秋怡又问。
“没有。”
“固定的床伴呢?”
“……也没有。”
燕渠越发迷惑---她真的是要找一夜情吗?捉奸一样查来审去。
她又趴在了他的肩膀上,还伸手抚上他的下巴。指腹来回抚弄,似乎正在感受他那冒出寸许来的扎手的胡渣。
“你早过了十八岁了吧?就没需求吗?”说着话,她欺近他的侧脸,懒懒地对着他的耳廓呓语:“还是说---神,不食人间烟火?”
“……”他无法控制地神不守舍。
两个人的脸此时近在咫尺,也许相隔不过五厘米。
外面一闪而过的路灯频频照进车厢来。
他余光清晰地瞥到她微阖了眼,曲线优美的下巴微扬,然后贴近他的脖子正做着嗅闻的动作。
越来越靠近,她呼出的如兰气息裹挟着清酒的淡淡的香袭在他的侧脸上,绕了个弯儿,钻入他的口鼻里,再入了肺。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今晚的角色完全掉了个个儿。
她好像在努力勾引他。
这些本都该是他来做的。
快有些把持不住,燕渠努力强抑制住想往车门倒去的冲动:“徐总,我,我们……”
“叫我秋怡。”她强势道。
“……秋怡,我们要不要把车靠边停下?”
让你一次性把我的祖宗八代彻底问个清楚明白,看我俩有没有前世的缘分---他心道。
“嗯?!”秋怡倏地睁开眼来,还直起了身体。视线无比火热地紧盯他,兴致勃勃地问:“怎么你喜欢车震吗?还是野战?”
燕渠骇了一大跳,“咳咳……不,不是的……咳咳!”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一口气上不来。
她怎么比那个张制片人还敢说?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被她的言行分了神,方向盘因此掰歪,车头朝路边冲去。
燕渠心头一凛,赶紧踩了踩刹车,让车速迅速降了下来,然后调整方向,直到劳斯莱斯重新笔直地开到正路上。
事情就在半分钟之前发生,半分钟后结束了。
好像风,来无影去无踪。
可下巴上温热滑腻的触感仍旧那么强烈地存在。
燕渠偏了偏头,让自己的下巴脱离了她食指的抚触。暗吁口气,支吾着为自己正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秋怡,我现在正在开车,你……你这样很危险。”
“还有,你能把安全带绑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