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第十三章 苏醒 (二) ...
-
“你都记起什么来了?”
“我想听你和我说。”
“那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想要听你说。”我近乎执拗的抓狂,难道因为我是孕妇,所以总也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我直接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坐下来,而霍三则坐在我的斜对面,没有戴假肢,柔软的沙发,其实不大适合他坐,因为少了平衡点,他不得不要依靠双手进行支撑。然后,很显然他的腰间,有我那天子弹划过的伤痕,用白色的纱布包裹好了。
那天的子弹,有点类似于流弹,所以即使没有射中对手,却也能让对方受伤。
我知道,他坐得很辛苦,可是却恍若未见。
“阿水,你真的要知道?”
“是的,我们先放下东阳和阿月的事情。”我冰冷道,我来找他,并不代表我原谅他,而是他出现在了我儿时的记忆中,我希望他能给我答案。
“我说过,你误会我了。”一说到东阳和阿月,他就立即反驳我,其实他很少会这样反驳我的,他总是喜欢耐心的等我把话说完,或者干脆不听我说话,直接打断我,却很少反驳我。
“我是不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是,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只是你不记得了。”
“多早?”
“你进荆棘岛之前。”
我的手上汗水涔涔,好害怕,好害怕,突然记起卡特说过,也许这是一段让我现在觉得悲伤的过往。
我突然,好害怕,好害怕起来。
我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让阿琛再抱抱我?
我为我这样的念头感到可耻!
这样面对着面,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下一秒,他的口中会说出一些很让我很害怕的事实。
“阿水,你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样,充满了灵性,一点都没变。”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回忆起我童年时候的样子来,脸上洋溢着淡然的微笑。我有多久,没见过他这样纯粹的笑容了?
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有点无辜的样子,让任何人都不忍拒绝他的要求。
可是我的害怕,突然膨胀,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听曾经的我,现在慌乱极了,我不想要知道这些。
我不想要知道得那么细致,一点儿,就够了,足够了。
也许,那个时候,我只是害怕,隔阂在我与阿琛之间的鸿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
原谅我,只是害怕,去面对,我与他之间不得不承认,一个即成的事实。
于是,站起身,带着一丝颤抖的音节,“我不想听了,别说了。”我真的不想听了,对与不对,我都不想再继续下去。
我的矛盾,我的纠结,也许都被他看穿,在我要迈过沙发的第一步后,我的手被他紧紧地攥着,很紧,很紧。
“阿水,乖,别逃避。”他的语调如同温泉轻缓流出。
一用力把我拉到他的身边,他总是这般地强势。
而我注定在他的面前,要投城下放。
身子很自然地被他的双手拥住,许久没有的温暖瞬间袭击全身,我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个男人,他甚至不知道,我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吧?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对这个孩子太不公平了?
他甚至连生下来的权利,都没有。
可是他嗫嗫地开口,“阿水,对不起。”
他淡淡地语调,如同芒刺,修长的手指在我胸前游走,我反身,用手指摁住他的嘴唇,他凉薄的唇,然后覆上我的吻,撬开他的齿贝,如果这一刻,我是蛇精该多好,能够试探他的内心?
可是我不是。
脑中却闪过,进强看到“晶片”后的愤怒表情,哦,不,我怎么能,我怎么能再次相信他。
然后重重地,推开他将要欺身上来的动作,由于用力极大,他被我推倒在地,可是手却依旧把我抓得紧紧地,连带着我也匍匐在他的身上。
一个巴掌朝他的脸上狠狠地煽去!
“混蛋。”
他的嘴角有我的指印,可是他的倔强地握住我的手,强硬地制止住我的抓狂,他的身上有淡淡地薄荷清香,可是我不能陶醉,也不能沉迷。
但是身子却不自觉地低下去,继续吻住他的唇,然后重重地,重重地,咬了下去。
曾经,他也是这般,让我们之间的亲吻,充满血腥的味道,如今,我的喉腔亦有血腥往上涌。
他只是笑,他一直都在笑。
“阿水,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你在乎我。”
我在他的面前,如同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什么也遮掩不了。
我们俩就在地上厮打起来,我恨,为什么他要是他,我要是我?如果我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该多好,那就什么都没有顾及,没有这些恩怨与仇恨。
其实说是厮打,还不如说,只是我一味地进攻更恰当。
我一直掐着他的手臂,踢打他的身子,却又忍不住去亲吻着他的脸颊,他的下巴有些泛青,微微的胡渣刺得我很痒,我就用牙齿把他的整个下巴含在嘴里,用力地咬着。
他不叫,只是随我打闹,我也如同一般的小女子,也喜欢在心爱的人面前撒娇,直到我筋疲力尽,被他搂在怀中,微微喘息。
“阿水,不许欺负残疾人。”悠悠地叹息,然后看似调笑一般说出这句话。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嘴里,听到他说自己是残疾人,心中泛起青涩的酸和心疼。
他是少了一条腿,没错,可是,他总是太过强势,他的手段又极其狠辣,声名在外,我哪里记得这些?
“阿琛,你的腿是不是也和我缺失的那段记忆有关?”
他只是笑,然后很洒脱地道,“其实与你无关。”
我愣了愣。
他扶着我的肩膀,缓缓地坐了起来,“阿水,地上凉。”只这一句,我就觉得熟悉极了。
我先站起来,然后朝他伸出手,“残疾人,来,我扶你一把?”我故意这样学着他说话。
他不避讳我,把手伸过来给我,然后不经意道,“我很嫉妒布兰顿,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同你在一起。”
我的脸泛红,难怪,那天在我的房门口他会不肯多看我们一眼,直直地走过,
“你可以理解为我在为你吃醋。”
他说完,就笑了起来,嘴角成15°,给人温暖。
谁见过□□老大有这般温暖动人的微笑?
可是再温暖的微笑,都有冻结了的时候吧?
他单脚撑着身子站起,然后借着我的肩膀,很慢很慢地一跳一跳地坐回沙发上去,我靠着他而坐,整个身子都贴着他的胸膛。
的确,我颤抖的手,使得我没办法再拿枪,可是,我还有一样是很擅长的,那就是锥子。
尖锐的锥子插在我的头发上,因为把头发都盘了起来,锥子的另外一端,是用很漂亮的中国古代木质仕女图雕刻的花纹,全部刻在了一颗很漂亮的檀木珠子上,远远地看去,就如同很普通的簪子,恰好把头发盘起。
实则不然。
我的双手在霍三的脖颈间游走,他的双手环住我的腰,而我的手却伸向头发上,拿下锥子的瞬间,长发如瀑,披散开来,然后重重地,朝他的胸口刺去。
侍女图上只沾染了一点儿的血,并不多,因为训练有素的缘故,本来用锥子刺了人之后,胸前应该会染起大片的血,但经我之手,却没有,而且被刺的人痛苦也不大。
他的手依旧,紧紧地环住我的腰,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然后帖附在我的耳垂边上,声音很微小却清晰,“阿水,对不起,可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也爱上了你。”
那一刻,是不是,就在要我去送死的那一刻?
这才松开手来,他的眼神已经迷离,却仍旧望着我,
“你都记起来了,对不对?”
没有惊讶,也没有疑问,说是问我,其实心中早已有了肯定。
“从你进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已经记起来了,你的眼神犀利,写满了憎恨。”
他的手捂住胸前,不想求救,不想声张,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你真的和若惜很像,总是在我最爱一个人的时候,把我推向无底的深渊。”
他的话是一气呵成,面带微笑,像是一种任命,却带着无尽的苦涩和心酸。
我却泪如雨下。
今天这场戏,费劲了我颜若水一生的力气,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把我救赎。
我再一次,重重地,重重地推开他,强忍着难受,
“若惜在哪?”
他虚弱地摇了摇头,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突兀地闭上眼睛,脸上却一直都带着这种微笑。
如同多年前,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笑容,灿烂,明亮,再没现在这般阴郁与黑暗。
“你走吧。”略带着苦涩和隐忍,终究放手让我离开。
我不想回头,也不敢再回头 ,我不知道如果再给我选一次的话,我还能不能这样做?戴上墨镜,转身夺门而出。
再不走,我就真的走不掉了。
是的,我的记忆已经苏醒,一寸一寸,慢慢地融入我的五脏六腑。
像一根刺,直直地刺入我的心间,我已经麻木到不会疼痛了。
卡特说得对,也许找回的这段记忆根本就不是我所想要的。也许我会为了这段记忆,而后悔,而难过。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空。
横在我与他之间,远远不止东阳、阿月的三条命,在我开始恨他之前,他早就已经开始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