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46、第46章

　　江野带回几只二三十厘米长的食蚁兽，拿来一些噬骨蚁，它们嗅了嗅，移开长长的嘴。

　　“不吃。”

　　“但也不怕。”

　　食蚁兽大概有些饥饿，在院子里四处寻找食物，一个村民看见了，走过来瞧了半天，“这不是披甲猪？但又有点不像。”

　　“什么是披甲猪？”

　　“鱼鳞山原先出过类似的东西，身上长满鳞甲，样子像猪，跟你们拿来这几只有点像，好像没有这么长的嘴，还是我小时候见过。”

　　“我想起来是什么了，犰狳，这家伙也爱吃蚂蚁。”祝灵儿眼睛一亮。

　　“那我们去山上找找。”

　　结果，去的不只他们俩，但凡熟悉山路的村民，都跟了去，有些是担心村子里的安全，想早点清除噬骨蚁，有些不放心两个年轻人去山里，有些纯粹是跑去看热闹。

　　白青也跟了来，祝灵儿问她，“青姨，鱼鳞村以前遭过蚁祸？”

　　“你怎么知道？”白青说大约在三十年前，鱼鳞村许多人家的门板家具莫名其妙地突然垮塌，掰开看发现里面密布蚁洞，蚁祸不好除，村里向青都的执法人求助，对方配了些杀虫剂就不再管。

　　最严重时，鱼鳞村差点成为一个废村，直到有天夜里，渺茫无望的村民正商讨着是否搬离村落，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无数只爬行动物从外面经过。

　　正是人心惶惶，惊恐不安的时候，有人大着胆子朝外张望，一只只披甲猪倾巢而出，前仆后继四处寻觅蚂蚁，吃完一个蚁巢又去另一个，并不损害庄稼和牲畜。

　　村民也不再害怕，跟着出来看个究竟，只见月光下，半山一片银亮，披甲猪竟然还在络绎不绝地前来。

　　白青那时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即便是女孩子也皮实胆大，待披甲猪退回山林时，她追了上去。

　　“就在那里。”白青指着半山一处开阔地，此时一片秋草伏地，看不出当年的情景，“一只三米长的粉色披甲猪正慢慢往回走，其它的披甲猪在它跟前如同小猪仔，尽绕道而行，我想它应该是个厉害的，像我们鱼鳞村的村长。”

　　祝灵儿没忍住笑出声。

　　“噬骨蚁出现在鱼鳞村不是偶然，这里之前出现过蚁祸，说明此地环境适应蚂蚁生存，噬骨蚁从界缝中出来，虽然是妖魔，也会迁徙到适合它的环境中生活。”

　　鱼鳞村的环境适应妖魔生存。

　　如果终究有一天人妖两界的界限被打破，鱼鳞村肯定首当其冲，成为灾祸最严重的地方。

　　兴师动众找了一天也没看见半个影子，祝灵儿劝退大多数村民，只有白青和几个半大孩子依旧跟着。

　　“青姨，要不你们也先回去，我想一时半会找不到，最近我随时都会过来瞧瞧。”

　　白青双眼冒着精光扫视着周围，“人太多确实容易惊动对方，但不早点找到我又觉得不安心。”

　　白青带着祝灵儿参加了村委会的会议，将妖绶冠的妖人计划和妖城朱雀的事情粗略说了一下。

　　乡野之地，原本不少村民家中就供奉神明，到比城中人更易接受奇谈，自然敬畏之心也不低。

　　白青算是村委会指定给祝灵儿的助手，主要她没有农活，杀猪时喊她一声即可，时间比较灵活。

　　“青都目前还未出现其它妖魔，即便出现也不一定是噬骨蚁，况且他们还有执法人，再不济妖绶冠也不会看着妖魔在城中肆虐，鱼鳞村更重要。”

　　白青慈爱地看着祝灵儿，“你倒是护短。”

　　“那是，鱼鳞村在我心中也算半个家。”

　　忽然草丛一阵响动，窸窸窣窣地从不远处的草丛里划过一道痕迹，远处响起巴豆的狂吠。

　　祝灵儿急忙追上去，江野从另一处围合，此地宽阔，草又深，如果真是犰狳，很容易被跑掉。

　　两人一狗很快消失不见，白青跺跺脚吆喝上几个孩子一起跟过去。

　　追到一处密林，动静突然消失，巴豆在附近绕了几圈迷失方向。

　　“从洞里跑了？”

　　江野从树后走出来，“了解了一下食蚁兽的习性，它们的动作并不快。”

　　祝灵儿压下激动的心情，“可能是那只粉色的犰狳。”

　　“嘘！”

　　两人唤回巴豆，屏住呼吸，山里的动静不小，风声，虫声，飞禽走兽的动静，凝听之下，都有迹可循。

　　忽然祝灵儿跃起，一个青色的月痕飞出，远处一颗不显眼的树木应声而倒，一个影子从树上跳下来，迅速蹿入草丛中。

　　难怪巴豆找不到，那家伙藏在树上。

　　“看清楚是什么没有？”

　　江野点头，“样子没看清，不过是粉色。”

　　祝灵儿大喜，脚下跑得更快，一连挥出数枚月痕，直将对方逼得狼狈逃窜，模样却完全暴露，真是一只粉色犰狳，不过半米的样子。

　　很快对方被逼到死角，它正欲再跑，祝灵儿砍翻一颗巨木，巨木倒下，横在那只犰狳面前，溅起一丈高的尘土。

　　祝灵儿冲江野吐吐舌头，搞得太过火了些。

　　两人朝那边走去，忽然一个巨大身影冲到犰狳面前，似乎抱起它，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逃离。

　　“那是什么？”祝灵儿愣神。

　　“没看清。”

　　“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错觉吧！”

　　江野话音未落，祝灵儿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直到一个小湖泊前才停下，水湄处有脚印，一直伸向湖中心。

　　“逃到水里去了？”

　　祝灵儿绕了一圈确实没再发现其它脚印，江野却说，“要不我们明天再来，你还没吃饭。”

　　祝灵儿笑眯眯地看着江野，“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什么？”

　　“吧！错觉吧！你居然用了一个感叹句。”

　　“有什么不对？”

　　祝灵儿后退十来步，斜握斩男，“你是个多干脆的人，什么时候会用这种语气。”而且，你就是想我发现些什么吧！

　　祝灵儿急冲翻跃，一刀挥出，没有月痕，只激起数丈高的水花，翻涌的水浪中，一只粉色的犰狳打着转翻出来，在水面上漂了一会儿扒拉着小爪子朝岸边游去，刚上岸就被巴豆镇压在五爪山下。

　　祝灵儿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我就等在这里好了，看你能憋气多久。”

　　江野，“估计你在这里等一年都等不到。”

　　祝灵儿诧异，刚才她分明看见水底有个人影，谁能憋气憋一年，她收起斩男，假装挽裤腿，“那我下去好了，反正水也不深。”

　　江野这才喊道，“出来吧，灵儿看见了。”说完，选了棵大树跳上去，警戒起四周。

　　水纹起了又平静下去，如此反复三次，突然一个庞然大物轰的从水里飞出来，径直落在祝灵儿面前，祝灵儿脸上的惊讶逐渐变成喜悦。

　　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法麦哥哥，你怎么一直躲着？”

　　忽然觉得手感不对劲，再一看，顿时震惊地瞪大眼睛，法麦露在外面的肌肤，甚至包括面部，出现十分明显的石化，且有裂纹，湖水正顺着缝隙流淌低落，不一会儿在脚下形成一个水洼。

　　“法麦哥哥，你是……”

　　法麦便将自己如何被巨石压住变成怪物的经历讲了一遍。

　　“知道是谁干的吗？”

　　“当时送巴豆去做检测只是为了混进妖绶冠，巴豆失踪后我觉得跟妖绶冠脱不掉关系，一路追踪，压我的人是妖绶冠的人，他们的衣服我认得。”

　　祝灵儿摸了摸法麦的手腕，跟石头一样坚硬，甚至是一模一样，“法麦哥哥，除了表面是这样，里面呢？心脏也……”

　　法麦挤出一个苦笑，让石化的面容看起来有一些僵硬和诡异，“用听诊器听过了，没有心跳，但还能呼吸，却不需要吃饭和睡觉。”

　　祝灵儿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想哭却又堵着慌，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惨白无力。

　　“你应该早点现身，虽然我们没法帮助你，但至少可以一起承担。”

　　法麦将手抬起来，想摸摸祝灵儿的脑袋，担心掌握不好力度弄伤她，又无奈地放下，“你不害怕我这个样子？”

　　“为什么要害怕，我们是朋友，而且我很难过当时不在你的身边。”

　　三十个不吃不喝的日夜，用手一点一点将巨石车成一个石球，从未丧失希望，总以为下一刻就能搬开巨石走出那个让人绝望的境地，却不知从无到来的那一日。

　　法麦想流泪，可他的身体不再蕴含任何水份，他还没想透这种境遇是好是坏，只是遗憾再也无法回去探望他的姆妈。

　　他们是草原上的人，搬进哈黑镇才跟着改口叫妈妈，但是心中最亲切的仍旧是一声姆妈。

　　沮丧中，突然听见祝灵儿说，“你别太担心，江野跟你情况差不多，他现在还学会烧饭，烧得很好，还说以后要在鱼鳞村开个小饭馆，如果你不知道想做什么，我们帮你一起找，以后我们都在一起，不分开。”

　　法麦正要点头，察觉到树顶射过来一道视线，“你们跑到山里来做什么？”

　　“找犰狳，你认识那只粉色的犰狳？”

　　巴豆已经移开魔爪，那只犰狳赶紧朝前跑，几步后又被按在魔爪下，如此反复，巴豆的魔爪再按上去时，那只犰狳一翻肚皮，装作假死，巴豆急得不得了，想将它翻过来，只听见侯芝芝一个人的声音闹渣渣的响起，“豆豆，它是骗子，它刚才骂你是蠢狗，还骂我是蛇精，咬它，咬它……”

　　法麦不仅认识，还跟山中不少精怪结下友好关系，他是跟着江野来到鱼鳞村，有时候坐在大山深处晒太阳，那些精怪就从四处走出来，爬得满身都是。

　　它们不怕他。

　　他也喜欢它们。

　　“小草，过来。”法麦冲那边挥挥手。

　　翻着白眼的犰狳一口咬在巴豆的鼻子上，迅速逃回法麦的怀里。

　　“法麦哥哥，这只就是三十年前带领犰狳除白蚁的那只？”祝灵儿凑近看，得到一记白眼。

　　法麦托起它，叽叽咕咕低语了几句，“那是她妈妈。”

　　“她们能消灭噬骨蚁吗？”

　　又是一阵叽里咕噜，“她说试试，但是……”

　　但是人家不愿意，被那么恐怖的妖刀追砍了一路，现在小心肝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后面的话法麦没说，又低语了几句，连祝灵儿都听得出法麦在哄她，粉色的小犰狳终于同意下山去试试。

　　“法麦你们说的什么话？”

　　除非妖通人语，不然祝灵儿也听不懂，妖怪之间用什么交流，这倒是第一次听见，祝灵儿十分好奇。

　　法麦，“应该算是精怪之间的语言吧，我也不是很懂。”

　　“小草不是妖？”

　　“是妖，但她久居山中，对这个也十分熟悉。”

　　一行人朝山下走去，月亮在身后照亮山道，巴豆和侯芝芝在吵架，法麦跟小草在说悄悄话，江野站在树下等她们。

　　她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