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45、第45章

　　噬骨蚁出现的越来越多，有时候街道旁的水沟里都有，密密麻麻，一层层，晃眼望去像飘着一层血。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要出凶事，请神婆道士闹了一通，也没见好转，到处人心惶惶。

　　年轻人不太当回事，有个小伙子捉了只噬骨蚁，用打火机烧来玩，一边向朋友炫耀，这就是一只普通蚂蚁，有什么好害怕，结果被噬骨蚁咬了一口。

　　当晚，小伙子痛得在家把自己全身抓得血肉模糊，叫嚷着有蚂蚁钻进皮肤，在咬他的骨头。

　　此事之后，村中众人都不会随意放小孩子出去玩，成人看见噬骨蚁后也会绕远道走。

　　“这么下去只会越来越多，蚂蚁的繁殖能力太强。”祝灵儿天不亮就起来除蚁，但噬骨蚁比寻常蚂蚁聪明得多，它们会将蚁后藏起来，蚁后不死，绵绵不绝。

　　“它们没有克星？”

　　“有呀，符纸，阵法或者杀虫剂，但是我们翻了无数个蚁巢，都没有发现蚁后，它们比普通蚂蚁聪明的多，懂得把蚁后藏起来。”

　　“不，我是问生物克星，食物链中，生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而且我们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总要教会这里的人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祝灵儿沉默了很多，第二天开始向大家宣扬普及除蚁知识，如同当初妖绶冠普及妖兽知识一样。

　　祝灵儿并未指明噬骨蚁是妖魔，除了担心吓着村民，也不希望更多的人类觉得生活中有妖魔是常态。

　　村民的接受度很高，并未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祝灵儿捉鼠妖的事情村长和一些村干部是知道的，原本噬骨蚁的事情就打算问问她，一时事多，又没引起重视，耽搁到祝灵儿找上门。

　　中午的时候，村里的广播就响了起来，告诉大家如何辨别噬骨蚁和普通蚂蚁，噬骨蚁喜欢生活在什么地方，遇见噬骨蚁后应该如何应对等等。

　　从晌午过后一直播到傍晚，循环反复，听得祝灵儿众人只差戴个耳塞，巴豆甚至都没精神出去撒野。

　　第二天一大早就看见众多村民行动起来，翻岩石的，扒沟渠的，清理田地的，甚至不少人将家里的被褥床品拿出来抖落，还真抖出一两只噬骨蚁，一时间，挨家挨户都在晒被子，弹棉被的声音从街头传至巷尾。

　　这天祝灵儿拿着斩男正要再去找找噬骨蚁的克星，尚未出门就被一堆极其难听的叫骂声堵在屋里。

　　村妇骂人极尽难听之言，祝灵儿听得眼泪直打转，也听出对方为何上门骂她，原来这村妇是那名被噬骨蚁咬了手指的年轻人的母亲。

　　她觉得祝灵儿要是早点出来说明此事，她儿子就不会被咬。

　　幸好村长赶过来，也不跟她啰嗦，直接几耳光煽在村妇脸上，煽得对方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村长不跟她说道，一把抓起她的丈夫，“德子，你们两口子要不要脸，你儿子的病可是人家小姑娘治好的，爬到鱼鳞山后背的悬崖去采得药，今个让你儿子把药吐出来，再将你们一家子黑心肝烂□□的家伙丢进噬骨蚁里，我看谁敢救？”

　　两口子自然没闹成事，被围过来的村民你一口我一口的脓痰给吐了回去。

　　祝灵儿擦了擦眼泪打开门，“光是防范还不够，噬骨蚁聚集的地方会横生瘴气，人闻得久了会觉得头昏脑胀，失去神智，我准备了一些药丸，大家定期服用，然后再让一些懂药理的人过来，我教大家怎么制药，不仅药丸，噬骨蚁害怕符纸，没有多复杂，只要会画画能拿笔就行，我也教给你们。”

　　原本还有些噪杂的门口一下安静下来，村长布满沟壑的老脸涨得通红，“灵儿姑娘，你说这事闹的，真的是……”

　　祝灵儿笑得有些勉强，那村妇辱骂时，句句直白露骨带脏字，而且尽往她跟江野身上说，祝灵儿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即便明白道理，心中也气得厉害。

　　忽然有一人喊道，“灵儿姑娘，什么瘴气不瘴气，分明就是妖魔嘛，你别以为我们读书少欺负我们，小的时候我嗲嗲还说山上住着吃人的老妖精呢，一直想看来着，不想老了到实现梦想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我就说这世界上肯定有妖魔鬼怪。”

　　“德子家那个烂□□的肯定要遭报应。”

　　“怎么说？”

　　“妖魔鬼怪都有，那什么阎罗殿肯定也是有的，这两口欺软怕硬，德行败坏，死了肯定被打到十八层地狱，下辈子做猪做狗。”

　　“什么死了以后，我看现在就让噬骨蚁咬死他们好了。”

　　“灵儿姑娘，你再跟我们多说说妖魔鬼怪的事情，我们都爱听。”

　　祝灵儿抿着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噗的笑出来，她一笑，大家都跟着笑，笑得黑黑的脸上满是皱纹。

　　又寻了几日依旧毫无所获，祝灵儿跟江野商量去动物园偷只食蚁兽，只是普通动物不一定对付得了噬骨蚁。

　　江野前去动物园打探消息，祝灵儿教村民制药画符，来的妇女较多，村里大多数还有劳动能力的男人都去青都打工了。

　　“我男人说现在青都满大街都是老虎狮子什么的，乖顺得不得了，跟小猫似的。”妇人叽叽喳喳说着城里传来的消息，鱼鳞村是青都周边的村落，按理讯息应该十分便捷。

　　这还要从鱼鳞村的位置说起，它依山而建，中间隔了条特别陡峭湍急的河流，而青都其他地方都地势平坦，是以青都在向其他方向扩建时，独独没有考虑这边。

　　虽然后来架起桥梁，而鱼鳞村后面的山太过于高大陡峭，翻过去更是绵绵不绝的青山，这里就仿佛一个被人遗忘的地方，过着相对封闭的生活。

　　祝灵儿笑了笑指点大家分拣草药，虎狮的流行只能算爱宠计划的进一步推广，妖绶冠推出的计划一个比一个骇人，甚至是颠覆，但是它们并没有因此而舍弃广大的平民市场，甚至因为一些利民政策的推出，在民众心中地位崇高。

　　“等我家有钱了就给小妞买一只白虎，你看鱼鳞山这么大，里面不知道多少山珍野味，小妞带着白虎去山里玩耍，说不定隔三差五就能带回一两头麂子什么的。”

　　“白虎都跟猫似的，还能捉麂子？”

　　“再像猫，那也是老虎，林中之王，往鱼鳞山里面一站，那些麂子鹿什么的说不定都不敢跑了。”

　　“尽做你的白日梦吧，哈哈哈！”

　　妇女们有说有笑，一个年纪颇大的婶子不耐烦地搁下笔，“吵什么吵，符都画不好了。”

　　“白阿姐，你杀了一辈子猪，现在改画符，那笔拿得住吗？不抖吗？”

　　“你们别笑，白阿姐心里慌，杀了一辈子猪，身上杀孽重，人家学会画符了好心安。”

　　“不是用来除噬骨蚁的吗？”

　　“你知道什么，白阿姐以后杀猪手腕上都会贴张符，那些猪魂被符一扰，就看不清白阿姐的样子，到了阎王面前也没法指认。”

　　“那之前杀的猪呢？”

　　“这个嘛……那要看白阿姐学到什么程度，说不定灵儿姑娘的本事全学会了，她就画个符把自己脸给遮着，到时候去阎王那里报道，阎王也不知道她是谁。”

　　“嘴贱吧，你们几个贱娘们，你们才去阎王那里报道。”白青恶狠狠地扑过去收拾那几个打趣她的，却没人怕她，嘻嘻哈哈越闹越开心，比年轻的小媳妇们还能折腾。

　　祝灵儿轻声问旁边的婶子，“现在大家怎么看妖绶冠？”

　　“有钱人，财大气粗，对老百姓也好，据说邾城那边的妖绶冠不是这样，售卖高级货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眼光高。”

　　“什么是高级货？”

　　婶子羡慕地说，“听说都是妖兽，狐妖黄鼠狼妖，蛇妖鹿妖什么的。出门上街要是能带上一两只这种妖兽，那该多有面子。”

　　祝灵儿停下手中的动作，“那如果是噬骨蚁呢？”

　　婶子吓了一跳，“谁没事养这种玩意儿，怪吓人的。”

　　祝灵儿有些心情沉重地走出去，即便人们知道噬骨蚁的可怕，但对其他妖兽却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灵儿，你怎么了？”

　　白青走出来，她个子不高，却十分精瘦，自小力气就非比寻常，后来嫁给同村人，丈夫外出打工受伤高位截瘫，上有老下有小，白青没有改嫁远走高飞，而是接下重担，当起杀猪匠。

　　“青姨。”祝灵儿跟她关系不错，江野买肉都是她帮忙挑选，特别是五花肉，每每爆炒出来特别鲜香可口。

　　“是不是哪个臭娘们又嘴碎？告诉青姨，青姨去教训她。”

　　祝灵儿捉住白青的手腕，手臂上皮肤十分粗糙甚至是扎手，一条条鱼鳞状的皮裂纵横交错，那是无论怎么保养都养不回来的辛厉过往。

　　她跟江凤阙同岁，看起来像是差了辈。

　　“我只是担心妖兽的事情。”

　　白青的眼睛有些浑浊，就像得了白内障，那层浑浊的眼膜上似乎开了个小孔，两道精光从里面射出来。

　　“你不是担心妖兽的事情，你是担心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祝灵儿心里吓了一跳，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想那么清楚明白，被白青一说，正中胸怀。

　　白青喜爱地将她拉进怀里，“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娃娃，太大的道理我也讲不明白，但你就是比其他人多些不一样。”

　　祝灵儿闻到皂角的清香，白青常年杀猪，身上容易沾染膻味，洗衣机洗不干净，她用最古老的方法祛味。

　　老树上的皂角加碱，将衣服煮开后再拿到河边捶打，所以白青身上从来没有不好闻的气味，只有淡淡的皂角香。

　　“青姨，妖魔其实跟人一样，有好有坏，按照概率，好人遇到好妖的概率只有四分之一，如果沟通不了，好人与好妖也会产生误解，所以人跟妖不能这么近地相处。”

　　“妖绶冠的宠妖计划，表面看每一个人都得到自己期望的妖，但是这些妖真的想供人类驱役？”

　　换魂之说还是秘密，即便说了也没人信，反而会引起更大的势力争斗。

　　妖绶冠既然说妖兽是经过驯化后变得温顺，祝灵儿也只能从这个点上来解释。

　　白青拍了拍祝灵儿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猪算是驯服的畜生了，我杀了一辈子猪，但也知道猪发起狠来连人都吃。”

　　“噬骨蚁我观察过，很聪明很厉害，我只问你，这玩意儿在那个什么妖界算不算厉害？”

　　祝灵儿笑眯了眼，“不值一提，它只是数量多，麻烦！”

　　“那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再担心，别的地方不说，反正鱼鳞村的人我可以跟你保证，他们不会再动心思买妖兽什么的。”

　　“这么厉害！”

　　“小瞧我了？”

　　“不敢不敢，青姨手摔两百斤的大肥猪都不在话下。”

　　“你个小姑娘心里装的事太多，晚上跟我去村委会开个会，把一些话跟大家摊开了说，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就算玉皇大帝下凡都没人吃惊。”

　　“没那些东西。”

　　“没啥？灵儿你的意思是说没玉皇大帝，也没阎罗王？”

　　“没有。”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