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磨》欣涵

55、第十九章 浓情如水势多变（二）

　　夜凉如水，院内光秃的树影旁打着稀薄的月色，玄帝放松的肩头显着一天的疲惫，步履却仍旧劲爽匆匆。一推门，只见屋内灯影黯淡、摆设简单，仍旧燃着的暖炉升着薄烟温馨了整个房间，床榻上那干瘦人儿睡的极不正统，硬邦邦的罩绒瓷枕被踢落在床前踏板上，厚厚的绒被搅得堆成一团，秀眉紧蹙，额间沁着薄汗。

　　玄帝的脚步几不可闻，抬手轻挑暖炉中的热炭，炉火更旺了些，又取下架上凉巾，轻轻坐在床头，掖上了魅奴额间。魅奴正噩梦连连，睡得极不安稳，额间一抹清凉瞬间宁了神，也微微清醒了些，一睁眼，便落入了一双幽深的黑眸里，那黑眸里藏着几分怜惜，杂着些许思念，竟看得魅奴晃神了，犹觉自己还在梦中。玄帝棱角分明的唇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你睡得如此不安稳，看来以后要朕每晚看着才行，若是又受凉了，身体怎么养得好。”

　　一滴泪又滑下魅奴脸庞，玄帝皱眉：“怎么又哭了，自救得你回来，一直动不动就哭，心里难受得紧，为何不宣泄出来，只知道闷着哭，一点声音都不出。”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魅奴微微侧身，将被子踢了踢顺。

　　“你压抑太久罢了……这些天的经历，让你心里的压抑决堤了。朕也累了……”玄帝说着，一头埋进了魅奴颈窝，均匀的呼吸吐在魅奴耳边，痒得魅奴禁不住红了脸，只觉心扑通通地跳着，不自然地往一边挪了挪。

　　玄帝却将魅奴抱得更紧，哑着声音哀求：“不要远离朕。你问朕，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朕怎么知道呢？怎么知道自己会对你不知不觉上了心，第一次见你，你无助却故作坚强地站在那里，瘦削的身板挺得笔直，一双眼里满满是对朕的探究与倔强，朕便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你知不知道当时掀开你盖头的时候朕有多吃惊，我没有见过一个女子，明明已被毁了半面容貌，看起来却那样气质绝然，那自信与倔强反而让整张脸看上去那样浑然天成、舒服自然。但你让我吃惊的远远不止这些……你挑战朕的权威，却也引起了朕的兴趣，为什么要引起朕的兴趣呢……朕不可自拔了……朕不知道，这普天之下，还会有谁能让朕动心，能配得上朕的皇后之位，除了你……”

　　魅奴眼中的迷惑转为讶然，玄帝抬起左手解开衣扣，蹬去双靴轻喃一声：“伺候朕沐浴吧，朕现在除了你不想看见别人。”

　　魅奴的脸悄然红了，伸手宽了玄帝里衣之时不自觉便想到了那夜二人的缠绵，也是沐浴之时。玄帝扭头仔细盯着魅奴，眸中闪着狡黠。魅奴解开玄帝左边衣服，正要除去右手边，却被玄帝一把捉住，魅奴明显感觉到了玄帝的紧张，只听得玄帝道：“也罢……你迟早会看见。”又松开了手。魅奴心下奇怪，捋下那广袖却愣住了，只见玄帝右手竟只剩一个拇指及斜下的虎口一部分，其余均被齐齐砍断不见了，几日来与玄帝一起，她竟都没有发现，此刻触目惊心，魅奴惊得手中衣物掉落在地上：“皇上，你怎么……怎么弄成这样！”

　　“你嫌弃了，还是害怕了？”玄帝轻轻挑眉，一双眸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也对，你从未对朕上过心。”

　　魅奴即刻收了情绪，转身往浴池走去，拧开了龙嘴水头，看着热水在池中烟起，伸手探了探水温轻声道：“皇上，可以了。”便转身取浴盐去了。再回身，玄帝已如她所望浸身池中，魅奴蹲在池边握着浴盐安静地给玄帝搓着背，此刻的她才发现，玄帝麦色的肌肤下隐着许多已淡去的陈旧疤痕，远看几乎看不出，近看，那一道道数上去，让魅奴的心，不知不觉沉了下去。

　　玄帝轻声道：“自幼受伤至今，朕都有最好的伤药掩盖住痕迹，可这一次，是没法补起这只手了，不知道为什么，朕不怕别别人看见，却怕被你看见。烈寂在朕身边安插了人，朕竟大意了，打退了撒宁，那真的是一场恶战，他趁机冲上来，佯装激动地贺喜，却是一刀刺来。朕躲过了刀，却没躲得过毒，只得将手砍了大半。魅奴……”玄帝一把拉过魅奴的手，将魅奴拽进了池中，一吻正中那香软的唇，魅奴只觉天旋地转一阵，便已湿嗒嗒地倒在了那刚强的怀抱中，耳边响着玄帝让她彻底沦陷的话：“好疼，真的好疼……对不起，那时候，将你留在定安，不要怪朕。朕以为有冰儿和左相在，你又那样刚强聪慧，不会有太大的事情，朕也很任性……你不该气朕的，已是朕的妻，为何还要离开。知道你被掳去的时候，整整一夜，朕都未睡好，朕慌了……你让朕分了神，朕才会那样大意没在意奸细，用留在朕身边补偿朕好么？算朕……求你。”绵长的吻已滑至颈窝，湿润氤氲的空气似在故意配合着玄帝的柔情折磨着魅奴的心，那熟悉的麝香味夹杂着薄薄得汗味散发着男性气息，紧滑结实的肌肤贴得那样近。魅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这样孤傲却又脆弱得男人，任凭她挑战他的权威，这样的低声下气只为诉出一腔深情，魅奴也是个正常女人，怎会不动心？

　　看着怀中人儿双眉紧蹙，被动而木讷，眼里满满是迷惑，玄帝抱得更紧、那吻也愈发深长，轻解罗带，魅奴以为一切还会像上次一样，玄帝却停了动作，反是捏一把浴盐给魅奴轻搓了起来：“寻常人家的夫妻，大抵都是这样的吧。”玄帝平日里的凌厉之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魅奴不自主一阵颤栗，强自理了理情绪：“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双马并牵海阔天，这些才是我要的。你一直都懂，是么？”魅奴垂下了头，不敢看他。

　　玄帝顿了顿手：“若朕给得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至于双马并牵海阔天，等这江山彻底安定了，朕定带你微服私访，游遍这北烈的大好河山。满意么？”

　　魅奴语塞地看着他，轻咬了嘴唇不说话，玄帝见她如此，身上的凌厉之气猛然又起，黑眸回复别样深邃，声音忽然拔高：“你不要以为齐凉生就给得了你！过去的事情，朕统统可以不必计较，包括你与齐凉生那一夜所发生的，你还要朕怎样你才满意。不要仗着朕爱上了你就如此欺朕！”

　　魅奴惊讶地看着玄帝此刻如一头受伤的兽，忽而就觉得自己心虚万分，心底一片焦躁——自己有做错了什么。魅奴一把推开玄帝，只觉心里焦灼不安，背对着玄帝抱紧双肩，声音也尖锐了起来：“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放我走！我没有欺负你，你堂堂一国之君我怎么能欺负你！你无理取闹，你强词夺理！你为什么会爱上我，你凭什么会爱上我，我不信，我就不信，我与凉生十几年的感情，你呢？你能认识我多久，我不信，我不信！你最多是一时喜欢罢了……你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怎么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讨厌那皇宫，我讨厌权力的牢笼。”魅奴大声呜咽了起来，多日的积郁喷薄而出：“我知道，凉生变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这一切都可以理解。他不过是想跟我在一起，他被逼疯了罢了，一定是这样的……”

　　玄帝冷哼一声，黑眸中压抑着愤怒：“你太不了解男人了，一旦触及权力，有几个还会舍得放下的？齐凉生受够了权力的苦，他会比任何人都渴望和需要权力，正如朕一样！因为有权力在手，我们这类人，才真正活得踏实！你当谁真心爱它么？一旦没有了它，我们都会没命!齐凉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当他还能全身而退？齐止隐也非等闲之辈，现在肯定已知晓了真相。你要寻找的良伴，不存于这世上，只是那天上的大罗神仙！”

　　一段话听得魅奴止住了哭泣，这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事实被玄帝无情地撕开在她面前，一如当初他逼着她照镜。水温未降，魅奴却仍旧颤抖，只觉身周冰冷无比，背后贴上了宽厚的胸膛，玄帝紧紧环着她：“你的本性从来如此单纯，从出生至今，受了权力多少苦，却只想躲得远远的。不管别人对你做了什么，你却总是站在别人的角度去理解，即便心里再痛苦，也不会真正记恨。你聪明、胆大、坚忍、淡泊，内敛。还要朕说出更多朕爱上你的理由么？爱不爱一个人，看的不是时间，你只是不肯承认罢了。你心里也不可能没有朕，只是你不愿意赶走齐凉生，也不愿意放弃那早已经融成你内心一部分的自由向往。可是我们这些人活着，从来就跟自由沾不上边，只有握紧了权力，才真正自由。在朕身边吧，再也不要离开，朕会将你保护好，并肩看江山。不要再任性幼稚了……”

　　后颈又印下一吻，魅奴任凭他抱着，久久未语。

作者有话说

　　每次写到玄帝表达感情，就特纠结，笔墨多了一分不好，少了一分更不行。
玄帝这辈子，实在难得这么低声下气。
一路写着魅奴过来，很多事情仿佛自己在经历一般，感同身受，纠结。
昨天值了个大夜班，整个人就蹉跎了，怎么都补不回觉，晚上来个急阑尾，人太困了，我脾气很不好地去问病史，那病人的几个同事（男）一脸苦大仇深地问我怎么什么问题都问，我都懒得解释了。
在这儿告诉大家一声，去医院住院，正规的医院都会按照正规的路径来问你既往史、个人史、家族史，具体内容如下：
既往史：可有生过重大疾病，如高血压、糖尿病等，还有器质性疾病、传染病之类。
可有食物药物过敏
可有做过手术、受过重大外伤
等
个人史：出生地、学历、工作、预防接种、吸烟饮酒状况、毒物接触史、生育史（可有流产过）、月
经史、家庭里子女及配偶的身体状况；是否有过不良圈叉史等等。
家族史：父母是否健在，若是已故故于何病，几个兄弟姐妹，兄弟姐妹身体如何？二系三代中有没有遗传病或者类似疾病史。
以上这些问题都是必须问的，但是在中国，医生基本上只挑上面提到的重点问，因为问多了有些人不配合肯定会发飙，但是如果医生瞎编写了，回头出了事被告，医生又要遭殃，所以如果大家去看病，配合点，问什么答什么，你坦荡荡的也不会计较这个。医生那么多病人要管，不会专门记你的什么史啊史的，肯定会忘光的，放心好了。
还有住院签字，护士那儿的单子要签，医生的也要签，用贵重药品要签，不同意治疗方案要签，手术前后要签。有些病人觉得烦，签个字还要废话半天，可是不签字最后打官司了又咋办，更何况医生要是不做好这些文秘工作就要被罚。现在医患关系紧张，被病人闹怕了，这些东西的管理都很严。
看病这种事情，配合好最重要。的确存在一部分不负责任的医生，遇上了绕道走就行，你不找他看病不就是了，多民间打听打听，不要尽信广告和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