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6、第6章

　　祝灵儿他们赶来时，奚暮正在一个水潭旁洗衣服，一搓一揉的动作，映着周围的薄雾青山，有几分良家妇人的感觉。

　　法麦准备老法子打晕奚暮。

　　双手被反绑已经清醒过来的仇三说风凉话，“人家是正宗门派的赶尸匠，会法术，你们打得过吗？”

　　就算打得过，祝灵儿还是带不走江野，必须除了咒再说。

　　“那您说怎么办？”祝灵儿弯着眼睛看着仇三，把仇三看得挺没脾气。

　　巴沙大约是闻到儿子的味道，众人再看，它已经溜到水潭边，隔着书包跟奶獒子相亲相爱。

　　奚暮察觉到动静，扭头看见一头巨兽，也没搞清楚是个什么品种，吓得就往后退。

　　噗通一声，连人带狗掉进水里。

　　巴沙急得不得了，绕着水潭叫，奚暮会水，扑腾了两下就浮出来，又将奶獒子举出来放在头顶。

　　水潭不大，四五米的直径，要不是冬日水寒，奚暮还想在里面多扑腾几下，他缓缓地朝岸边游，心情不错地冲巴沙说话，“你的崽子吗？不急不急，马上上来。”

　　一直不在状态的巴布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冲着水潭那边大声吼叫，水潭离沼泽不远，中间有几条娟娟溪流连亘。

　　突然几个镇民跑出来，冲着这边大喊大叫。

　　祝灵儿他们隐约听到：水里……有妖怪！

　　说时迟那时快，沼泽突然荡漾起来，直袭水潭，奚暮大惊失色，拼命划水，刚爬上岸，水波直拍岸边，顿时震得双腿发麻。

　　奚暮看着迅速褪去的水波，心脏扑腾直跳，正想说自己命大，就见巴沙追着水波而去，然后噗通跳进水里，再然后，它好像被什么咬合住，猛地沉入水底。

　　奚暮这才发觉顶在头上的奶獒子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道影子跃过他的头顶，长刀横挥，水面被劈开一条口子，吐出一条小奶狗，再次迅速合上。

　　祝灵儿再刺，却是刺入烂泥里的感觉，水泽已经变沼泽。

　　雷春英家，奶獒子洗净一身泥泞，祝灵儿正给它擦毛。

　　小家伙尚不知失去母亲，跟祝灵儿的手指玩耍起来。

　　沼泽里待着的鱼妖，本体是只鲶鱼，随着水土流失，其他水生物死的差不多，反倒是这只鲶鱼适应能力强，在水泽旱化后，还能活着，前几年成了妖，动不动就出来作恶，附近的牲畜都被它吞噬得干干净净。

　　斩妖是祝灵儿的老本行。

　　祝灵儿很高兴接下这个任务，但法麦很伤心，她便闷着不说话。

　　这只鱼妖很狡猾，之前镇民也请过道士，但它躲着不出来。

　　祝灵儿磨到奚暮身旁，指指柴房，“我要用他。”

　　奚暮将祝灵儿拉到一旁，“祝久是你什么人？”

　　祝灵儿眼珠子转了转，“什么祝久，不认识。”

　　奚暮也不能硬逼着对方承认，况且无需多问，祝灵儿跟师伯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特别是眼睛，“你父……师父真的去世呢？”

　　祝灵儿点头如捣蒜，奚暮默默叹了口气，伸手摸上祝灵儿的脑袋，师伯那般丰神俊逸的一个人，怎么去的那般早，留下小师妹孤苦伶仃。

　　似想到什么，奚暮突然打量起祝灵儿，记得当初师伯来辰门学艺，就是为了……为了什么？那时奚暮还小，记得不是很清楚，心下奇怪当年祝灵儿为何没跟在身边，这两人明明是父女，又为何师徒相称？

　　“把僵小跳还给我可以吗？我帮你除妖，工钱还是归你。”

　　“可以。”

　　两人出去交谈了好一会儿，仇三一直在门口来回徘徊，法麦时不时瞅他一眼，他便讪讪傻笑。

　　见两人回来，仇三赶紧问，“两人的误会解除了？”

　　奚暮微微皱眉，显然还有许多心结未打开，倒是祝灵儿开心地回答，“能有什么误会，门派之别，交流一下就好了。”

　　仇三自然不信，还想再问，那两人回到客厅商量起除妖的事情。

　　奚暮本打算用飞僵除妖，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就不好再用此法，祝灵儿是斩妖派，奚暮正好看看这个小师妹的本领如何？

　　若实在不行，他可不敢放任小姑娘浪荡江湖，到时候肯定要找个理由将她带回辰门。

　　裹尸布打开的一瞬，祝灵儿产生一种错觉，江野似乎睡得特别香甜，鼻子都能冒泡的那种。

　　鲶鱼爱吃腐臭物，祝灵儿脱下干净上档次的衣袍，再次给江野套上脏兮兮的羊毛套，脸上和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涂了层鸡鸭鱼的内脏。

　　不仅臭，还恶心。

　　奚暮看不下去，追着祝灵儿问，“这样真的有效？”

　　仇三将奚暮拐到一边，“术业有专攻嘛，用完了再还给你。”还冲法麦使了个眼神，这家伙要是再哔哔，就把他砸晕。

　　祝灵儿头也不抬地说，“这是我的尸，他叫僵小跳。”

　　奚暮的赶尸符被解除，祝灵儿重新上符，她有种感觉，自己跟江野的联系还没建立起来，于是上完符就坐在一旁等着，只有等联系建立起来才能去除妖。

　　等的无聊，祝灵儿掏出小说……

　　突然心境悸动，祝灵儿弯了弯眼睛，她跟江野建立起联系。

　　江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祝灵儿后脑勺的一瞬差点落泪，【小丫头，我遇见个邪修！】

　　还好他意志力顽强，才没有被邪修夺去魂魄，陷入沉睡。

　　祝灵儿转过头冲他嘻嘻一笑，“你睡得像头猪，我还以为建立不起联系了。”

　　猪你妹~~~

　　手指粗的钢索一圈圈绑住江野的脚踝。

　　“鲶鱼没有牙齿，不用担心僵小跳被吃掉，鱼饵下沉时，说明他被吞入腹中，法麦哥哥和仇三叔使劲转把手，一定要快，拉离水面的瞬间，我和师兄去斩妖。”祝灵儿安排步骤。

　　奚暮还不太习惯多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师妹，有些扭捏地说，“我对斩妖不是很在行。”

　　祝灵儿很有把握，“我对赶尸也不在行，但也将僵小跳赶了五十里路，放心，用上刚刚教你的剑术，将其融汇到赶尸诀里，就能使出斩妖的剑法。”

　　说的好不负责。

　　早起，有水镇四周的雾气更浓，稠得能滴下水。

　　沼泽也松软不少，再晚就不好放饵。

　　法麦力气大，承担放饵的任务，拖着钢索，一步步谨慎地朝沼泽中心走去。

　　江野不能跳，由法麦拖着，尸体在地面上留下一条凄怜的痕迹。

　　祝灵儿突然觉得有些抱歉，对一旁嘤嘤嘤的奚暮保证，“师兄，这次事情完了我一定给僵小跳打扮得漂漂亮亮。”

　　放饵时不能有太大的动静。

　　准备把江野扔下去的法麦犹豫了一瞬，然后用脚一点一点地将江野推下去。

　　噗通入水的瞬间，江野猛地睁开眼睛，龇着牙往上游，【信号塔，劳资要砍死你！！！】

　　几秒钟后，江野被猛地拉下去，卧槽，谁TM在他脚上绑块石头。

　　愤怒中的江野突然安静下来，不对劲！

　　沼泽里的水什么变得这么澄净又无边无垠？

　　江野仿佛置身广袤无垠的宇宙中，分不清方向，唯一绑在脚上的绳子指引着天地。

　　幸好石头的重量改变了方位，不然他将一直倒立着。

　　江野根本不信任祝灵儿的那个方案，简直蠢爆了。

　　江野骤然一惊，一种无形的重压出现在身后，水流微微转动，眼前缓缓出现一条巨大的鲶鱼。

　　江野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鲶鱼，以他所知的物种，这几乎赶得上一条鲸鱼。

　　对，就是那种感觉，置身海底，面对巨鲸。

　　不仅仅是庞然大物带来的压迫和恐惧感，这条鲶鱼有着锋利的牙齿，交错的牙齿从嘴巴里冒出来，锯齿一般，闪烁着寒光。

　　【拉，拉，拉呀，TMD你们倒是快拉呀！】

　　仇三有些紧张地盯着水面，“怎么还没动静？”鱼妖吃死尸是他胡诌的，千万不要露馅儿。

　　法麦想着巴沙，目光黯然，“可能还不太饿。”

　　【贱鱼！】江野就没见过这么贱的鱼，它竟然呲着牙，够着头撕他，羊毛袄已经被它撕开，一口吞入腹中，接下来就要撕裤子呢？

　　冰冷的牙齿呲过来，擦过江野的肌肤，发出碰的一声兵刃相交的嗡鸣声，咬空了。

　　卧槽，要被这钢牙咬掉，他江野还能魂归故里？

　　鱼妖摆了摆尾，突然游到江野的视野死角，江野瞬间炸毛，他可不要看着自己的下半身被一条丑鱼给叼走……

　　忽然，水波急速推过来，江野拼尽全力闭上眼睛，他都能隔着眼皮视物，凭什么就不能控制身体，凭什么……

　　诶，

　　诶诶！！

　　江野大喜，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起来，就是动的频率有点没对，赶紧睁开眼睛，鱼妖擦着身体险险而过。

　　法麦半腰拴着一根绳子，另一头连着钓线，在岸边跑得满头大汗。

　　仇三跟奚暮在一旁指挥，“打转打转，像旋涡那样，给鱼妖来点自然的感觉。”

　　“往这边跑，好了好了，往那边跑。”

　　祝灵儿蹲在水边查看动静，水面有层淤泥，遮挡了下面的光景……

　　旋转飘逸中的江野以各种骚姿势左闪右躲。

　　卧，槽槽槽槽……

　　谁在上面乱拉绳子。

　　祝灵儿突然大喊，“起饵！”

　　法麦不要命地朝远处跑，仇三疯狂转动把手，奚暮握着把桃木剑紧张地冷汗直下。

　　江野跃出水面的一瞬，一条巨大的鱼妖紧随其后。

　　就是这个时候，祝灵儿跃空而出，挥出斩男，莹白的剑身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蓝影，巨大的鱼身瞬间萎缩，变成一条半米长的大鱼。

　　奚暮笨拙地举起桃木剑，活泼乱跳的鲶鱼哗啦一下落下来，正好戳死在桃木剑上。

　　躲在四下里的村民探了探头，突然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冲过来将奚暮团团围住。

　　奚暮举着一条鱼，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鲶鱼妖一除，沼泽渐渐变成水泽，雾气消散之际，夕阳照射在水面上，半江瑟瑟半江红。

　　昏黄的光影里，一条藏獒遥遥看着这边，阳光穿透它的身影，越发浅淡。

　　祝灵儿跑来奶獒子，笑着说，“去跟妈妈说再见。”

　　奶獒子撒开四肢小短腿，朝着巴沙跑去，在接触到巴沙的一瞬间，巴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晕下，青山之中，一声狗吠远远传开。

　　巴布仰起头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