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38、第38章

　　祝灵儿对着手中的地址仔细辨认，这已经是第五处，前面四处荒废很久，无人居住，问过左邻右舍，也都不知晓，只是看她们的眼神很奇怪，一个很八卦的老妇人告诉她，她要找的人经常被家暴。

　　“被打得嗷嗷的，我从没见过她，只有一次在过道上碰见，戴着大口罩，头发乱糟糟，全身有股奇怪的味儿，怕是伤的严重，没法洗澡，她男人太狠心了……”

　　是个独居的小院，祝灵儿松了一口气，“我先进去看看，虽然狄格子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小。”

　　“一起。”江野推开门，院子里的情形一目了然，原是个花园，无人打理荒废了，墙角有丛七里香，要死不活地冒出几片绿芽，与院外的姹紫嫣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回廊上的格子门半隐，显得屋内的光线昏暗。

　　即便有心理准备，祝灵儿走进去还是吓了一跳，到处都乱糟糟，垃圾到处都是，依稀能辨认出外卖的包装，气味很糟糕，甚至落了不少虫蝇。

　　一个奇装异服的女人倒在地上，身上裹着一床脏兮兮的毯子，她的面前散落不少空酒瓶，一只肮脏的烟灰缸里塞满烟蒂。

　　祝灵儿走过去摇了摇她，“秦三娘？”

　　画着烟熏妆的秦三娘睁开眼睛看了祝灵儿一眼又闭上眼睛，再喊，就怎么都不答应。

　　祝灵儿摇摇头开始整理房间，看起来狄格子已经不来这里，江野看了一圈朝外走去。

　　两个小时后，秦三娘应该叫秦贞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祝灵儿，嘴里叼着烟，“我本来就是只骚狐狸，睡这种地方有什么问题，你扫得这么干净，我可睡不来。”

　　祝灵儿瞥了她一眼，真想一刀饼子甩她脸上，将一碗泡面放她面前，自己也开动，边吃边说，“你被甩了？”

　　“放你娘的屁！”

　　斩男嚓的一声出窍，秦贞抖了两下眼角闭了嘴，惹不起，吃面！

　　吃完面，秦贞的妆更花了，祝灵儿再补刀，“你这个样子，就算狄格子口味再重也下了嘴吧！”

　　“是，他喜欢我姐那种类型的。”

　　祝灵儿摇头，“他那种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

　　秦贞似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了几分，她抽出一支烟，点燃后冲着半空吐出一个烟圈，“你来找我干什么？替我姐看看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她巴不得甩掉我这个麻烦精。”

　　祝灵儿直接告诉她狄格子的计划，秦贞将眼睛瞪的溜圆，“他疯了？”

　　“你觉得他最有可能跟谁勾结？”祝灵儿看着秦贞，她算是妖里活得最像人的，但事关整个妖族，她不会袖手旁观。

　　“你让我想想。”直到一支烟抽完，她的眼睛还是蚊香状。

　　“你将这件事告诉秦六娘，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吃人的妖族登临青都，你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如果能找出那个跟狄格子勾结的妖，最好不过。”

　　祝灵儿起身准备离开，秦贞拦下她，“你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祝灵儿想了想，“这话我问过我父亲。”

　　为什么会有斩妖师这个职业？

　　生活清贫，四处奔波，风餐露宿。

　　一向不正经的祝老久难得认真一次，“虽然人与妖魔鬼怪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分割，但人不能久居妖魔之地，妖魔也不能长存人间，此乃秩序井然，而斩妖师就是这个秩序的守护者，逢妖作乱，必斩之。”

　　直到天色尽黑，月光照进屋中，秦贞冷笑了一下，“说到底，你还是为了维护人类。”

　　她摸出手机，打通一个电话，响了许久都无人接听，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听时，狄格子的声音传过来，“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烦我？”

　　“你过来，我知道一件你感兴趣的事。”

　　她才不管妖会不会活不下去，她自己都快要活不下去。

　　祝灵儿跟江野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狄格子现在会过来？”

　　“会来，但不一定是今晚。”江野很肯定，要看秦贞说的话够不够吸引狄格子，如果不够，秦贞还会打电话。

　　“她是只狐妖，就算再喜欢狄格子，又怎么能不顾同族的死活？我父亲说五十年前出过一次类似的祸乱，妖城朱雀就是在那时毁于一旦，她的年纪应该经历过那次灭城之灾，斩妖师虽然斩的是妖，其实斩断的也是人类对不切实际力量的渴望。”

　　江野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祝灵儿，摸了摸她的脑袋，“秦贞像人，她的心性也就像人会有欲壑难填的时候。”

　　“江野，你很懂人？”

　　江野笑了笑，“我八岁逃离孤儿院，你说呢？”

　　“怪不得老气横秋，不笑的时候好瘆人，你要是没死，我才不会跟你做朋友。”

　　江野看着表面气鼓鼓，实则眼眸含笑的祝灵儿，望她永远没有长大的一天，望她永远天真烂漫。

　　夜里，两盏车灯扫射过来，江野拍了拍祝灵儿。

　　祝灵儿的声音还有些鼻音，“狄格子来了？”

　　“今天不会来了，我带你回去睡觉。”

　　“万一中途来了怎么办？”

　　江野摊开手，手中躺着一枚幽蓝的符影，“我刚试了试，应该没问题。”

　　江野挥手一甩，那道符影箭矢般贴到秦贞的大门上，“我剥离了死气，融入了月华之力，秦贞感觉不出来，但时效不会太长，失效前我再过来更换。”

　　祝灵儿一下兴奋起来，又让江野给她做了一枚，但她无法使用，手指一碰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江野，你在研究符咒？”

　　“符咒是我的天敌，被狄格子锁在血池时，我就想过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死气和尸毒是怎么祛除的？”奚暮的飞僵有很重的死气，一眼就能看出，江野自恢复后与活人没什么区别，很容易让祝灵儿忽视，今夜既然讲到这里，索性一次问个明白。

　　至于奚暮交给她的那本书，她早转赠给江野，斩妖术还有许多需要学习，她没有精力再学其他。

　　江野垂下眼睛，“我从修炼开始都在吸取月光之华，并不靠活人鲜血修炼，自然没什么阴煞之气，而且我死后立马被你起尸，魂魄又保存完好，又未在地底埋过，哪里来的死气和尸毒。”

　　祝灵儿点点头，拉起江野的手往回走，“你大约是这个世上最纯洁无暇的僵尸。”

　　三天后一个正午，狄格子出现在秦贞的住处。

　　祝灵儿与江野并未走远，几乎同时潜入隔壁的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秦贞和狄格子的对话清晰传来。

　　“你跟江凤阙的关系缓解呢？”打火机啪的响了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只是一些无聊的小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狄格子的语气十分恶劣。

　　秦贞没说话，烟雾缭绕中看了狄格子一眼，“要不然她怎么把换魂的技术告诉你，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收买一两个她的人，就能得到这么机密的东西？”

　　狄格子危险地眯起眼，“那只红毛畜生还待在妖绶冠？”

　　“你管不着。”

　　狄格子阴沉沉地拉开门，秦贞对着半空喷了口烟，“我直接说吧，你想实施妖人计划，没有我，你做不成。”

　　狄格子眼皮跳了一下，这件事很隐秘，知道的人不多，“你能做什么？”

　　“妖呀，对于很多妖来说修成人形大约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梦想，你能帮助他们实现梦想，他们为什么不来？”

　　“你一只被朱雀抛弃的妖凭什么能做到这些？”

　　“我做不做得到你心里最清楚。”

　　狄格子冷笑了一下，再没犹豫，他要杀了这只妖，该死的，跟只臭虫似的，贴住他怎么都不放手，今天应该带迟一剑来。

　　不，这么小的事情不用交给迟一剑，而且他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和秦贞的关系。

　　这么一晃神，腿上多了股力量，狄格子低头，秦贞那张不知花了几重的脸映入眼底，她像往日一般哭的稀里哗啦，抱着他的大腿。

　　“格子，你不要离开我，只要你说，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不管是什么……”

　　狄格子几乎立马产生生理性厌恶，一脚猛的踹向秦贞，没踹开，反而抱得更紧，两人拉拉扯扯，推搡打骂，从门口一直打到屋里。

　　祝灵儿看不见，只听见秦贞的叫声越来越凄厉，毛骨悚然，她有些按耐不住，想冲进去，被江野一把按住。

　　“你仔细听。”

　　听什么？

　　祝灵儿只听见一声声高昂又刺耳的叫声，心烦意乱地摇头，江野捏住她的手，“真正被虐打的人不是这样，会闷哼，痛到骨子里，才会叫，叫的时候很尖利，却不响，像脖子被掐住。”

　　“所以……可是……”拳头落到皮肉上的声音不假。

　　“秦贞是三尾狐，这点疼痛对她来说算什么？”

　　祝灵儿拍了拍脑门，顿时对秦贞恨得牙痒痒，“那她干嘛叫得这么卖力，渗得慌！”

　　“不知道，或许是为了激怒狄格子，也或许是某种癖好。”

　　狄格子打得乏力，恶狠狠地盯着秦贞，秦贞躺在地上，满嘴是血，突然张口嘴，呵呵呵的笑起来，那样子恐怖而扭曲，不禁令狄格子厌恶又心寒。

　　“格子，感觉怎么样？像不像你爸打你妈，你看，你最终还是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呵呵呵呵呵……”

　　“你闭嘴，你这只畜生，你永远不配跟我母亲相提并论。”

　　“是呀，我不配，你也不配，你永远无法成为狄霸天，无论是容貌还是智商，你永远赶不上狄霸天……”

　　“闭嘴，闭嘴，闭嘴……”狄格子几乎丧失理智，冲过去对着秦贞又打又踢，踢到痛处，秦贞会发出尖利的叫声。

　　她又说，“我打不坏的，我能看见你内心最黑暗的东西，并且允许你释放那些黑暗，为什么不带我走？”

　　“你想都不用想，我会让迟一剑来杀了你。”

　　“嘿嘿嘿，格子，你舍不得的，你要想杀我，何必次次都提前通知我，我们不会分开，永远都不会分开。”秦贞躺在月光中，瞪着眼看着天空，嘴角荡着奇异的笑，狰狞又恐怖。

　　狄格子蜷缩着腰，仿佛老了很多岁，他没有再看秦贞一眼，沉默地从她身边经过，她张了张嘴，狄格子停住了……

　　“秦贞说什么？我听不见。”祝灵儿从缝隙中只能看见狄格子的背影。

　　“秦贞比我们预料的更复杂。”但是，江野顿了顿，“没有原先以为的蠢。”

　　“她没说我们的事情？”祝灵儿摇头，“现在没说不代表以后不会说。”

　　那倒是。

　　狄格子很快离开，秦贞又像死了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