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汹涌波涛暗中藏（上） ...
-
第三章汹涌波涛暗中藏（上）
齐府后院内，齐夫人呆呆坐在暖生的房里，手中捏着暖生幼时最爱的提线木偶，一声不吭，她忽然觉得昨晚的自己就像一个笑话，刚听到那圣旨的时候，竟然能高兴成那样，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能那么的轻浮和糊涂呢？现在想想，自己可怜的骨肉也不知道在受些什么委屈。思及此，齐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房门忽然被推开，凉生颀长的身影背着月光打在了地上，齐夫人看不清凉生的表情，却看出了俊朗的儿子全身透出的那股子萧索，是啊，暖生不在了，魅奴也不在了，家都好像不像一个家了，四处冷冷清清。往日里每天晚上，一家人都围在这后院儿吃饭聊天，笑闹不已，如今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齐夫人似乎一夜间就老了几十岁，顿时没了精神气儿。
凉生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娘……宜亲王妃来找你了，在中厅呢。”
齐夫人这才来了精神：“哦，我这就过去！”齐夫人立马就小跑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顿住，才想起暖生的木偶还在手上，忙又放了回去，整整衣服，拉上凉生便过去了。
“妹妹！”齐夫人也没有见礼，只当是自个儿妹妹给自个儿送信儿来了，一把抓着王妃的手便喊。齐夫人喊完才发现，王妃旁边还有一个老女人，一身富贵装扮，外披一件黑色大氅，头发随意地梳着，面上涂着些许粉，不大的眼睛里透出的都是精明,“这位是？”齐夫人探寻地问。
“姐姐，这位是妹妹的朋友，打宫里出来的连嬷嬷，来跟你问点儿事儿。”王妃拉着齐夫人坐下道。
“老妇给嬷嬷见礼了。”齐夫人客气道，连嬷嬷轻轻点了点头，面上却是毫无表情。
王妃与连嬷嬷对视一眼，眼珠子转了几转道：“凉生啊，我跟你娘唠点话，你先忙去吧。”
凉生乖巧地出去了，心下却顿时忐忑了起来，他娘是个老实女人，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却远远没有王妃来得有心计，若有他在旁边，还能给她娘拿拿主意，可现下就剩他娘一个人在那儿应付，若是说错什么话，这可如何是好？就这情况来看，王妃和这宫里的嬷嬷此来，定是没好事儿，像是要问什么，到底是问什么呢……凉生轻轻蹙眉，喊来樊盛命道：“樊盛，你去中厅隔间儿听，机灵些，一听到有什么便来告诉我，我就在这屋外头等。”樊盛忙应了去了。
见凉生走了，王妃也不绕弯子，径直开了口：“姐姐，嬷嬷此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那魅奴的事情。”
“魅奴？”齐夫人有点傻眼。
“姐姐，你将当初自哪里捡到魅奴，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好好儿说说。”
“魅奴一个孤女，你们问她做什么？”齐夫人有些警惕了起来。
那连嬷嬷终是开了口：“不瞒夫人说，嬷嬷我的妹妹是不在宫里的，她十九年前曾经丢过一个孩子，本已是过去的事了，可我在宫内看见了魅奴，当时便呆住了，什么特征都和当年的弃婴相符，这便来问问，我妹妹她现在很是悔恨，很想找到那个孩子。”
连嬷嬷的一番话让齐夫人打消了疑虑，心下反倒一喜，若是能帮魅奴找到娘亲，这倒的确是件好事儿，齐夫人轻叹口气，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十九年前……
【当年，齐家还未被赐予国姓，齐老爷是沈老爷，正是元宵吉日，刚刚怀上暖生的沈夫人拉着才三岁的凉生和沈老爷一起从宛都往家回，凉生手上满满都是糖人和玩具，一个劲儿地边走边舔，成了只“小花猫”，沈夫人咯咯笑着一边给凉生擦着脸一边挽着沈老爷的胳膊走着。出了城门刚要上马车，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婴孩的啼哭声，沈夫人挑了帘子一看，七八个人围在那城门边上七嘴八舌地说着：“哎哟，真是作孽哦，好端端一个孩子，怎么就扔在了这儿哦！”
“扔了也就算了，你看那左半边脸，这是谁干的哟这是！”
“挺好看的一个娃娃，怎么就给毁了？毁了也就算了，怎么还扔了呢！”
“我说，不如你领回家吧。”
“开什么玩笑！我自己家还揭不开锅呢！”
“这孩子难道就得饿死在这儿不成，你看看，就算那些偷女孩儿买给窑子的都不会偷这样儿的呀！”
“哎哟我说你瞎说什么呢！唉，这孩子算是完了……”
沈夫人在车内再也听不下去，放下帘子对着沈老爷道：“老爷，我想下去看看，好像是个孩子……”
沈老爷也是个心善的人，没犹豫便点了头，沈夫人牵着凉生便下了马车，挤过人群往里一瞧，沈夫人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心下凉了一片——只见一个大概月余的女婴，半面容貌尽毁，泛着可怖地肉红色，像是被用火烧过的，有些地方已经化了脓了，而另半边脸却是粉雕玉镯煞是可爱，但却被寒风吹成了酱紫色，女婴的襁褓都是上好的锦缎，看得出来应是出生极为富贵的，女婴不停地哭着，让怀着暖生的沈夫人心下沉沉揪痛着。
沈夫人还没回过神，却见小凉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挣脱了沈夫人的手直往那女婴走去，探着小手碰了碰女婴完好的半边脸，那女婴竟然就停止了哭泣，睁大着亮闪闪的右边眼睛只瞅着凉生，透着些许笑意。更奇的是，连爹娘都还不会叫的凉生竟然张口说开了话，拿着小糖人凑到了女婴嘴边：“妹，吃糖……”
凉生此生第一句话，便是喊的魅奴……
而因为凉生这句发音极不准的“妹”，沈夫人从此便唤这女婴“魅奴”，奴字为沈老爷所取，意为命运之奴。沈夫人永远也忘不了沈老爷当时在马车中抱着魅奴说的话：“唉，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该说的都说完，齐夫人沉沉叹了口气：“唉，魅奴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孩子很是要强，自小不照镜，也从不容得别人欺负，特别能忍，心思又细腻，实在是好好女儿啊……若嬷嬷的妹妹真是魅奴的亲娘，一定要好好地补偿补偿她哟……”
连嬷嬷垂着眼帘皱着眉头，良久才回过神起身，对着齐夫人行了一礼：“打搅夫人了，魅奴的情况与我妹妹的孩子并不相符，可惜了……我这就先回宫了，齐夫人不必远送。”说完便带着王妃走了，齐夫人叹口气，独自陷进了回忆里……
凉生打门外进来，轻皱着眉头对齐夫人道：“娘，此事怕是不那么简单，你说得太快了……”
————————……………………————————………………——————…
魅奴忙了一整天，房内才算干净了，暖生也没闲着，和魅奴一起将分派的所有物品都搬好了，一切安排妥当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气喘吁吁。魅奴爬将起来去烧了热水，两人将一身臭汗洗了个干净，盘坐在榻上对看着。暖生再也不哭，从昨天到现在，魅奴忙碌而坚强的身影让她懂了很多，有的时候，在自己无法改变的现实面前，那便只有面对，除了面对和接受，再无他法。暖生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一夜之间，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魅奴给暖生擦了擦脸：“公主，你就歇着吧，还要些什么，都吩咐魅奴就可以了。”
“魅奴……”暖生闪着眸光看着她：“还好有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汹涌波涛暗中藏（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