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缺一》溪水晶

14、十四、

　　“什么意思？”

　　“很简单，这家伙下的锁命咒，是个死咒……”

　　白笑楼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清佑竟硬生生捏断了木头椅背。

　　碧落苦笑：“爷，您就算直接捏死我，我也没辙了。吴三桂败了，这一世便与帝位无缘，还是个贰臣的命，自然容易下手解咒；不过他若胜了，便动不得了。”

　　“他胜不了！”清佑斩钉截铁，直直看向马老道。那老道嘿嘿一笑，默认了对玄烨皇上的信心。

　　莫老大壮着胆子喝道：“碧落，你犯下滔天罪孽，还在这儿废什么话？赶紧了结了琐事回去受刑……”

　　清佑突然凶猛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凌厉，更不是原本的烂漫，而是赤裸裸的凶狠，不加掩饰的兽性。众皆悚然，莫老大更是骇得出不了声。这时候就算清佑说自己是雪狐恐怕也很难让人相信——雪狐生性淡漠随和，在所有狐族里仙缘最深，如赵雪镰这般快活跳脱的已然是异类，何况凶残？

　　“妖孽！你这个火狐族的妖孽！”一直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莫老二，冷不丁爆出一句，盯着清佑，隐约有些疯狂的样子。

　　清佑确实有些不对的样子，入魔了一般，杀气大盛。莫家兄弟和马老道、曹子浚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赵雪镰却直接扑上去搂住他：“清佑，别生气！”

　　适才略有些痴愣的白笑楼此时终于回过味儿来，也上前一步把手搭到清佑肩上：“跟个鬼差有什么好动气的，现在不是该合计合计下一步要怎么做么？”

　　清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低头停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已经满眼算计：“既然不得不打仗，这事儿得看宫里打算怎么做。不过……”他猛地一拽碧落的锁链，“这人得给我留下！”

　　“什么？清佑，你欺人太甚！”莫老大吼，连莫老二都跳起来挽袖子。不过赵雪镰飞腿，小冷拔剑，白笑楼双手一合就是一个“缚仙术”。于是莫家兄弟便倒霉到家地贴在墙壁上，一个胸口印着个大靴子印，另一个衣裳都成了碎布条，又因为缚仙术的关系头脚不落靠儿地悬在半空中，好不狼狈。

　　原本也想说话的曹子浚“啪”地捂住了嘴，在赵雪镰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拼命地摇头。马老道胆子好歹大些，谄笑着问：“清佑啊，你留碧落可是为了将来解死咒？其实不用啊，只要吴三桂帝命落空，咱们想除锁魂咒还不容易么？何必非要碧落？要是因为这个跟地府起冲突……”

　　“老道……不，黄门门主是吧？”清佑以讥嘲的口吻打断他，“俗话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有什么咱们弄不转的，留着始作俑者总是好的，还是说门主觉得若有个什么两短三长，有办法和宫里那位交代？”

　　马老道抬头想象，脸一黑，急道：“随你！只要事情就平安了解，老道陪着你跟地府扛！”

　　“噗……”白笑楼捏着诀失笑，“地府也没什么大不了，老爷子您犯不上壮士断腕似的吧？不过……姑娘，你可愿留下？”

　　“……”碧落半晌无言，随后戏谑地一抬眉，“我说这位爷，到现在你还叫我姑娘？我看起来像姑娘？嗯？”

　　白笑楼顿时把嘴张得能塞进鸭蛋，诀也没掐住，莫家兄弟“哎哟”惨叫着从墙上摔下来。清佑不禁莞尔：“他是男的，一直都是。”

　　“男的？”白笑楼怒，“男的你混什么坤伶班子！？”

　　清佑看碧落道：“你弄出这么大的事，也想看看结果吧。”他冷冷笑了起来，“我也希望你能看到——我一定会守住该守住的人！”

　　碧落即便笑的时候也如死水一般的眼眸活了起来，随后他苦笑：“说得就像我能自个儿做得了主似的！你清佑要留我，满清皇家的妖仙帮你，还有这位……”他眼睛骨碌碌地瞥向一脸无辜的白笑楼，“说话很硬气的大侠，想必想留谁就留……”

　　被不再怜香惜玉的白笑楼一脚蹬在尾巴上：“别多话！”

　　清佑只是一笑：“没关系，能被话伤着，我清佑死也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斜眼瞪曹子浚：“剩下的交给你，爷先走了。”一甩袍袖扯着碧落的锁链就走。

　　曹子浚作昏倒状，于是剩下的人只好一起帮忙善后。

　　回到白马庙，清佑转了一圈，最后从柜子里拿出个巴掌大的草编的娃娃，毫不客气地把碧落的魂魄塞了进去，然后看着小娃娃短胳膊短腿费半天劲儿才爬起来，站在炕桌上蹦着骂。听了一会儿觉得没劲，他便用一根指头按倒娃娃，任他四个爪儿乱刨腾，一字一顿道：“这个娃娃是我给青萍编的，她拿了一阵，最后还是留给了我。”

　　碧落不动了，清佑继续道：“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你就替她看着，我一定、一定会把纳兰性德守好。”

　　他收手，翻个身躺在炕上。过了半晌，他听见碧落在他身后道：“你不像火狐……你心太软。”

　　“可谁又规定火狐心就要硬呢？”窗前有人搭话，白笑楼推开窗户翻身跃进屋来，笑得太阳都要提前出来了：“清佑，地府的人都被我们打发回去了，阎君说惹不起你但会去告你，我说随他去！”

　　清佑懒懒睁眼，看看他，看看窗外的朝霞，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