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一颗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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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enfundsechzig
“绿色不行。”
空条从我手上拿走墨绿色带闪的唇釉，放回陈列架上。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大型商场里，逛到了摆放化妆品的专柜前。
“没想到空条你对口红搭配也很了解，”我故意那么说，然后得到了一个“很想反驳，但反驳完又懒得解释为什么否决绿色”的有趣反应。
于是在他放下墨绿的那一管之后，我顶着空条颇有重量的视线继续说道：“那除了绿色以外，剩下的这些色号里面你喜欢哪种颜色？”
“……你就不觉得无聊吗。”空条压着帽檐朝我抱怨。
他很可能看都没看那些颜色，随手抽出一管来打发我——不过今天他居然真的答应了陪我来逛商场，根据以往的标准，他现在的表现已经耐心得不可思议了。
“小姐，我想挑一支眼线笔，笔尖要细一点的，颜色最好是灰棕。一会能拜托你帮我上妆吗？”
我接过来空条选的颜色，导购介绍说这一支是偏紫调的玫瑰色，尤其在冬天特别受到欢迎。
——拜前几周跟着乐队到各种聚会上表演的原因所赐，去年才买的眼线笔也被迅速消耗完了。主唱最近疯狂迷恋大卫鲍伊早期的舞台风格，坚持要我们每次活动都配合他画上夸张的眼妆。他还亲自设计了宽度惊人的眼线，几乎要占据原本该留给眼影的位置，在聚光灯下演唱时效果几乎与双眼各自镶嵌一块黑洞等同。尽管如此这样夸张的妆面居然很受学生欢迎，摇滚真是不可思议。
化妆师带我到镜子前坐下。上完粉底后，导购拿来了符合我要求的眼线笔。在化妆师后退考察我眼睛形状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到空条在我后面的休息区沙发里坐下，手里捧着店里提供的杂志在看。
“好了……请闭一下眼睛。”化妆师轻柔地引导我稍稍抬起脸。
我感到冰凉的笔尖落在眼皮上，轻盈迅捷地勾出一道轮廓。女孩老练地在眼梢两边比量着眼尾该画出到哪里的延长线，一边告诉我像我这样的眼型平时不需要画很粗的眼线就能显出效果，这一款细头的笔尖就很合适。我配合地保持不动，身后传来导购小姐想向空条推荐男士护肤品的声音。空条简单粗暴地回答：“走开。”
我听见他很快合起杂志丢回茶几，不难想象他坐在一排排化妆品展架旁边不耐烦的样子。我想起来他今天早上一直拿在手里的那一本是介绍驾驶飞行员生活的……喜欢飞机吗？
“你男朋友好像睡着了。”化妆师突然靠近悄悄地对我说。
“不是男友。”
“喔，”她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随后抿着嘴笑起来，“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Sechsundsechzig
“眼睛向上看，接下来画下眼线。”
在我拒绝她“也画上内眼线吧”的提议后，化妆师从眼尾处下笔，开始勾描下半部分的轮廓。
转动眼珠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到空条把胳膊抱在胸前，低着头的姿势。垂下的帽檐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上面校徽与星星的图案。
或许是因为平时看惯了的脸现在被完全盖住，我反而开始在意起那张脸上的细节——眼睛是蓝中带绿的颜色，眉毛浓而粗，眉峰长得很高，角度凌厉分明，会给人留下他很难被说服的印象。肤色因为常常在外运动的原因较深，但感觉上似乎又与天生的棕肤不同。然后……
“眼线已经完成了，”化妆师小姐对我说，“因为那位先生挑选的口红是玫瑰色的，所以现在我会用同色系的眼影稍微修饰一下你的眼窝。”
“啊……好的。”
我呆了一下，飞快地重新闭好眼睛。柔软的刷毛扫过皮肤带起一阵痒意。
我想不起来——或许是平时就没有认真留意过。话说回来，人们不是常常自以为对某个人某张脸分外熟悉，然而裁去大半的照片、只留下一部分的五官之后，却发现完全无法辨认出自己的熟人吗？……
只不过在脑海里清晰地描绘过空条的整张脸之后，唯独不记得嘴唇的颜色，就像面对一副未完成的油画却不知如何落笔补全一样，感到十分遗憾。
“可以睁眼了。”
化妆师扣上眼影盘，左右端详她工作的成果露出满意的眼神。
“谢谢，口红的部分我自己来试就好。”
我挑开黑色的方管，用棉签粘下来少量的颜色点在下唇——卸去早晨涂的红色唇釉后，稍微用透明的润唇膏盖住唇纹，再擦上薄薄的一层就能看出口红的颜色。
“03号虽然在颜色上混了紫调，但并不会带有冷感，”导购回来经过这里的化妆台，继续推荐，“适合秋冬的时候搭配暖和的大衣……而且也很衬你，哑光干玫瑰色上嘴后会有种温柔的感觉。”
我心不在焉地应付，又看向灯光下的化妆镜……空条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透过镜子里的影像，我刚好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我发觉，自己有什么地方正变得不对劲起来。
尽管我一下子就注意到，空条的嘴唇是比较浅的颜色，几乎和周围的肤色毫无差别的相融，只不过因为厚唇的缘故，看上去透着一种肉感的粉色。
却没有办法用这一颜色的发现，来解释自己突然就忘记了棉签该往哪一边移动的原因。
我也忘记了自己有没有躲开空条注视着我的、那双蓝中带绿眼睛。
只是在他视线向下滑落，似乎是要检查亲自挑选的口红效果的时候——
我弯起嘴角，极轻地对他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一颗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