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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到空陆的第三个月初终于得了真正跳伞的机会,何谦总说铁路是天生当□□的料,他自己当这么些年兵就没见过成手这么快的,这时候铁路只笑不答话,只是当时谁也没料到铁路不答话是因为铁了心要走,话说回到铁路跳伞,这不是小事,八九百米高空往下扔个只训练了两个月零几天的大活人下来,连拓展心都是悬着的,可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铁路已经成了,不忍心屈才让他浪费时间在两米高的地方蹦上蹦下。
跟着铁路一起的都是老兵,他被安排在中间跳,没什么实际作用,只算心理上前后有个照应。铁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跟着老兵一起训练,开铅封、穿伞、系好那性命攸关的七钩八带十二环,一路跑动冲到三道红色的检查线前,每一道检查线上都有两名经验丰富的□□在等着,从头盔帽带到肩带、锁针、备份伞,最后一道检查线拓展亲自把关,检查完毕铁路没有问题便冲着铁路翘起了拇指,这通常表示肯定,铁路回了一个同样的手势,迅速跑动登机。
新兵跳伞最容易犯的错误第一就是离机不果断,跟腿慢、身体收不紧,这是导致延迟开伞或伞绳缠绕的主要原因,而随便一根伞绳缠到腿上,开伞时都可能造成粉碎性骨折,还有如果在别人正上方20米的距离内通过,就会出现双伞交替失效俩人交替下坠的恐怖情况,如果挂到楼上,二次下落就等于赤手空拳跳楼,还有遇见上升气流或者地面风速过快,还有很多很多潜在危险,拓展看着训练机起飞心也跟着往嗓子眼提,指导员则已经开始擦汗了,说实话铁路完全不符合训练周期,万一出事,喝一壶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
天空中强势的气流使得训练机像乘风破浪的小船一般忽高忽低的航行,狭小的机舱内塞满燥人的闷热,发动机不断喧嚣着同一种聒噪的音频,没人听得清别人讲什么,索性都闭紧嘴巴紧盯着指示灯,何谦就在铁路身边,偶尔会拍拍铁路肩膀,大声在他耳边提醒各种注意事项,铁路认真的听并在脑子里不断的回忆,间隙也会想一下这飞机飞了有多高了。飞机在颠簸中爬升至六百米高度时机场里绿灯瞬间亮了,“嘀,嘀”两声铃响是一种除了铁路外每个人都很熟悉的讯息,何谦用力拉开机舱门并固定好自己的身体,伴随着机门大开那一瞬而来的是一股强劲而清醒的气流,稍微侧头还可以看见树林、河流、稻田在机翼下缓缓流过,着陆场也已经隐约可见。
何谦伸手摸了摸每个人的主伞和备份伞,这是最后一次跳伞前的检查,这简单的一摸其实已经检查了十四个部位,何谦竖起大拇指表示没有问题,其他人也用同样的动作表示准备就绪,铁路觉得他摆出这个动作的时候,什么东西将胸口填的满满的,有一瞬间铁路想过自己会不会出事,接着他后悔没给王庆瑞打个电话,铁路想如果要是平安着陆了,第一件事就是抢也要抢个电话来打。
又是“嘀,嘀”两声,这次是黄灯亮了,机舱内的所有□□都站了起来,提凳弓腰,掖下坐带,摆出离机姿势,等绿灯再次亮起时,何谦右手向外一挥,□□们一个接一个的跳出舱门,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铁路是排在第五个,他走到舱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这个平日笑言的“速成兵”,何谦朝着铁路点点头,铁路重重的一点头就像他练习了几万次的那样纵身跳出舱门,如同看着秒表计时一般在最精确的时间点开伞,降落伞控制的极为漂亮,不偏不倚悠悠扬扬一路下落,陆地上的人看不清人,只能靠事先安排的顺序数着第五个人来认定是铁路,铁路一系列的动作都极为标准,拓展等人心里叫好看着人越降越低也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铁路紧紧拽着控制绳时刻警惕的掌控着降落伞,悠然降落的过程中已经完全没有了恐惧,完全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享受,享受一份历练、也享受白云蓝天。
最后落地的时候铁路的两只脚同时稳稳的着地,伞落在身后,一堆悬着一颗心的人都冲了过去,谁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第一次跳伞的士兵,因为他跳出了堪比教科书一般完美的数据,铁路被一堆人围在中间拍拍打打只是回以微笑,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还要给王庆瑞打个电话,后来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跳伞又不是什么大事,铁路想在飞机上时候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拓展捡了个大宝贝乐得嘴角直往天上翘,一个劲问铁路感觉怎么样,铁路说风再大些掌绳可能会吃力,应该加强臂力训练,何谦推了铁路一把说你这个训练疯子,谁问你这事了,连长那意思是你跳伞的时候就没什么特别感觉,铁路认真想了想,说我喜欢跳伞。
铁路到空陆的第三个月末新兵蛋子们从新兵连分来的时候,曾经极有可能沦为和他们一起训练的铁路却已经成了空陆口口相传的风云人物,短讯两个半月就可以跳得如教科书一般精准的天才,全旅最被看好的士兵,铁路听到这些的时候只是苦笑,我每天除了早晚高负荷训练还八个小时不停跳平台的时候你们在哪呢,谁两个月跳好几万次那玩意谁都跟我一样了。
第四个月初铁路照例收到了一包干果,他也已经邮了四包花茶,这期间两个人没打过一通电话没来往过一封书信,仅凭着一个月一个的邮包保持着近乎孱弱的联系,铁路和林洋之间的信件最多,铁路从林洋那里可以得知王庆瑞有多忙,王庆瑞也从林洋那儿能够听说铁路最近训练有多苦,两个几乎不直面联系的人,却总能真实的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感,一年而已,且长且短。
自打新兵一分来王庆瑞也彻底的忙了起来,新兵要训老兵要归拢,人心战绩两面不放松,好在王庆瑞是团里出名的黑面神,再老资格的兵见了这敢跟团长嚷嚷的祖宗也难免先软三分,连里工作倒是没出什么岔子,但是训练成绩要抓上去就得真练,张张嘴吧加大训练强度难服众,除非你连长打着头阵带着大伙一起往上冲,这道理王庆瑞知道也做得到,倒是几个排长看着犯嘀咕这年纪越大还越拼命三郎了,真当自己年方二八好年华呐,说这也不是损王庆瑞,是马涛几个看着有点心疼,堂堂一个连长跟着一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拼精力,年年这么下去还不先把自己身子骨拼垮了。
林洋写信的时候把这事跟铁路念叨过,铁路倒是也真放心里了,可是想想自己没有劝一句的立场,也只能压了心底慢慢琢磨,过几天铁路回了信,紧接着七连一周一次的骨干会上三个排长就开始申诉自己的苦处了,什么连长大包大揽影响了自己工作,没机会锻炼个人能力啦没地方建立个人威信啦,觉得这排长干到没有存在感的份上也干不下去了云云,王庆瑞吓的真以为自己工作安排出了大纰漏立马自我检讨,指导员也不乐意自家连长四处拼命,索性就着这事劝王庆瑞适当放放权让三个排长领着下面训练,事后王庆瑞是轻松了,林洋倒是又不乐意了,说和着咱捡了这么个苦差事还让别人以为咱们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铁路这小子忒不仗义了。
王庆瑞回了七连就一心扑在了部队上,至于那个挂牌的女朋友差点把人家姓名模样都忘了个干净,还是大嫂子让营长亲自派俩兵把王庆瑞绑到了人家姑娘面前他才想起来自己还谈着个女朋友这事,大嫂子背后教育过几百次了这是旅长的女儿你上点心娶了没坏处,部队里关系套关系那事王庆瑞也懂,他理智上认同大嫂子的话,可是情感上就总觉得没办法对赵盈上心,有时候他也自己嘲笑自己,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情感什么,每当这么想就总有个身影在王庆瑞心头一掠而过,王庆瑞从不敢抓住看个明白扰了他心的究竟是谁。
现在王庆瑞和赵盈面对面坐着颇多的不自在,赵盈跟着自己老子部队里混大的也算个大方姑娘没那么多害羞,反倒是她一直盯着王庆瑞看而王庆瑞目光四处乱扫,赵盈说等休息的时候跟我回家一趟吧我爸妈想见你,王庆瑞一听也顾不得自在不自在了心说我们俩到了见家长的份上了么就盯着赵盈看,这一看王庆瑞又有点理亏了,赵盈才二十三岁正是好年纪,长得不错老子又厉害,接触了几次脾气秉性虽直率却也挑不出不好来,这么个姑娘乐意跟自己在一起,自己还有什么可挑的,王庆瑞有点不解了,问说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赵盈笑了,挺诚恳的瞧着王庆瑞说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就觉得嫁了你没错,王庆瑞说我都三十来岁了不会哄小姑娘开心,赵盈说那腻腻歪歪的我还真就受不了,王庆瑞说我配不上你,赵盈笑了,说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压根没瞧上我,我心想咱多接触接触怎么也能拿下你这块高地了,我对我自己行情还是挺自信的,王庆瑞觉得赵盈挺有意思的就笑了,赵盈说我都跟你浪费了好几个月时间了,要不咱今儿就说开了吧,你能不能跟我回家见我爸妈然后考虑一下娶了我,王庆瑞犹豫了,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该点头捡了这天大的便宜,可是他就是低不下这个头,赵盈说不应该啊,你怎么就能看不上我呢,难不成你心里还装着个人没空位了,王庆瑞有点茫然的看向赵盈,赵盈说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不点头你心里装不装人跟我也没关系了,你知道吗我家老爷子就是一战争狂人,取名都给我取了个赢的音,可我今天怎么就输你手里了,算了,当不成情人咱也别整事做什么朋友了,以后大家能不见就别见了,说实在的我心里还真有点恨你。
王庆瑞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这事他自己觉得怪神奇的却没脸拿出来和人说,直到被大嫂子举着菜刀满七连追杀的时候全连的兵才知道自己连长又失恋了,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大嫂子安排的一次次相亲,不过这次王庆瑞死活都不肯去,大嫂子想不通为什么王庆瑞之前突然肯相亲现在却又不肯了,只当是王庆瑞脆弱的心被赵盈伤了,想也没去想那时候一排有个铁路,而现在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