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舔蜜》莲花郎面

36、36

　　回家的路上，骆北延一直欲言又止。

　　余窈也在想别的事儿，听他念叨了几句，都“嗯嗯啊啊”地敷衍。她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车窗外是沿河风景带。

　　“去哪儿？”她紧张地问道。
　　“西河别府。”

　　余窈心下微沉。

　　西河别府，那就是去见老太太。

　　余窈有点怕老太太。
　　老太太眼光犀利，平时又不动声色，总能轻易给人压迫感。虽然骆北延有时候也这样，但他是个男人，余窈更方便利用身体优势。
　　反观老太太，就跟铜墙铁壁似的，没有一处破绽，看不透，摸不清，也对付不了。

　　骆北延看出余窈紧张，就跟她说：“奶奶不在，她去日本泡温泉了。”
　　“那我们去西河别府干什么？”
　　“骆薇说要给男朋友庆生，把我们都叫来了。”

　　余窈立即回绝：“我不去。”
　　“她男朋友说是三十岁大生日，挺重要的，既然邀请了，还是去坐坐吧。”

　　骆北延开车过了河，从度假山庄进去，然后再抄小道穿出来，到达下一座山头。

　　在山下转悠的时候，余窈看见了灵宝山的大佛头。

　　转过灵宝山正面，就能看见连绵的建筑群。这些建筑古意盎然，远看也能窥见雕廊画栋、金砖玉砌的华美，难怪以前有人说它像“阿房宫”。

　　骆薇住的地方叫“洛神苑”，离入口最近，看起来就是经常打理的样子。里面小园林一个接着一个，山水造景鬼斧神工，唯独房子看起来比较现代，甚至可以说有点突兀。

　　骆北延在外面停好车，带着余窈走进去。
　　“以前房子都是木质的，后来骆薇开bbq派对起火了，消防车开不进里面，洛神苑被烧毁几座主楼，只能全部重建，重建也不敢再给她用木质结构了。”

　　余窈小跑跟上：“你跟骆薇关系特别好？”

　　骆北延回头等她：“我们年龄接近，骆薇又比较男孩子气，从小跟我玩在一起，所以关系比其他人好。”

　　骆家三姐妹，就骆北延一个男孩。
　　按说他也像贾宝玉一样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但他偏偏就没那股子柔气。

　　他们家，老太太是铁腕女强人，骆薇是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骆茜叛逆随性，骆菁早熟精英，每一个人都截然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性格强势。
　　所以也养不出什么柔气。
　　但骆北延比其他几个更听话，是长辈们最喜欢的类型。

　　“骆薇为什么邀请我？”余窈还是不安。
　　“我说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想要拒绝，骆薇就让我把你也带上。”
　　“哦……”

　　余窈又默默跟上。

　　这里的建筑古典又华美，装饰极其繁复，远观虽然好看，但走近了总有种冰冷压抑的感觉。

　　骆北延和余窈到正厅时，人还没齐。
　　余窈扫一眼，就看见骆茜和一个脸型方正的男人坐在桌边。

　　这个男人叫欧阳霁，是骆薇的未婚夫，通信行业的大佬。他七年前跟骆薇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负债累累的穷小子。

　　“骆总来得好早啊！”欧阳霁站起来跟骆北延打招呼，然后看了眼余窈，犹豫要怎么叫。

　　“你怎么把她带上了？”骆茜放下手机，挑眉问道。

　　余窈瞬间感觉到排斥力。
　　“骆薇请的，你问她去。”骆北延没多说。

　　余窈老老实实在最下手的位置坐好。
　　骆北延想坐她旁边，但是排起来又不能这么坐。他犹豫的那零点几秒，欧阳霁已经把余窈身边的椅子拉开，请他坐下。

　　欧阳霁行为像主人家，又让骆北延坐下位，骆茜有些不满。
　　她轻嘲道：“主客不分的吗？”

　　正好骆薇从厨房回来，以为她在说欧阳霁，立即驳斥道：“骆茜，你搞清楚了，你在我们家才是客，欧阳是男主人，他想怎么坐就怎么坐。”

　　骆茜火大，只恨没带男朋友来，也能秀一把恩爱。
　　不知道骆薇是什么圣母心肠，邀请余窈过来就算了，还这么帮她说话。

　　宾客陆陆续续到了，都是欧阳霁和骆薇的朋友。骆北延跟他们不熟，所以彼此都很客气。他介绍起余窈的身份，只说是来蹭饭的。

　　余窈穿着纯色卫衣，头发也没好好打理，牛仔裤上还有几块颜料留下的脏污。她坐在这群光鲜靓丽的男男女女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幸好其他人都在各自交谈，很快就把她忽略掉了。

　　席间。
　　有个女宾戏谑道：“骆薇，你结婚了，接下来就该到你弟了吧？”
　　“少打我弟的主意。”骆薇冷笑一声，“人家有女朋友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骆北延身上。

　　“什么，有女朋友吗？怎么没听见消息啊？”
　　“哪里人？多大岁数？干什么的？”
　　“准备结婚了吗？那你要公开啊，骆总！我手里可握着你们不少股票呢。”

　　骆北延慢慢放下手里的勺子，跟骆薇对视一眼。
　　骆薇眼神尖锐。

　　“还等骆菁吗？”骆北延岔开话题。
　　“不等了，给她留了饭菜。”骆薇坐下沏茶。

　　欧阳霁又起身打圆场：“我先切蛋糕吧。”

　　正中央摆了三层大蛋糕，欧阳伸手把蛋糕分层，最上面那层给骆薇，然后把下面两层切开分给其他人。他分蛋糕的时候，再跟宾客说上几句话，顺利把前一个话题化解了。

　　余窈也接了块蛋糕。

　　欧阳霁看她一个人坐着，也没人理她，就切了一大块带樱桃的蛋糕给她，让她拿好。

　　“谢谢……”余窈脑子突然卡了一下，“呃，姐夫？不是……欧阳……”

　　欧阳霁突然感觉很尴尬。
　　因为旁边骆北延在瞪他，对面骆薇也在瞪他，其他等着蛋糕的宾客视线都在他身上。

　　“不用谢。”他若无其事地走向下一个人。

　　余窈兜里手机不停震动。
　　旁边骆北延低着头狂发消息。

　　“你叫他什么？”
　　“他跟骆薇还没结婚呢。”
　　“你把他的生日蛋糕放下，快别吃了。”

　　余窈划了下屏幕，忽略消息。

　　骆北延直接伸手过来，把余窈的蛋糕端走了。
　　“你胖了，不要吃这么多奶油。”他声音冷硬，听得旁边一位女宾直摇头。

　　余窈想把蛋糕糊在他脸上。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骆薇很能活跃气氛，欧阳霁这人也长袖善舞、能说会道，宾客们都尽兴而归。

　　到天黑的时候，骆菁终于姗姗来迟。

　　她看都没看饭桌一眼，直奔后厨去吃留给她的菜。欧阳霁想跟她打个招呼，她也只是冷哼一声。

　　“别理她，她就爱装相。”骆薇拍拍欧阳霁的肩。

　　“我们先走了。”骆北延也起身，颔首让余窈跟上。
　　“等等，你别走。”骆薇说，“我们要进行家庭内部谈话。”

　　“什么？”骆茜皱眉看表，“不行，我要去接机，我男朋友刚从威尼斯回来。”
　　骆菁的声音也远远传来：“没空，我八点飞日本接奶奶。对了，生日蛋糕还有吗？”
　　“应该还有！你问问西点师傅！”欧阳霁大声应她。

　　“骆北延你留下开会。”骆薇表情严格。
　　骆北延实在推辞不掉，只能让余窈先出去走走。

　　余窈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

　　反正骆薇不喜欢她，骆茜和骆菁对她基本无视。骆北延夹在中间，两处为难，只能尽量不跟她交流，免得引起关注。

　　早知道吃一顿饭这么麻烦，她就该中途下车回家。

　　骆北延和骆薇谈了半个钟头，不欢而散。
　　余窈跟着骆北延上车，他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回去再给你买个蛋糕。”

　　“吃饱了。”余窈说。
　　骆北延通过镜面反光看她：“你生气了吗？”
　　“没有。”

　　骆北延觉得她生气了。
　　他赶紧订了水果蛋糕和车厘子，一回去就送到余窈卧室。

　　“我没生气。”余窈说，“你下次也不用勉强带我参加这种家宴了……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骆北延叹气。
　　其实他跟骆薇倒是没吵起来，主要是欧阳霁被骆薇骂了一顿。

　　他和骆薇快吵起来的时候，欧阳霁想缓解气氛，就主动说：“人家小姑娘一顿饭都没说超过三句话，我觉得也不好，还有这么多客人看着呢……”
　　“我还没说你呢！”骆薇蹭一下就站起来了，“她上一个‘姐夫’已经被她搞上床了，你醒一醒。”

　　……
　　……
　　……

　　骆北延趁他们俩说得激烈，先溜了出来，赶紧带余窈回家。

　　“我进来了。”他用钥匙开了房门。
　　余窈趴在床上画画。

　　骆北延把数位板和笔记本拿走，放在书桌上。
　　“你能不能坐直了再画？”

　　“你为什么还没赶我出去？”余窈盘腿坐在床上问他。
　　“怎么？”
　　“骆薇这么反感，无非就是知道一些事情吧。”

　　骆北延陷入沉默。

　　余窈表情也很平常。
　　“你上次在海边就知道了吧？骆薇莫名其妙发短信给我，是不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一点。”骆北延慢慢坐到床边，然后拉住了她的手。

　　余窈想把手抽走，但是挣不开。
　　她的身子拼命往后躲，骆北延感觉她手腕上的力量立即紧绷起来。他是怕余窈伤害自己，所以先制住她的手。
　　但这显然被她误会了。

　　她觉得要起肢体冲突，瞬间拿起了藏在被单下的美工刀。
　　骆北延眼疾手快，把她另一只手也按住了。

　　得亏她有肌腱炎，使不上力，不然刚才可以瞬间用刀把他逼退，然后夺门而出。

　　“你冷静一下。”他把余窈压制住，抽走刀。
　　“我姐姐呢？”余窈挣扎的动作非常激烈，骆北延都感觉按不住她。

　　整张床都在震动，骆北延还得伸一条腿踩着地板找到支点。

　　余窈见他不说话，眼神越发动荡，声音听起来惊慌失措。
　　“你们有没有对我姐姐怎么样？是我的主意，骗人是我要她去骗的，钱也是我拿去用了，跟她没有关系。如果要坐牢我就一个人去！”

　　“你姐姐在医院……”
　　骆北延刚想说话就被她用头撞了一下，他差点疼晕过去，手稍一松就被余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