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边》黑*夭

6、第四章 赌局（三）

　　我架着卡斯若，一直往后面退，靠着墙壁也算是一种很好的防御了，突然卡斯若很大声的说了句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的话，只好眨眼求助霍三。
　　此刻霍三已经缓了些过来，系好了义肢，扶着他的手杖大致都能站稳了，左手攀上我的肩膀，站在我的另一边，我们把卡斯若推到了前端，做一个很好的掩护，“他说他想再和我赌一场”，解答完我的困惑之后，又用一种极其自负与轻挑的口气，“他从来没在大赌局的时候赢过我，尤其是在这条公船上。”还耸了耸肩膀，眉眼都舒展开来了，就算脸上挂了彩，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自信与风度。
　　教父的思想和行为难道与常人是不同的吗？
　　在这样的时刻，想的不应该是如何逃生吗？怎么还有这等闲情？
　　只见霍三气定神闲地微笑，也用另外一种语言和卡斯若对话，声音不大，可是他的那种磁场效果又发挥出来，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而我，只是听不懂而已。
　　其实不用我懂，只要会用眼睛看就好了。
　　这一次更加直接，赌的无非就是命，然而对于我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从心底里，我相信霍三一定有准备。
　　不知道你们信不信，越靠近霍三，越会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磁场给吸引住，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少会去相信什么叫做安全感，相信另外一个人能够带给你安全感，不如练好自己手中的武器，我从小，就被灌输，永远不要相信的便是人。人是最可怕，最难亲近的物种。
　　我真的很困惑，但是不能也不敢表露出来。
　　以前东阳带我突围的时候，总是护着我，可是我还是不够相信他，难道现在我能相信霍三，一个连走路都需要倚仗手杖的男子，他会平安带我离开这里？
　　这样的时刻，我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份暴露与否，我们俩，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生死都连在了一起。
　　多恰当的说法，一般只有人经历过才会领悟得更深。
　　我的勃朗宁袖珍手枪直抵在卡斯若腰后，这一次很是简单，我看着霍三缓慢移步，大家都看着他缓慢移步，然后在刚才的赌桌面前停了下来，看着有人给他递过来骰子，而他接过来后很随意地把玩着六个骰子，与他的翡翠戒指相互的摩擦，然后敲碎我们喝酒杯子后面的杯脚，我想我知道又一场赌局开始了。
　　他们玩的是骰子。
　　卡斯若是狡猾的，根本不愿意费时这样拖着，直接叫霍三先抛。
　　骰子是自古赌桌上不可或缺的赌物，在荆棘岛接受训练的时候，我也练习过，特别是用耳朵听，当骰子被摇了起来的时候，就是用耳朵在听里面的骰子颗粒，因为摇骰子是能够作弊系数最大的赌局，所以一般国际上开始取缔这类玩法。
　　我曾经就用过头发丝去拔动内在骰子的颗数，虽然成功率是100%，但是实在冒险，而且我长的也不够让赌桌上的人分心，再则说来，我的这双手不够滑嫩，后来组织上也看我不是这方面的材料，才没有专门练习。
　　所以说，带我来，其实是违反规则的，但是，已经违反得这么明显了，谁在乎这个？
　　霍三换了换左手撑着手杖，他的整个左半边身体都斜靠在手杖上，如果不是威胁着卡斯若这混蛋，我真想过去搀扶他一把，借个柔弱的肩膀给他依靠依靠？
　　在我都没看清楚的情况下，直接把六个骰子扔进了杯子里面，忘了说，喝酒的玻璃杯是深黑色的，外面是看不到里面液体的颜色，所以，外面也看不到里面骰子的情况。
　　霍三就站在灯火辉煌的公船中心，那一刻，他是大家的中心，他就是掌控整个世界的帝王，他的骰子摇的极好，手臂在空中摇晃，骰子和玻璃杯形成了一个运动轨迹，他的衣袖在摇荡，在我看来似乎有一种飘逸和说不出的潇洒，看得出，他也是在听。
　　行家见行家，总是汗颜呐，他的功夫绝对在我之上，因为我根本听不出来他摇的是几。却能感觉到他的速度加快，快的让我们都看不清楚。
　　他的只手摇骰子颇有赌圣的风范，只是他只能腾出一只手来，而不是摆酷。
　　然后圆弧的形状渐渐清晰，速度也在缓慢下来。
　　没一会，开盅，我倒吸一口凉气。
　　猜测到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竟然，竟然全部是红点一，而且而且叠在一起，竖了起来，6个一，也可以换句好听的，叫“神龙在线”，因为中国人都喜欢红色，而六个红全部一条线，所以又比喻作龙。
　　好厉害！
　　我由衷的佩服这个男人。
　　可惜我的高兴维持不到两分钟，被我架着枪的卡斯若摇了摇头，表示弃权。
　　我心中暗叫不好，而卡斯若竟然不偏不倚被人打中脑门的中心，头立马向旁边歪了去。
　　照这个形势看来，是窝内反了。
　　我快步朝霍三那移过去，这个时候是最危机的时候，出于本能或者什么的，我竟然一心想要护着他周全便好，甚至是觉得在他身边就有安全感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公船的门居然被撞了开。
　　在门口的那个彪悍男人不是阿鬼又是谁，我从来没像现在这刻这般的欣喜过，因为看到来人是阿鬼而欣喜。
　　一把又一把M500转轮手枪,（此枪为0.50英寸口径，即12.7毫米）挺在我和霍三的身后，这种手枪可以算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手枪了，于是成为了我们的后盾，一起涌了进来的还有在霍老太太生日会上见过的霍泽荣，果敢地朝霍三打了个胜利的手势，他的笑容比起霍三的来，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而且多了很多阳光的感觉，看着 的笑容，其实大局已定，我却还心有余悸。
　　如果阿鬼他们不及时赶到的话，俄罗斯帮派都已经要以牺牲教父为代价一定要争夺阿拉斯加到马六的口岸权利，这其中的代价不是我所能想象的，那么我和霍三在劫难逃。
　　可是转念一想，霍三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敢亲自赴这场赌局？
　　所以说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也不是毫无缘故的。
　　我竟然不自觉地把我和他捆绑在一起，说成了是我们。
　　形势和大局虽然一定，余孽们仍旧是负隅顽抗的，不肯束手就擒。
　　我只好掩护着霍三撤退，其实从阿鬼来的那一刻起，掩护霍三根本就没我什么事。霍三毕竟受了伤，我估计现在他的义肢和断肢在接触中也有摩擦，看得出来刚才他在移步赌桌的时候，是在硬撑，好在阿鬼也不需要多说什么，直接把霍三往背上背去，霍泽荣直接垫后，叫我们先撤退。
　　接触中，霍泽荣轻声道，“颜小姐，谢谢你。”满眼的柔和，“今晚你真的很美。”
　　这是今晚我被第三个人赞自己很美了，都有点羞愧了，在这种危急关头还有心思和女人献殷勤，我想他也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当然，就我个人而言，这场赌局已经到了尾声，整个局势都在霍三的控制之中，早在他摇骰子的时候，我就说他像一个主宰世界的帝王一般，英明、伟岸。
　　此刻他在阿鬼的背上，仍旧从容，没有一丝的别扭与不适。

　　几个人组成了一个阵法，把他和我护在中间，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不仅是要撤退，而且是要霍三毫发无损的撤退，公船的外围还布满了卡斯若带来的人，还有已经死去的欧巴拿的人，三派势力的绝对冲撞，而且活着出来的人，只有霍三，相信骚动不少，谣言更是不少。
　　动乱间，似乎有一双手轻轻握住了我，抬眼一看，不是霍三又是谁，他总是能够在我紧张或者困惑的时候，握住我的手，然后又一次在我的手心里摩擦，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他的眼神还是依旧深邃，他看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他最最珍贵的爱人，深情。
　　这不是第一次给我这样的错觉了，不，不，不，这不是一种错觉了。
　　他的黑瞳，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吸了进去一般，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为什么有这么多面？
　　可是这一刻，我没有松懈，因为我不想他再受伤，这一刻，我把颜若水收到的任务统统抛弃掉，我只想保护这个男人，因为觉得珍贵。
　　这般优秀得能给我安全感的男人真的很珍贵。
　　幸好我没有放松警惕，阿鬼他们这次摆的阵法，因为右翼的一个小组被人攻破，所以漏出了缺陷，不知是欧巴拿的部属还是卡斯若的叛党，竟然有人冲到了前阵，这个人可以说是007的翻版，深蓝色的眼睛，我注意到他用的枪也与众不同，是漆黑色的，很黑很黑，黑得有点带暗红色，他是用左手拿枪的，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左手上也有一个类似于霍三带着的翡翠戒指一般的东西，总之整个人看上去相当是高贵，有一种精英的感觉。
　　他用的那把枪，如果说是M16突击步枪的话，枪型又太大，而且这把枪在射击的时候经常遭遇卡壳，我想在这种时刻他不会用这种，如果说是□□的话，枪口又太小，难道是俄罗斯的AK系列手枪？是变形还是突击的手枪呢？
　　我真的是看不出来。
　　但是我看得看不出来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要朝霍三开枪了去，阿鬼根本无暇顾及这来自后背的偷袭，只有我，只剩下我。
　　一个趔趄，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朝那个蓝眼睛男人的左手踢去，不料他一个空翻，躲过了我的一脚，然后一个侧身，他直直的朝我回击了过来，他那深蓝色的眼睛，好漂亮，好漂亮，可惜，只见他的脸上也带着那种胜利一般的微笑，自信和充溢的满足。
　　天呐，我吐了吐嘴巴里刚才被他打中了以后留下的酸水，阿鬼仍旧在向公船与轮渡之间冲刺着，一层又一层，可惜我连掏出□□机会都没有，就被蓝眼睛男人打到在地。
　　他的腿踩在我的脸上，我匍匐在地，可是我却能够看到霍三安全的到达了轮渡。
　　这一刻我竟然觉得欣慰，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历来执行任务都以保护自己为最基本要求的我，怎么会丧失理智到这种程度？
　　然后我转眼看着这个把我踩在脚下的蓝眼睛男人，他的枪，没有顶住我的头，而是依旧朝霍三的方向指去。
　　刹那间，我明白过来他的武器了。
　　是AK76MUY系列，目标越是远，射击中的几率也越大！
　　而我的这招阻挡，无疑等于帮了他一个大忙。
　　一个激灵，在他开枪的那一刻，伸手阻挡。
　　我的左臂中弹了，血涓涓地朝外涌，我紫色的外衣也被染上了血色，真的是所谓的大红大紫。
　　不过这点伤痛对于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随后霍三的护卫在我的身边分散了开，那个蓝眼睛男人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带着一种不可相信的眼神望着我，接着我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中文，对，是中文，很纯正标准的京腔，
　　“中国的女人真勇敢。”
　　当然，他成功地突破了霍三护卫的包围，临走还回望了我一眼，满含深意。
　　这个男人，这个蓝眼睛的外国男人，这个能说这么标准中文的男人，我相信他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最后，大家都胜利聚合。坐在霍三的林肯车内，霍三坐在我旁边，而霍泽荣在我的对面，他也如同蓝眼睛老外一般地带着一脸惊讶望着我的左臂，我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直接撕扯下我上衣多余的衣料，然后咬着牙，正准备先止住血，因为是近距离的射击，伤的并不深，我打算自己把子弹取出来。
　　一只手缓缓地制止住了我的动作，然后举起我的左臂，从我的右手接过衣料，“傻瓜，”叫的亲昵，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谢谢你。”他的手撩开我前额凌乱的头发，动作很轻，一圈又一圈地帮我包扎。
　　“很疼吧？”
　　我摇了摇头，这样的疼痛，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了不是？
　　“你的身手不错，不会是一般的室内设计师。”看似不急不缓地，却终于还是问出了这番话来，
　　我不安地动了动，牵动着伤口，微微皱了皱眉头，再次牵回我滑落的手，
　　“别乱动，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毕竟你还救了我。”
　　他示意我安静下来，却不自觉地吻上了我的唇，这一次，是轻柔的，轻轻一吻，其实他身上也有伤，而且由于缺失掉左边，如果不佩戴义肢的话，他会不自觉的失去平衡的重心，可是他却能够在任何时候，运筹帷幄。
　　“我，”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为了晶片而来的吧？
　　他在唇边作出“嘘”的动作，不想再听，
　　“去影林路”我们都知道他这句话是对阿鬼说的，然后闭上双目，再不说话。
　　这一刻，他又变成了那个冷淡与阴险的中国教父，刚才的温柔荡然无存。
　　我觉得极其的压抑，伤口也不自觉的变得疼痛起来。而霍泽荣则双眼不自觉的朝外看，坚决不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