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自从那对神仙眷侣离去之后,莫初见就懒散了很多。
这日他也一照往昔,沉浸在大吃大喝的梦里无法自拔。
没想温暖的被窝忽的就被人掀开,他朦朦胧胧的便想骂人,睁开眼才发觉不是早就回家乡去了的司棋,而是冷着张美脸的这个世上最惹不起的大人。
“师父……”莫初见偷瞅外面还黑着的天,缩缩脖子有点委屈。
“出去练剑。”穆子夜早就穿好了衣服等着收拾他,听语气就没得商量。
莫初见纠结着眉头不敢相信:“难道小师父也起了?”
“我爱妻还没休息好,问这个干吗?”穆子夜挑挑眉毛。
果然……
再废话就是傻子,莫初见七手八脚的套好自己的新长袍,拎着剑屁颠颠的就跑进宽敞气派的宅院,生龙活虎的练了起来,嘴里还哼哼哈哈的掷地有声。
别以为他顷刻悔过自新了,站在旁边审度的穆子夜还没产生满意的感觉,就遭到灭顶打击。
不出初见所料,没过多久,自来有起床气的夏笙就气呼呼的踹开了厢房的门,衣冠不整,隔着个回廊便朝他们骂道:“天都没亮吵死人!你们都给我出去,再吵我就不和你们住一起了!”
话毕又气呼呼的杀回去补觉。
莫初见心里一阵窃喜,情不自禁的形于色。
穆子夜看了看屋子欲言 又止,扭头见这个不成气候的徒弟跟个狐狸似的眉飞色舞,一时间便明白了他打的什么心思,反倒微笑出来:“一年不见学会和我作对了是吗?”
“没,师父,我开个玩笑。”莫初见背着手往后退了退,悔不当初。
“我天生不懂玩笑。”穆子夜也不再理睬他,扔下句话便回屋去安慰注定黑眼圈的夏小笙。
“以后你便日日这个时辰起来,到城外练至中午才可进食,我会找人看着你。”
莫初见在穆子夜这儿总扮演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可怜角色,他抽了抽鼻子万般无言,冬日的空气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惊得枯枝上的乌鸦扑拉拉的便飞走了。
——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可放在穆子夜和莫初见身上并不应验。
虽然天生便比常人有灵性的多,但凡师父安排下的任务,莫初见却少有实打实的完成,不是装病称弱,就是不管不顾的逃之夭夭。
一方面多年在三教九流的摸爬滚打让他形成了现在的性格,一方面他又有万能的护身符,让穆子夜经常没有办法。
此日也不例外。
明明安排他去到林间练习龙宫的鞭法,莫初见却觉得那是女人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大摇大摆的到赌坊里泡了半天。
只是回去吃晚饭时心里怵了,在门口徘徊了好半天才晃荡进去。
饭菜早就准备好,要不是夏笙要等他,穆子夜才不会在那干坐着,他自幼擅长配药制毒,气味区别多么微小的东西都能分辨出来,何况是赌场那么乌烟瘴气的味道呢,根本无需下人报告,穆子夜便冷声说道:“到院子站着去。”
莫初见瘪瘪嘴,可怜兮兮的照听不误。
夏笙本来都捧好饭碗准备开动了,见两个人又是这样,黑眼睛顿时耷拉下来:“好好吃晚饭嘛。”
“你吃,乖。”穆子夜温柔的摸摸他的脸,微笑:“不用管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他不喜欢学那个你就让他学别的好了,被逼得四处躲多委屈,还不给饭吃。”夏笙老大不乐意的放下碗筷:“初见不吃我也不吃,都饿着吧。”
哑然片刻,瞅着初见探头探脑的样子,穆子夜皱眉说道:“还不赶紧吃你的饭,吃饱了把今天欠的全补回来。”
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莫初见忙三步并作两步的坐到他们对面,端起碗来饿鬼投胎似的拔起饭来。
“今天赢了多少?”穆子夜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不多,三十几……”初见脱口而出,话到半截才觉得不太合适,又嘿嘿的乐起来作掩饰。
——
这年京城的冬雪特别绵长,仿佛漫无止境似的,覆盖了所有的屋檐和院落。
四处都是耀眼的白,空气冷的让人僵硬。
有老者说,这一定是很多事情拉开帷幕的前兆,待到开春冰雪消融,所有的秘密都将显山露水。
不过对于有的人,世事如何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
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能和自己所爱相濡以沫,便已是相爱于江湖。
——
穆子夜总是喜欢在夜幕降临的安静时刻,卧在温暖的床榻读书,每每夏笙都会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与其说是在跟着学习那些诗词歌赋,不如说是在为自己专注的目光寻找寄托,似乎在这柔软的灯火中,那些如玉的容颜和坚韧的感情,都会于时光中刻画成永恒。
总是能察觉到爱人小小的心不在焉,穆子夜轻抬长睫,对着夏笙微笑:“怎么,在想什么?”
“在想初见,想他那么顽皮,若是过几年我们不在了,谁还能看着他保护他……”夏笙索性放下书,抱着垫子趴在床边,干净的脸被那绛紫的布料衬得温润柔和。
“过几年他就是个男人了,会为自己负责。”穆子夜对此倒显得若无其事。
“他毕竟不是普通孩子,无生山和玉宇城总有天都会找上他,如果……如果初见和季云走了,他是很容易误入歧途的……”夏笙喃喃的说道烦闷,又转身对着墙唉声叹气。
“玉宇城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穆子夜轻哼了声。
夏笙闻言不干了,抬高声音道:“反正你就是觉得季云不错,是不是?”
似乎觉得他任性的模样很可爱,穆子也故意逗夏笙:“他长得是很不错。”
默不作声的,小韩又把脸往被子里藏了藏。
优雅的把诗经放下,穆子夜凑过去压在他的身上,带着笑意说:“可是爱妻花容月貌的,把什么人都比成了糟粕,我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骗人,就会说好话。”夏笙脸憋得有点红,扭头瞪他,瞪到半截又张着水亮的眸子不动了。
穆子夜露出很温柔的微笑来,气如兰草般在他耳边道:“是啊,我还会做好事呢。”
说着,便轻轻的吻着夏笙,一下,两下,很快便情难自禁的深深的掠走了他所有的气息。
曾经也以为,再美丽的景色也难免会有看厌的时候,可这世上唯一能住进你心里的最美丽的人,却能随着时间的雕琢,纤尘不染,日渐魅惑,总是三言两语一颦一笑,如探囊取物般的勾走了你的魂魄。
所以,人们都说沉浸爱情的人会变得很傻,但也只有沉浸在爱情中的人们,能体味到单纯之间极致的幸福。
夏笙也只是和他撒娇,稍微一温存,那点脾气就没了,又变得乖巧无比的抬手勾住了穆子夜的脖颈,在亲吻稍作停歇之时,淡淡的呼吸着暧昧的空气。
柔软的黑发静静散落枕边,他衣衫半退,白皙而可爱的肩膀锁骨都露了出来,这是永远属于夏笙的纯洁的性/感,他却从不自知。
穆子夜微微的迷乱起来,他在男人中也算无敌的定力总是被爱妻轻易缴械,美眸低垂笑得极为诱人,伸手便拉下了夏笙的腰带,两个人刚沐浴完不久,只穿着睡袍,夏笙修美的身材一下子展露完全,正腼腆到面红耳赤之际,却响起了很不适时适景的敲门声。
“师父!是我,这心法我怎么看不大懂啊,你给我讲讲呗!”
是初见少年清脆的声音。
穆子夜按住想跑掉的小韩,轻皱眉头说:“我在忙,明天。”
“那让小师父给我讲嘛。”初见又道,他乐嘻嘻的很明显不是真心求教,分明是来捣乱的。
夏笙可没那么大方,正可怜巴巴的和穆子夜争夺合不合衣的主动权。
穆子夜被闹得半笑不笑,打发初见:“他也在忙,你先走。”
初见这两天因为蓝澈的事被折磨惨了,怎么肯放过报复的机会,拿着心经在门口伸着个脖子问:“你们在忙什么啊?”
穆子夜觉得他小孩子脾气,侧目向门口看了看,忽而弯下嘴角。
夏笙没他力气大只好一个劲地摇头。
江湖上说穆子夜有些不做不休的霸道架势,这在他任何行为上都能体现出来。
趁着爱妻毫无防备,忽然用力地占有了他,惊得夏笙顷刻惨叫出来。
虽然立刻捂了嘴,但那种明显不是疼痛而又软又酥的颤音,还是让初见听个一轻二楚,他狐狸脸变了变,没趣的和上读了一半的心经,扔下句话就回房了。
“师父你小心纵欲过度。”
次日,太阳照常升起。
穆子夜是否真的纵欲过度我们无从得知,但莫初见练剑练到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那到是真的。
——
冬日的林子里万籁俱寂,只有明媚的阳光照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
莫初见又行了套不如不遇,汗都湿了脸颊,有些疲惫的溜达到树边喝下口早就凉了的清水。
“这样对身体有害。”
温声从树上传来,小韩一身洁白的轻逸长袍,黑发只在肩边松松的系上,靴子一荡一荡的很是悠闲。
“都要渴死了,小师父,我不练了好不好。”莫初见眨巴眨巴眼睛装可怜。
“不好。”夏笙干脆摇头。
“为什么我每天都要这样啊……”初见哀叹着反而怀念起自己没人看管的日子了。
“因为江湖上有很多坏人,你若不比别人强,就会被欺负的,蓝澈的事情没有给你教训吗?”夏笙反问。
“那你怎么不练,我好多年没看过你练剑了,大师父都会每日练习的。”莫大爷比较比较,又心生不满。
“我不用啊,子夜会保护我,他是最厉害的。”夏笙得意洋洋的笑出来,提起那个人他仙子似的脸庞总是能写满幸福生动。
当初被季云废了武功,他的身体实在是回天乏术,即便经过多年调理,就连最擅长的轻功也使得极为勉强,但怕初见多想,竟也从没和他仔细的提过。
可是少年无愁,莫初见闻言只是撇撇嘴巴:“小师父啊我不是说你,你总和个姑娘似的,要拿出点男子气概来。”
“我怎么像姑娘了?我又不会来葵水,也不会生小新阳。”夏笙从不恼他说话,反而自己乐了起来。
“你?你太好看了,又没脾气,一点也不象我们男人。”莫初见摊摊手。
“子夜更好看,你怎么不说他?”夏笙道。
提起穆子夜初见就忍不住一阵恶寒,他缩缩脖子嘟囔道:“你们可一点都不像,区区男人怎么能形容我大师父,那简直是世上最恐怖的人。”
夏笙看初见好玩,又把腿收到枝丫上逗他:“是吗?可你说我怎么样才算有男子气概。”
“比如啊……”小狐狸转转黑眼珠,奸笑道:“你就不能总让他占了便宜,要改变现状做主动的那一个。”
夏笙似笑又非笑的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少操心这种事情,练你的剑。”
但初见不肯善罢甘休,叉个腰在那煽风点火的说:“小师父你就不要再软弱下去了,今天回去便跟大师父说:穆子夜你给老实躺那,不同意咱们就玩完!看他敢不听你的。”
夏笙干脆装哑巴。
还未等初见再说话,一股剑风忽的就向他袭来,下意识的抵挡,两下便眼花缭乱。
不知穆子夜什么时候来的,他飞花落叶的行剑从来都是初见的噩梦,从十岁起,两人便每年比次武功,从一招击败,到越拖越久,但从没超过五十招的时候。
这次来的更为惨烈,明明穆子夜使得就是刚才自己所练剑法,但初见就是应付不来,二十招,他的剑便分外华丽的飞到了空中,叮当落地。
“你退步了,去年还能接四十余招。”得胜者毫不喜悦,冷冷的收了武器。
莫初见是苦不堪言的无处说理,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
“大师父你这么厉害,我是永远打不赢你啊……难不成要等到你七老八十拿不动剑了我才能出师吗?”初见嘟囔。
“我没让你打赢我,你只需接我一百招,我便再不管你。”穆子夜淡淡的说,一身白衣几乎能融在美丽的雪景中了。
“接你一百招什么概念啊?”初见不明白。
“没有人能做到。”穆子夜坦然回答。
初见有些不信,他想了想自己遇过的高手,又问:“蓝澈也不行吗?”
“我说没有人,你听不懂吗?今日练够了,回去吧。”穆子夜不喜不怒的说道。
莫初见缩缩细脖子,委琐的捡起剑来想跑,却又被叫住。
“等下,你刚在在和夏笙说什么?”穆子夜冷声问。
初见僵在那,不敢回头,唯有泪千行。
“给我写一百遍……”穆子夜忽而浅笑。
还好,不是很多。
小狐狸侥幸着臭美。
没想师父还有后半句:“然后全部给我吃进去。”
待到初见垂头丧气的走了,穆子夜才收起严厉和锋芒,转身走到树下,抬起无暇的脸微笑,伸出手臂道:“宝贝,下来吧。”
夏笙犹豫片刻,还是很听话的起身落进了他的怀里,长发在动作间失去了束缚,随风而散,美不胜收。
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也不松手,穆子夜亲昵地吻了吻夏笙泛白而冰凉的嘴唇:“很冷吧,该回去喝药了,下回不要来这里挨冻。”
“我想陪陪初见,他一个人孤单。”夏笙摇摇头。
“你比不得他血气方刚的,再说初见不像你想得那么孩子气,他其实很懂事。”穆子夜安慰道,又浅笑:“没有你陪我也很孤单啊。”
“照轩他们不是也来京师了吗,你还孤单?”
“嗯,没有你的地方,都无比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