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惊遇 ...
-
萧笑大年二十九的下午终于赶回了上海。空荡荡的高架，几乎看不到几辆车。
父母前几天就从老家汉市开车来了上海，满满当当带了一整车的各种家乡特产，都是萧笑小时候最爱的口味。
昏昏沉沉在家睡了大半天，陪着爸妈守在电视前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清晰而充满期待的倒计时数到0时，被电视里各种新年快乐道贺声包围的萧笑手机震动了一下。
温延：“新年快乐！”
放下手机，萧笑跟爸妈互道新年好，又去简单洗了个澡才拿着手机躺在床上，打开温延的对话框，没说话，只是回了一个新年祝福的表情过去。
对话框顶处显示着“正在输入中”，几秒后又跳回冷冰冰的温延，萧笑咬着唇，似乎看到手机对面男人在对话框里写了删，删了又写。
静静的等待了几分钟，微信中突然跳出一个新消息，“我在你家楼下，出去转转？”
12:25。
大年初一。
下意识的想拒绝，可温延最初的犹豫在第一句话问出口后仿佛消失了个干净，消息接二连三的蹦了进来。
“下午的航班，要陪爸妈去马尔代夫玩一周。”
“这么晚还没睡，饿不饿？我们去吃个宵夜？”
“你出差了两周，我又要走一周，很久没见面了。”
“我想看看你。”
内心挣扎，萧笑也明白，没明确分手前，这种避而不见对解决问题毫无意义。见温延如此坚持，那次争吵后两人也确实有段时间没碰面了，轻轻叹口气，动动手指，“等我十分钟。”
萧笑家在闹中取静的住宅区，大年夜凌晨的夜里，除了几盏亮着的灯，大部分人都已经安稳入睡。温延的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没开灯，黑暗中远远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见萧笑走来，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温延伸出手挥了挥，示意他在这里，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
“新年好！”体贴的调高了空调，三周不见，温延还是萧笑熟悉的模样，笑意温和。
“新年好。”轻声应和了一句，车子在两人的沉默中掉头拐进主路。
“去喝碗砂锅粥暖暖胃？哦，过年大部分餐厅今天都休息，要么找个火锅店？开年吃火锅，红红火火挺吉利。还是找家酒吧，喝一杯？”
看着态度没有一丝异样的温延，萧笑心里有点不舒服，只有她很在意那天的争吵吗？温延这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让这段时间辗转反侧的她就像一个笑话。
“不会还在生气吧？”把车停在路边，温延戏谑的伸手弹了一下萧笑额头，语气宠溺：“多大点事儿，看你愁的。”手指从额头落在眉间，轻轻抚过，“别老皱眉，小心长皱纹，回头觉得自己变丑了又要不开心。”
“你真觉得这是个小事吗？”萧笑内心有些黯然，她父母恩爱，从小耳濡目染，专一、信任，她觉得感情就应该是这样。可她深信着的原则，他不屑一顾。
“没发生的事都不重要，对我来说，你留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笑意微敛，温延掰过萧笑赌气扭开的身子，认真的看着萧笑：“谁都不能预料未来的事情，或许有一天，是你先嫌弃我年老色衰。但活了三十多年，我很清楚，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可你也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爱我不是吗？”萧笑静静看着他，清凌凌的眼波让人无所遁形，“你亲口说的，宁愿失去我也不远改变自己。”
有些烦躁的捋了一把头发，温延有些后悔：“那天是我不好，没控制住情绪，吵架都是话赶话，你别当真。”
见萧笑不接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马路，温延又点了根烟，萧笑脾气温和，从来不乱发脾气，大部分时候一哄就好。但涉及到她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她就像狮子对自己的领地，寸步不让，不容侵犯。
他踩到她的底线了。
“我改，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们不闹了，都听你的好不好。”试探着摸了摸萧笑软软的长卷发，温延缓着语气低声哄道。
“怎么突然要带爸妈去马尔代夫？以前没听你说过？”心里还有些硌意，萧笑没像温延期望的那样松口翻篇，反而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唔，你出差那段时间定的，这不去年一年都没陪他们出去过，难得他们有想去的地方，正好过年有假，就带他们去玩几天。”温延回答的很快，仿佛这个问题已经回答过很多遍。
“也是，你去年出去玩都是跟你叔叔一起吧，是该陪陪你爸妈了。”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怎么会想着去马尔代夫，一家人去不奇怪吗？”
“哎，谁知道呢，我妈想去，说是喜欢那边很久了。到时候跟他们一起拍照给你看，那边风景还是不错的。”
“嗯，那你们注意安全，玩的开心。”按下了心中浮起的异样，萧笑想到温延那位奇葩刻薄的妈妈，拉着成年的儿子一家三口跑到蜜月圣地的海岛去，是她的话似乎也做得出来。
不过说起来她跟温延在一起这么久，还真没休长假一起出去玩过，有个占有欲太强的未来婆婆，真不是件好事。
再算算时间，温延回国的时候她爸妈都已经假期结束回老家了，大过年的，连上门拜访的时间都没提前预留？温延家在本地，带她回去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她爸妈难得过来一趟，他都没个基本礼貌？
萧笑想着两人之间冷战的态度，估摸着他也心有顾虑不敢提。事已定局，他机票都买好了……再说这个也只能给自己添堵，大年初一不想生气，几件事情在萧笑脑子里转了几圈被搁置在一旁，等他回来再说吧。没准那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分手了呢，那这些也没什么讲出来的意义了。
Time will tell you everyting.
年后的工作突然忙了起来，重组项目按计划开始推进，但多如牛毛的各种突发问题几乎耗去萧笑大半精力。更别说人事部门也开始挑选未来将转职到新公司的员工，想去的拼命钻营，不想去的想法设法的推脱，萧笑作为项目的领导者，也有不少格外“聪明”的想着从她这里找门路，烦不胜烦。
温延从马尔代夫回来后似乎也很忙，周末不是加班就是出差，两人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温延偶尔见客户路过萧笑公司，会约萧笑一起匆忙吃个简餐。大年夜的话题沉寂在忙碌中，曾经激烈的冲突和矛盾也似乎淡化在时间流逝中，没人再提起。
忙中偷闲找了个周六，萧笑提前约好了卫薄寒去他公司看看，年前北京匆忙一面后，快一个多月没见面，萧笑记挂着卫薄寒拜托她的事情，早早空出了这天。
卫薄寒的师兄是个一米九的壮汉，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挽起的衬衫袖子下还能看到大片的刺青图案。这会儿正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脸凶神恶煞的坐在桌前敲代码。
跟着卫薄寒进来的萧笑见状愣了愣，跟她脑海里黑框眼镜格子衬衫的宅男形象有些太不一样，要不是卫薄寒一路带着她进来，她没准会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追债公司。
“吴一清，我师兄，也是公司创始人。”
小山般的壮汉走到萧笑面前，咧嘴一笑，一口白牙闪的萧笑眼疼。
“萧笑是吧，久闻大名啊！小寒寒经常提起你，我们都知道！别拘束，来这边坐，我们公司就几个人，可随意了。”
？？？
提起我？知道什么？
滑雪经常摔成狗吃屎吗？
还是雪道上没刹住车直直撞在树上？又被树上砸落的雪埋在树下爬不起来？
……
深觉卫薄寒不是个会夸女生的人，萧笑牙疼的瞅了他一眼，经常一起出去玩的狐朋狗友，彼此黑料都清清楚楚，她的形象，不会都碎了吧……哭唧唧……
见萧笑脸上竭力维持着的精英笑容有崩裂的趋向，卫薄寒坏心眼的也不解释，端给她一杯泡好的咖啡，混着奶香，与其说是拿铁，不如说是咖啡味的牛奶。正是嫌咖啡太苦，又嫌大庭广众下喝牛奶丢脸的萧笑，平日里喜欢的口味。
“吴总您好。”
萧笑礼貌握住吴一清伸出的手，心中脑洞和吐槽齐飞，脸上笑容无懈可击。
她才不会接茬问他卫薄寒都说过些什么呢！万一问出什么丢脸的黑历史，怎么办！
“哎呀，别叫吴总了，太见外，你就跟小寒寒一起叫我师兄就行了。”
小寒寒？？？
萧笑内心狂笑，谈正事呢卖萌犯规啊……
“正经点，人吓跑了你自己去摆平那摊子烂账啊。”笑骂了一句，卫薄寒扬扬下巴，“把资料都拿过来吧，她最近忙，抽空过来一趟不容易。”
会议室里，一摞摞文件摆在桌上，按萧笑之前列出的清单，贴着标签。
迅速翻完了公司章程营业执照等一系列基本资料，萧笑拿着薄薄的几张财务报表，看到右上角的粉色的hello kitty post贴，一言难尽的瞥了眼卫薄寒。
“师兄贴的。”收到萧笑内涵丰富的眼神，卫薄寒果断撇清关系，他的品味很正常！
萧笑抬眼瞟过对面叼着棒棒糖懒洋洋趴在桌上的铁塔壮汉，想到他捏着还没有他一根指节大的粉色kitty贴条，嘴角一抽，辣眼睛！
资料一页页翻过，不知不觉进入工作模式的萧笑微微蹙着眉头，不时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会议室安静的只听见翻页的沙沙声，卫薄寒盯着她沉静的侧颜，有些出神。
认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看见她工作时的样子，跟平常玩乐时的鲜活不一样，她的身旁似乎有一种气场，将她独立开来。偶尔停留几秒思考，又顺畅的继续，似乎再复杂的事情，她都能游刃有余。
两小时后，萧笑将写了满满三页的笔记本合上，松了一口气，“看完了。”
见两人坐直了身子，萧笑点点头示意他们放松，“别担心，目前都是些小问题。”
“帐很混乱，我建议你们直接换家代理记账公司，现在这家太不专业了。回头我推荐几家靠谱的，你们自己挑。
研究内容这块我不太懂，但看得出都是高精尖技术，出研究成果后，可以考虑申请高新认证，税率直接降低10%，开始盈利后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优惠。
架构上暂时没什么问题，你们刚起步，就2家公司，后续业务摊开了要成立新公司了，我再帮你们细看。”
……
林林总总讲了十多条，说是没什么大问题，但犀利又准确的建议让两人有些冒汗，他们都没想到看起来运转良好的公司在萧笑专业的眼光中就跟缠着几条破布在裸奔一样。
又针对两人提出的问题一项项耐心解答，天快擦黑时萧笑方才停下。跟两人确认她讲的他们都听懂了，萧笑松了口气：“今天说的这些，回头我会整理下邮件发给你们。”
“另外，”萧笑从一叠账册中抽出一本翻开推到吴一清面前，努力绷着嘴角，“虽然报销代替补贴虽然可以省点税，但是跟公司经营无关的□□还是别报销了。”
铁塔壮汉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涨红了脸，慌慌张张合上账册抱在怀里，“知道了，这个是给错了，给错了。”
吴一清反应快，但卫薄寒眼多尖啊，那页上面的□□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光滑冰丝全棉低腰无痕三角内裤套盒，透气不紧绷，香芋红+湖绿+浅花灰，XXXL”
……
噗嗤一声，卫薄寒笑得不留情面。
放过记账小姑娘吧，她们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穿什么颜色内裤！
谢绝了吴师兄的晚饭提议，卫薄寒送萧笑下楼取车。
周六的晚上，办公楼里只开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照亮脚下。老式电梯缓慢沉重的咔嗒咔嗒声在一片静悄悄里，更添几分诡异。
萧笑抱着包，有些紧张的站在电梯中间，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心不在焉。柯南某一集里是不是就写过嫌疑人杀了人后把尸体藏在电梯顶上的故事？
咽了口口水，萧笑抬眼看向电梯顶，一个小风扇慢悠悠的转着。
“哈！”
猛地耳边一声炸响，萧笑反射性的把包抽向身后，动作敏捷的缩到角落，嘴边的尖叫在看到靠着墙笑得打跌的卫薄寒，险险咽了回去。
“你有病啊！”恨恨的一脚踢在卫薄寒小腿上，萧笑气恼的鼓着脸：“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啊！”
圆头的小牛皮靴子没什么攻击力，踢在硬邦邦的肌肉上跟挠痒痒似的，不痛不痒的拍拍腿，卫薄寒笑得痞里痞气：“哪想到你这么不经吓啊，啧啧，业界女精英就这点胆子啊。”
“你喜欢吃煎蛋自己就会下蛋吗？喜欢吃冰淇淋就要自己会制冷吗？谁告诉你专业强就要胆子大啊？我又不是万能女金刚，每个人都有害怕的点好不好？扔你到食人鳄面前看你怕不怕！”
被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通扫射，卫薄寒摸摸鼻子后退一步，离火药桶远了一些，这么暴躁，看来是真被吓到了。
他就是不习惯工作状态中的萧笑，充满了陌生感。这样眉眼生动的萧笑，才是他熟悉的模样。
“我的错，我的错，请你吃甜点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不去。”萧笑臭着脸，硬邦邦的一口回绝。
“那怎么办呢？”惨兮兮的苦着脸，卫薄寒胳膊肘轻轻撞撞萧笑，“别生气了。”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地库明亮的灯光驱散了心头的紧张，萧笑翻了个白眼：“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下不为例啊！”
乖觉的点头，卫薄寒为萧笑拉开车门，绅士的用手遮住车顶，“开车注意安全，到了给我个消息。”
点点头，萧笑调好导航，对着车外的卫薄寒挥挥手。
夜色如水，萧笑动动手指，随意切了一张歌单。
好不容易的一天假期全贡献给了卫薄寒的公司，她现在累得骨子缝里都泛着酸疼。
车子稳稳停在红灯前，前面不远处就是温延住的小区。空落落的肚子饿得咕咕响，她有些想念温延煲的汤水，一天没联系，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干什么。
这条是住宅区里的小路，只有窄窄的两车道，斑马线前零散的等着几个行人。视线划过拎着菜的大爷大妈，突然停在马路对面逆行车道的第一辆车上，熟悉的鱼子酱色，熟悉的小豹子车标，熟悉的车牌号。
这么巧？嘴角不知不觉弯出一抹惊喜的笑意，萧笑热切的看着对面，准备降下车窗。
可惜温延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熟悉的车辆，他微微侧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副驾驶的方向，不知道说了什么，副驾驶的方向突然伸出一只手，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耳垂。
温延笑着握住对方的手腕，惩罚样的轻轻咬了一口在对方手背上。
对方似乎恼了，不依不饶撒娇似的要挠他，他没松手，轻轻落了一个吻在手心，仿佛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时间好像突然放慢了速度，所有的画面一帧一帧清晰的在萧笑眼前放大，放大。
萧笑看到了对方白色毛绒绒的袖子，看到对方皓白的手腕间露出一条手链，路灯下反射着耀眼的钻光。
也看到温延眼中的温柔，看到温延嘴角的笑意。
两人一世界，弥漫着岁月静好的甜蜜。
呵。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惊遇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