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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洗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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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林路上有间□□的医馆,里面的陆医师在道上可是出了名的“十不医”。
这所谓的“十不医”给我的感觉就是挑剔,如今霍三要带着我来这里,转念一想,其实我的伤没严重到需要动用陆医师吧?
何况我记得陆医师的十不医里面,有一条就是不医会懂功夫的女子。
车子继续开着,没有理会我的任何想法缓缓地停在一家别院里面。
霍泽荣率先下车,然后搀扶着霍三,霍三右脚先行着地,然后手杖再点地,左手搭着霍泽荣的肩膀,左腿没有任何知觉般的垂在地上,而霍泽荣总是一脸阳光般的笑容,如果霍三也能像他这样多笑笑,该多好啊!
两兄弟相互扶持着起身站立。
正走着神,被阿鬼的一声请给吓了一跳,转念想起霍三刚才在车子里面问我的话,心有余悸,借口不足。
“颜小姐,你就多多照顾下我哥哥了。”
霍泽荣嬉皮笑脸地迎了过来,俗话说不打笑脸人说的就是这个吧,亏了我自作多情以为是为了我来的,没料到竟然是为了。。。!
没打算回答他,他却又自顾自地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下,再会了。”
好像与我有着很深的感情一般,再看霍三,沉着脸,一言不发,旁边的阿鬼还是那副面目表情的样子。
这时候,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迎了出来,难道这就是陆医师?
只见他拱手作揖,那个动作十足的古代韵味,然后同样对着霍三点头哈腰的,“三爷好。”
霍三只是自己撑着手杖走,并不理会他,他却又跟在身后,“我师傅今天有病人,恐怕要霍三爷等一会了。”
这么说,难道这个老人家不是陆医师吗?还一口一个“我师傅”,天,少说他也有那么七八十岁了吧?那他的师傅该有多少岁啊?
赶忙跟着霍三一起进到别院的内堂,很是雅致的厅间,有一股兰花香飘了过来,霍三侧身坐下,手杖斜放在椅子旁边,我看着他用手把左腿,不,把左腿的假肢弯曲了一下,阿鬼就站在他的椅子后面,而慈眉善目的老头子,我听见霍三终于开口,“老窝,不急。”还是那般的惜字如金。
我也没人请,没人叫的,干脆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手臂还是隐隐灼痛,不敢抬眼看霍三的脸色。别院内,很风情的养了些鸟,也许是鸳鸯也不定,可见主人生活品质之高,当然,如果我一个人,可能没办法这么安逸地坐在这。
随后,老窝把茶水端了上来,是大红袍,香味一闻便可知。
说是产在中国福建的武夷山上,茶树生产在岩缝之中,因为稀少而显得珍贵,现在市场上多了起来,但是大多是嫁接的,如今这满室的清香,我想这是上品,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来人是霍三。
我端了起来喝了一口,微微的苦涩,味道却很好。
“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霍三优雅地喝着大红袍,然后缓缓放下,还是那种不急不缓的态度,又不像是质问我,又不像是开玩笑。
“我只是,我只是。。。”被人拆穿,显得有点应对不足,其实都怪我自己,如果不那样暴露身手的话,也不会遭来如此的麻烦。
“你不说,让我来说?”又是这样的傲慢和不在乎,真可恶!
我像一个小学生那般,坐在椅子上,坐立难安,我太清楚□□的规矩了,虽然我不是所谓的“条子”,在黑吃黑的世界里,一旦暴露,就,我根本不觉得霍三是仁慈之人,只是一时冲动,对于他个人魅力的一种冲动,其实我完全可以只顾我自己就好了,谁叫我多管闲事,弄得一身骚。
洗耳恭听。
“你是‘锦绣’的人吧?”
什么‘锦绣’?我完全不知道啊。只好摇了摇头,却见霍三还是用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微微一笑,“先别摇头,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晶片。”
这一句,倒是正中下怀了。
“‘锦绣’和我在抢口岸的生意,他们在丝绸和卷烟方面与我有挂钩。”言下之意就是他有十足的理由怀疑我是他们派来的。
事实上,每次的任务都是干爹下给我的,最后的受益人是谁,我根本不管不顾。
“或许,是游厉的手下?”
又是一语点破。
我汗颜,干脆招了好了,“我是荆棘岛训练出来的杀手。”
是的,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手,所以能够证明我的身手与智慧,进得了荆棘岛的孩子都要先来个生死的考验,没通过的,早就死在了进岛以前。而出来的,则是踩着很同伴的尸体出来的,这些同伴,是和你一齐成长、训练、和你一齐掉过眼泪的同伴,而我们一辈子的眼泪,早就在求生的时候掉光了。
这就是我生长的地方,相信荆棘岛这个地方,是让人闻之丧胆的地方,是很多□□父母恐吓孩子不听话时候的说的地方。
可是,我们都是被家人抛弃的孤儿。
这倒轮到霍三吃惊了,“这个我倒没看出来,而且也查不到。”
说得倒是没错,我们都是没有案底的人,怎么查得出来?每执行一次任务,用得都是假的资料、假身份。
“我是在12岁那年进去的。那一年,我成为孤儿。”我说话的时候一脸平静,而霍三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然后拿起手杖,要站起来的样子,阿鬼在他身后并不敢扶他,我坐在位置上,看着他蹒跚向我走来。
突然间,挥手,朝我来了一个巴掌。
我是完全呆了掉,为什么打我?本能地把他推倒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的,阿鬼迅速地掏出手枪指在了我的额头上,霍三则坐在地板上,一阵狂笑。
这个人,难道是疯了吗?
他的腿直挺挺的,脚尖的位置也很是奇怪,双手撑着地板,就那样坐在那狂笑,像是受了刺激,他的另外一条腿弯了起来,压在他的臀部下面,他的黑色衬衫已经湿透,我真的不知他要做什么?
难道是气氛我接近他的目的不纯?
可是看他说话的语气,根本就是早知道我用意不纯,从我第一晚接近霍老太太,再到借着装饰他家的房子改造,再到同他一齐出席公船“红楼”赌局,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唯一变故的是,我的出手。
他对我的态度一直闪烁离奇,从第一次见我就掏出枪指着我的脑袋,再到把我带到他的隐蔽住所,再看到他的孤单寂寞,再到赌局上,他的大显身手,大展风采,他一直都是像迷一样的男人,如今,突然给了我一巴掌,被我推倒在地的狂笑不止。我真的很奇怪。
不顾阿鬼的枪,跪在他的旁边,就那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他,竟然心疼起他来。
就算他再风光无限,我却觉得他始终是孤单,于是鼓起勇气,“三爷,您要惩罚我吗?”
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内鬼,也不顾手臂的疼痛,继续说,“我知道道上的规矩,既然暴露了,就该接受惩罚。”
道上的规矩是,没得手前被发现,最轻,废了拿枪的那只手。
我颜若水既然是出来混的,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我的自由离我还是有一步之遥。
霍三并没接我的话说,而是再一次站了起来,尽管摇摇晃晃,可是他一眼都不看我,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然后转身对我说,
“你记得颜若惜这个名字吗?”
记忆深处有些细胞被带动了起来,这么熟悉,这么熟悉,而我却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和我的那么相似,就差了一个字,一定与我有着特殊的关系,一定是,可是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我的额头上,有一块小小的疤痕,那是在我被干爹救起来后,送往荆棘岛前就有的,我有问过干爹,他和我说,是一场车祸。
可是我对于我之前的记忆也不是完全没印象。
“为什么?”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为什么?
我正想上前一步,再追问下去,他真的很奇怪,不是在说我是内鬼一事的吗?为何话题一转,变成了问我人名?而且被他打的左脸有些疼痛,但是我想他被我那么一推也一定摔得不轻。
“霍三,好久不见。”一个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厅间的沉闷,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休闲衣服拍了拍霍三的肩膀,他的身后跟着老窝,毕恭毕敬的。
“陆亚钧,有人受伤了。”说罢,霍三的手指朝我指了指,而被叫作陆亚钧的男人朝我看了过来,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打量起我。
“她是谁?”细细的问着,霍三同他在一起,我觉得有说不出的轻松和自然,他也不像一般的人,对着霍三有害怕和恭维。
霍三并没回答他,而是说,“我到处走走,你给她处理下伤口。”我看着霍三的背影,一拐一拐的,步子迈得极其沉重,身子都倚仗着手杖,一下一下,听着他的手杖点地的声音,“笃,”“笃”“笃”“笃”。。
每一下都是我的一种困惑,都是我的焦灼。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别看了,把子弹取出来再寻他去。”陆亚钧巧笑着打探我,对于我手臂上包扎的紫色丝绸,皱了皱眉头,“是阿琛给你包扎的吧?”
我点点头。
“真丑。”某人很直接地指出了他皱眉的原因。
“你。。你是陆医师?”我还含下了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年轻啊?甚至比霍三还要小的样子,难道是保养得好?
“不像吗?”
我点了点头,再指了指他身后的老窝,弄得陆亚钧大笑起来,又是一阵爽朗。
随后我跟着他进了内堂,才发现这里面根本看不任何医院的样子,甚至是闻不出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许是他看出了什么,“我这里只是为了少数几个熟人准备的。”
“要打麻醉吗?”
我摇了摇头,从小,就被人教,最疼痛的时刻也要意志清醒,要疼得清楚,才能记住下次不疼。
陆亚钧也不多问,动作很快,子弹就被取了出来,他讶异的是,在镊子嵌入肉中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叫喊。
我知道,他知道我是他十不医里面的一类,只是因为我是霍三带来的,所以才不能袖手旁观吧?
“你是这么多年,阿琛亲自拜托我的人。”取下的子弹他递过来给我,果然是AK系列的手枪,从子弹的形状就可以看出,尖锐,好在是近距离的射击。
同时递过来的还有这句话。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真的对他很是好奇,这种好奇已经掩盖掉我无法完成任务的失望了。
“是一个坏人。”陆亚钧站起来,靠近我,很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和小孩子赌气一般。
这里的人,怎么都有一张阴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