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颗金子 ...
-
Zweiundsechzig
越是话少寡言的人，心里转过的想法往往更多。
高中之前住在轻井泽的一言师傅家时，附近的老人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只是那时候我并不认识什么特别话少的友人，无法用经历证实他们的说法是否真的有其道理。不过现在来看，至少空条还是符合长者们总结的规律的。
例如，虽然他嘴上没再多解释早晨在厨房的奇怪表现，但之后却主动开车陪我去了超市，在我来得及自己动手之前，已经用让人难以超越的速度把搬牛奶、推购物车之类的工作承包了。
空条他大概是特别不擅长用语言表达想法的类型，所以干脆直接地选择诉诸行动。因为他觉得早上失常掐痛了我的手腕，尽管那种程度连受伤的算不上，他也要尽量替我做完了所有需要用力的活计弥补。只要稍微熟悉他作风的人都不会忽略他独特的表达歉意的方式。
就算之前还对他无缘无故的火气有些不爽，但话说回来，谁都有心情糟糕的时候，而他除了挡了我的毛巾一下以外，也没有真的对我迁怒——既然空条想用这种方式来排解他自己心里的愧疚，我没有道理拒绝，只不过……
“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在我刚刚向货架上的洗衣液伸出手，就看到空条抢先把区区75盎司装量的容器搬了下来。
蓝青色的眼睛带着疑惑意味转向我。
“怎么了？”
……非要说的话，要把感到别扭的原因说出口这个行为恐怕比那个原因本身还让人羞耻。我挪开视线，有种相当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愿意来帮忙我是很感谢啦，不过这样子总觉得你把我当娘炮了一样、”
“你是笨蛋吗。”空条毫不客气地打断，不过他恢复正常的态度反而让我放下心来。
所以说、很不妙啊。我居然因为这种熟悉的嫌弃语气，而觉得偶尔被当作娘炮对待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你之前用的，也是这一种？”
空条陷入某种思索的情绪里，盯住蓝白色包装的TIDE暂时站定了。
“是的……？”
学校周边比较方便能买到的只有遍布全球各地的TIDE。蓝白色的特点是三合一，自带的香氛也不算强烈，家庭装的容积大，买一罐可以用很久，而且成分相对温和不致敏，就算恰好选用了同一种洗衣液也不奇怪。
两罐完全一样的洗衣液并列躺在购物车里。空条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你的毛巾上不只有洗衣液的味道。”
“洗的时候还加了柔顺剂进去，橙花香的。”我说。过去不知道他会关注这种洗衣服的细节，想了想我又补充，“等回去我可以把牌子和网址发给你，这家还出了其他香型，你大概对檀香之类的更感兴趣吧？”
“不用，”空条推着车往前走，直到他彻底走到我前面，我才听到他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橙花就很好。”
我决定不对硬汉派空条同学这个充满少女感的偏好作出评论。
Dreiundsechzig
穿过一排排货架的时候，能感觉到圣诞节的气氛临近。
虽然主观上还觉得感恩节才刚过不久，但几个礼拜前学生会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装点分散在校园各处的老松树，把金色闪烁的霓虹灯和红色铃铛绕着树枝挂上几圈，早早营造出让人难以安心复习的节日气氛。
超市也已经摆出了成排装在圣诞红色塑料袋里的富士苹果。旁边服务台前支起了“支持礼物邮购”的立牌。天花板上用红绿相间的剪纸饰带垂下巨大的Merry Christmas的字样。
……不过，前几年也流行过“苹果就是《旧约》里致使亚当、夏娃堕落的禁果”这样的传言，因此在圣诞节互赠苹果曾一度被认为带有暧昧意味。
“说起来，圣诞节快到了。”我绕过苹果架，从隔壁摊位上拿了三袋葡萄放进手推车，问道，“寒假你打算回国吗？”
空条在整理车里快要堆满的食物：“嗯，十七号早上去纽约，下午三点从纽约飞新东京*。”
十七号是星期六，因为他选的天文课期末考试定在了考试周星期五的下午——我周三考完最后一场期末，要比他提前两天回国。
“临走前还要打包带回去的圣诞礼物，但是该买什么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给长辈的？”
“长辈倒是不难选，”我说，“和往年一样送音乐会门票之类的就行……不过我有个堂妹明年上高中，我参加不了入学典礼，所以想趁过节送点特别的礼物帮她庆祝。”
“一般人的话，会按照对方的喜好来送吧。”空条回道。
我停下来认真想了想。
“园子最近的喜好……大概，喜欢帅哥？可以送吗？”
我揶揄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紧接着迅速被空条施以铁拳敲头制裁。
“对不起，开玩笑的！”我躲过第二下攻击，笑着绕到他另一边，“空条你呢，你想要什么样的圣诞礼物？”
“随便。”
“如果按照你的喜好来选，你喜欢紧身蛇皮裤吗……哎！别敲，我都要被你敲矮啦——”
Vierundsechzig
几天前我接到了师兄的电话，要我圣诞放假的时候从美国帮他带化妆品回去。
“——但是这些牌子在国内也能买到啊。”从轻井泽去中央区和新宿又不麻烦。
“蠢，”御芍神紫隔着电话线暗示我他刚刚翻了个白眼，“有的牌子不同产地的配方就不一样了，你看妮维雅的德国版比美国版多了四种成分。”
“你又不用妮维雅。”……大概。师兄他过得比我精致，我只知道自己常用的那几个牌子，而他化妆台上的护肤品总类繁多到我至今都没认清。
紫也很清楚我压根不懂他要把不同产品混合起来再自己调配的工序，对糙汉师妹语气恶劣：“你买就是了。”
如果不给他带，回去后绝对会被他唠叨个没完。所以，在空条反问我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我立刻想到了紫的要求。
“让我自己选吗？那我申请兑换成答应我一件事可不可以？”
车门落锁，前排的风扇开始呼呼呼地喷送暖风。空条调整完后视镜，解开外套看着我。
应该是让我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下午陪我去逛街吧。”大不了被欧拉一顿，我字正腔圆地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颗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