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死反派以后》高地

78、第78章

　　已是九月天，江凤阕的庭院开得一片姹紫嫣红，魏紫浓郁得像血，显出最妖冶的色泽，姚黄却娇嫩得仿佛刚出生的生命，一碰就碎。

　　一浓一淡，一深一浅，可谓相得益彰。

　　有人说，江凤阕的花用了尸肥，所以才能开这么久，开这么艳。

　　江凤阕穿着一身嫩黄色的旗袍，这个颜色太嫩，她却压得住，不仅不觉得做作古怪，反而有种这个颜色本为她准备。

　　手中捏着一柄魏紫色调的团扇，一上一下轻轻摇晃，显得漫不经心。

　　祝灵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乖乖巧巧地站在江凤阕面前，江凤阕噗嗤一笑，用团扇遮住艳丽的红唇，“你怕我？为什么？”

　　你心里没点AB数吗？祝灵儿瞥了眼江凤阕又收回目光。

　　事情要从秦贞生产前的那段时间说起，当时江凤阕要替狄鸣招魂，实施法术的是申梨，一切工作准备妥当，秦贞突然生产，江凤阕没法，只好将招魂的事情交给申梨，自己去照顾秦贞。

　　“我知道秦贞对狄格子的感情，她担心狄鸣醒过来会影响狄格子在妖绶冠的地位，所以趁我离开让人破坏法事。”

　　祝灵儿并不知道实验室天台发生的一切，秦贞死亡的事情还是在看见红土救护小狐时有所猜测，后被秦六娘证实。

　　当然，她也不怎么信江凤阕的话就是。

　　“我在这个位置不说主动害别人，光是防范那些想害我的就够头疼，所以我让人守在狄鸣的住处。”

　　“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祝灵儿不耐烦听这些，江凤阕的心机太深，听她说话很容易被绕进去。

　　江凤阕动作一顿，眼睛直直地看着祝灵儿，“招魂失败了，狄鸣没回来，你父亲追着一只狈妖而去。”

　　“你父亲为什么一直藏在狄鸣的住所？”

　　“那只狈妖是什么来历？”

　　祝灵儿顿时觉得脑门嗡嗡直响，狈妖在这个世界上几乎绝迹，如果祝灵儿包里的那只是唯一，就不可能有第二只。

　　招魂时，方圆几公里都不可能出现第二只妖怪，就担心被招魂术拘入别人的体内，狈妖绝不可能误入妖绶冠。

　　还有祝久，他清楚狈妖的来历，在自己醒来时，跟一本奇怪的书同时出现，藏在狄鸣的住宅，招魂的时候追着一只狈妖而去，那个结果呼之欲出。

　　祝灵儿光洁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狈妖竟然是妖绶冠的三大执事之一的狄鸣，这怎么可能？

　　他难道被人陷害进行了换魂？

　　可父亲为什么要追他，他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祝灵儿脑海中一下涌入太多的信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抓住，却又被记忆的洪流顷刻卷走。

　　“灵儿，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妖人计划的？”江凤阕不知何时出现在祝灵儿面前，幽冷的清香钻入祝灵儿的鼻腔，湿滑粘稠，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们在看《狂兽》这本书时就知道了妖人计划，那时候只当做无稽之谈，真正引起重视是黑团出现发出警示的时候。

　　祝灵儿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凤阕，她为什么问这个？因为狄格子的狂妄行为，妖人计划算不上什么秘密，而且这个计划全程都是狄格子在主导，江凤阕又为什么要过问？

　　祝灵儿忽然灵光一闪，江凤阕问的是时间，而不是问他们怎么知道的，突然间醍醐灌顶，祝灵儿意识到江凤阕找自己来的目的。

　　如果他们是在狄格子暴露计划后才开始行动，以妖绶冠的财力和控制力，实验室不可能爆炸，甚至江凤阕有时间等待更多完美的成果。

　　正因为祝灵儿他们介入，狄格子得不到大体量的实验体，哪怕江凤阕从这件事中完美脱身，她并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人妖两界的传送阵不下数百条，如果祝灵儿他们没有提前知晓并准备，根本不可能短时间找到阵法并割断两界联系。

　　祝灵儿他们一定更早知晓这个计划，那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

　　江凤阕眯住了眼睛，危险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祝灵儿睁了睁眼睛，让那双本来就大而明亮的眼睛显得清澈无暇，“秦贞告诉我的，有段时间了吧，我记得这个计划已经被执法人严令禁止，江老板为什么还如此关心？”

　　甩锅给死去的人，这招祝灵儿也会用。

　　江凤阕慢慢直起身子，又慢慢坐回到椅子上，她幽幽地看着祝灵儿，似乎在判断话里的真假，又似乎只是在审视这个人。

　　良久，她露出迷人的笑容，“好奇而已，你不好奇吗？”

　　祝灵儿皱皱眉头，“不好奇，这项实验令妖怪们痛苦又愤怒，幸好江老板积极响应执法人的决定，不然六娘子现在也不会坐下与你协商，妖界不易得罪。”

　　“你是人类。”

　　“所以我在帮人类。”

　　祝灵儿走后许久，江凤阕一直坐着未动，淬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侧，靠着柱子假寐，突然她笑了一下，“踢到铁板了？”

　　江凤阕蓦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淬画，“你挺喜欢这个孩子？”

　　淬画睁开眼睛，橙黄的竖瞳闪着冷硬的光泽，“谈不上，不过很可爱。”

　　“她害我损失了一支优良的妖人军队，如果有这支军队，何须害怕执法人。”

　　“不是保留了一些？”

　　“车水杯薪，远远不够。”

　　淬画不再多言，又恢复成那个冷漠的形象，江凤阕的怒火就像虚假的雷声，也烟消云散，祝久确实令人生疑，甚至那只狈妖跟狄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现在她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至少时机还没成熟。

　　祝灵儿穿过一个又一个井制古屋，沿途都没什么人，狄格子死后，整个妖绶冠的警戒松了很多，大约这个地方已经在江凤阕的控制下，没有了外人，自然也就不需要提防谁。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来，将地面照得雪白，祝灵儿的影子映得清晰又亲近，她从未见过这么清晰的影子，于是驻足看了一会儿，忽然视野的角落里偷偷伸来一只腿的影子，那条腿影站在墙上，因为错位的关系，仿佛下一秒那脚就要踏在她的脑袋上。

　　祝灵儿猛地转身，院墙上空无一人。

　　她转身继续前行，很快，地面的院墙影子上出现两条腿影，那两条腿影越跑越快，身子却始终躲在视野死角，终于在祝灵儿停住时，一脚猛地停在她的脑袋影子上。

　　“僵小跳，你给我出来！”

　　祝灵儿气得再次转身，近在咫尺，江野摘下口罩，望着她笑，白净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祝灵儿惊呆了，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恢复了？”

　　江野又摘下帽子，对着天空扬了扬，“感谢月光女神，拯救了我的肌肤。”

　　祝灵儿又捏了捏他的胳膊，有弹性有肌肉，跟活人一模一样，跟没变成不化骨时一模一样，感谢老天，祝灵儿双手合十激动得又蹦又跳。

　　江野为了恢复原样在祝灵儿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花了多少精力和时间，几乎每天夜里都在尝试各种可能，却没想到他们考虑得太复杂了，方法一直摆在眼前，只是太简单，简单到不需要伸手就能获得，简单到谁都不信。

　　想想这段时间，他去冲瀑布，倒挂金钟，练铁砂掌，穿蝙蝠洞，掏狐狸窝，甚至还考虑去整形医院做点脂肪填充，幸好被法麦拦了下来。

　　又想起他坐在屋脊上与法麦醉酒，法麦喝醉后，人没醉，砂石化的皮肤醉了。

　　做这么多，就是想看见祝灵儿此时的笑容和活力，这小丫头鲜活得像株植物，喝饱水似的，沐浴着阳光，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光芒。

　　真好，江野展开双臂，想好好地拥抱这个小丫头。

　　“僵小跳，你这个王八蛋，躲我那么久，吃我一jio！”迎接江野的，是一个非常有力的jio巴掌，江野倒飞出去时还在想，灵儿长大了，力气也变大了……

　　秦六娘与江凤阙的协议中初步约定，两界若融合，妖族需要遵守人类的基本法，而人类要给妖族提供对等的待遇和权利义务；同时，妖族不能以人类为食，人类不能贩卖圈养妖族。

　　协议不止这些，光是基本约定就有多达上百条，接下来，秦六娘要回到妖界对众妖普及这些协议，而人类也要学会接受这些妖怪。

　　至于协议是否适用，还要在以后的磨合中不断修订改进。

　　秦六娘还是知道了江凤阙私下会见祝灵儿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了祝久追着狈妖失踪的事情。

　　“狄鸣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狈妖却不简单，我觉得这件事不一般，而且狄鸣换魂躲在你身旁做什么？”

　　祝灵儿有个猜测，“我的魂魄曾受过重创，爸爸以妖丹润养我的魂魄，魂魄不齐我不会醒，而我醒来时就有了狈妖和那本书，所以会不会跟我的魂魄有关。”

　　秦六娘讪笑，虽然不明白祝久为什么不告诉灵儿其母亲的事情，但她也不好多嘴，所以秦六娘猜测跟祝灵儿半妖的身份有关。

　　那只狈妖极有可能垂涎祝灵儿的魂魄，但是那本具有预言功能的书又是怎么回事？

　　秦六娘想了一会儿觉得脑袋痛，似乎连签订协议的事情都没这么复杂。

　　她甩甩脑袋安慰祝灵儿，“这件事你父亲已经去调查，不用太担心，等他调查清楚，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你父亲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疼你，什么好的都想给你，你只要完完整整，他就放心了。”

　　祝灵儿心中一阵难过，她不需要祝久为她做那么多，一家人在一起，有困难一起面对才是她想要的。

　　祝灵儿决定去辰门，僵尸控门，在过去的岁月里，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但基本上全门上下死绝，这也是申梨没有回去的原因，回去做什么？给僵尸们送伙伴？

　　对于这个决定，申梨满脸震惊。

　　“你知不知道僵尸控门到底是什么意思？”申梨恨不得吼祝灵儿一脸。

　　祝灵儿说，“奚暮说过他带来的五具飞僵已经是辰门的扛把子，外加一具不化骨，会吃花生米，你看江野，你见过这么美貌的不化骨吗？光拼颜值我们就赢了。”

　　“放屁。”

　　祝灵儿收起烂漫天真的笑容，“我本想缓和一下气氛，你非要来点灵魂拷问，那好吧，我做不到像你这样冷心冷血，奚暮当初为了你从辰门跑出来找你，遇见过危及性命的事情，但他从未放弃，同理，我也不会放弃他，万一他还活着呢？其他的人我不熟也不认识，但辰门有奚暮，我就去定了。”

　　“我，我不能走。”申梨狠狠咬住嘴唇，压出一道血痕。

　　祝灵儿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缓和了语气，“那不是你的意愿，对吗？”

　　申梨愕然，圆瞪的眼睛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窘迫，祝灵儿回忆了一下秦六娘开车时的神态，露出一个世俗又色眯眯的笑容，“男人跟女人就那么回事，你被睡了就当免费大保健，她都不吃亏你吃什么亏？何况人家还是超级大美女，你天天期期艾艾，哭兮兮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男人，要是你觉得不忿甚至是耻辱，那就睡回去嘛，实在不行我让江野给你找些练习对象，这方面他可熟悉了。”

　　刚走出来的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