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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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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从疏松的窗板接缝处洒了进来,揭示着夜晚已经过去。
坐在车间落满灰尘的木椅上,纪朗一夜未眠,要不是眼白处有明显的红血丝,否则真看不出来他整晚没休息。
也是,怎么睡得着呢,尽管工厂设在郊外,然而这里可是有着十几人正在参与致命的猩红月成年仪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听到无名者的惨叫。
这种情况下,心理素质再好,也很难入眠吧。
在穿越之前,纪朗可是个正正经经的好市民,顶多比较喜欢一些悬疑惊悚类的故事和游戏,遇到什么郁闷的事,也就脑袋里YY一下,并不会真的想要去杀人。
可是就在昨天,他清楚明确地感知到了自己杀戮的欲望。
还是在完全没有接受任何刺激的情况下,只是纯粹的想杀人。
好吧,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他昨天亲眼目睹了丧心病狂的夺分者捅人,要不是逃跑及时,他也差点被捅。
纪朗握拳再松开,感受着身上那颤栗着叫嚣着的兴奋,有些不明所以。
“嗒嗒、嗒嗒。”
纪朗一下绷紧神经,看向发声的窗户,常年无人打理,老旧的玻璃早已泛黄,里外沾满氧化后的脏污,能见度极低,只隐约能看到有片阴影。
那声音只响了两下就没了,很快,干脆又薄的玻璃在敲击下碎下黄豆大的一片。
纪朗屏住呼吸侧身躲在那窗户洞眼的盲区里,紧了紧手中的棍子,若是外头的人踹碎玻璃跳进来,不管是夺分者还是替身,他都能保证自己会在第一时间打爆他的狗头!
然而,他想错了。
窗外安静了片刻,就有一只蓝色的大鸟从破陋的屋顶从天而降,正正好好落在最高的机台顶端。
根据头毛识鸟,纪朗瞅着那熟悉的头翎,认出这是昨天在宿舍偷袭他们的那只。
蓝鸟环视一圈,神情倨傲,仿佛它不是站在破旧机器的顶端,而是在万丈孤峰之巅,睥睨天下。
奇怪了,难道是他昨天做了什么引起蝴蝶效应了吗?这里不应该在第一天白天就有特殊剧情啊,这个鸟也是,从来没在游戏里见过。
位置劣势,纪朗的藏身之地一下就暴露了。
“哦~这里有一个!”蓝鸟聪明得很,说话一点儿也不含糊,发现纪朗之后还高兴地跳了跳。
纪朗马上防备起来,他昨天就觉得这鸟出现的蹊跷。鹦鹉没有夜视能力,为什么它会朝着他们直冲过来,又在极近的距离下迅速避开,还能不停地用言语干扰他们,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它是有主人的,并且主人将它训练的很好。
蓝鸟不管不顾大声嚷嚷起来:“看草莓喷泉!喳!奖励!喳!”
啧,这种靠动物淘汰对手的人真的很烦。
捡起地上散落的零件,纪朗瞄准蓝鸟就是一顿猛砸,虽然没能把它赶跑,但勉强让它住了嘴。
这地方是不能待了,鸟的主人一定就在附近,听到刚才那阵叫喊,肯定马上就会赶来。
这种时候正门他是不敢去的,比较安全的逃生线路是从另一面的窗户出去。
蓝鸟被纪朗扔了许多杂物,正有些生气紧盯纪朗不放,发现他要逃走,更是气恼不已,连声怪叫,刺耳又难听,趁着纪朗破窗没法反抗,它还俯冲而下啄了他好几下脑袋。
“嘶。”纪朗抱头,手中铁棍乱舞,脚下动作不停,艰难翻过了窗户。
本以为出了厂房,在开阔地带更方便甩脱,谁知这蓝鸟竟不依不饶追了他几栋楼,跟条狗一样,无论是拐弯还是藏起来,总能被它发现。发现也就算了,还大声嚷嚷,好像生怕有人不知道它在追人一样。
假如鸟能化人,想必它是最优秀的长跑运动员化身。
逃跑途中,纪朗把手中有些沉的铁棍换成了临时捡来的指环刀,这刀大约一个小拇指长,刃上沾着血,插在路边的花坛里,应该是某个倒霉蛋被追击者投掷中划伤了。
指环刀他连续捡到两把,有一把血半凝固,想来追击就在不久前,为防止碰上其他人,他换了条路。
天气很热,如果再不甩脱这只鸟,长时间的体力消耗下,纪朗极有可能在高温暴晒疲惫又没水喝的情况下中暑。
这条路狭窄,是夹在两栋楼之间一条笔直的走道,顶上有坍塌了一半不高不矮的棚,地上没有铺水泥,两边墙面的剥落物散落一地,跑起来有些磕绊也不快,然而纪朗还是选择了这个地方。
他绕了两圈,那蓝鸟并没发现,仍然兴高采烈,吱哇乱叫。
然后,他脚下一弯,作势往前扑倒,蓝鸟果然压低高度一探究竟。
就在翅膀声越来越近的同时,纪朗也动了,他握着拇指刀圆环状的刀柄,借着转身瞬间的力道,将那把刀“咻”一声射了出去。
他对自己的准头十分有信心,就算手感和重量有点差别,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不会太歪。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最拿的出手的本事了!平常无聊在家,纪朗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游戏和玩飞镖,如果说他能花几天时间不睡觉就为刷一个结局的话,那么他为了扔飞镖正中红星,可以扔烂十几堵墙。
为此,小的时候纪朗没少挨父母“爱的教育”。
但是!努力不是白费的,在这样的锻炼下,他就能用动作游戏中各种主角们的姿势耍帅装A了!管你红心是在哪里,但凡靠近纪朗十五米以内,手上有合适的“飞镖”,就算是下腰从腿弯弯儿里瞄准,他也能射中。
移动靶也一样。
更不用提现在,这项技能还能帮助纪朗摆脱一个大麻烦。
感谢中二时期上脑的热血!
正得意追击胜利的蓝鸟猝不及防被他这一手坑了,大张开的翅膀被拇指刀扎了个结结实实,飞行当场失控坠落在地。
看着那鸟在地上痛苦挣扎,鲜亮的蓝色羽毛沾染了鲜血变得暗沉脏污的模样,纪朗忽然觉得有些熟悉,脑海里不自觉涌上部分画面。他弯腰捡起一根掉落的羽毛,捻在指尖转了转。
这羽毛尖端有白色,距离根部三分之二的地方缀着对小黑点,就像长了两颗珍珠在上面一样。
在这根羽毛的提示下,纪朗终于想起来昨晚他没抓住的那抹灵光是什么了。
他神色复杂,带着迟疑对那地上扑腾不休的鸟唤了声:“鬣狗?”
蓝色大鸟头上翎毛炸开又缩回,一双浑圆的黑豆小眼眨了又眨,配合着那侧被刀扎中而无法收回的翅膀,竟显出些可怜样来。它歪歪头,既没应声,也没否认。
应该是他想错了,那张CG图是在游戏中后期才得到的,跟现在应该没什么关系。
那时主角邵柯刚刚解决完一个强劲的对手,正好猩红月结束,能有五个月平静的生活,纪朗当时选择去墓地祭奠的选项,之后就得到了一个回忆杀一样的半动态CG图。
为什么说是半动态呢,大概是单人制作经费有限,作者在美工上偷工减料,画了个模糊不清的黑色底,有半截翅膀浸在血水中,半空中还有根正在下落的蓝色羽毛,每点击一下,羽毛就下落一点,直至飘落在地,化成一根被黑色皮绳串起来的吊坠。
配合着忧郁缓慢的音乐,不知不觉就被致郁了。
不过,“鬣狗”是那串项链的名字,跟这只鸟应该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又想多了吧。
那段剧情只是想表达主角对杀戮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而且,哪有人在墓地祭奠鸟的啊,没有的吧?
那串项链只是一个用来在CG图上标明主角身份,又没啥用的标记罢了。
嗯嗯。
然而打脸来得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它的确叫‘鬣狗’。”
“你是怎么知道这名字的?”
纪朗被这声问话吓了一跳,刚才过分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差点忘记这儿可是危机四伏的大逃杀世界!敛了敛心神,他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巷子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前一晚上刚刚见过的人。
他眼神如刀,刺在纪朗身上,“还有,邵、柯?”
纪朗第一次被这样有压迫感的眼神盯住,无端感受了一番什么叫做“双腿不听使唤”。
邵柯一步步逼近纪朗,内心有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在房间内听到纪朗自我介绍却叫出他的名字时,就隐约猜到这人可能不是祭品。
他投掷飞行中的“鬣狗”时那利落的手法,那鹰隼般精准冷漠的眼神,以及毫不犹豫跳下三楼的熟练姿态,绝不可能是跟于心远一样因为0分被麻醉后送来的祭品。
毫无疑问,这人是个夺分者,还是个被特意安插进来搞破坏的夺分者。
这人的记忆有断层,但是又记得自己有十分重要不能忘记的“任务”,所以才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自己的本名。通过特殊训练,一些杀手能在一定程度上免疫消除记忆的药物,将目标特征转化为特殊词汇存储在潜意识的深处。
这些碎片化的词汇会不断浮现徘徊在受训者的脑海,刺激大脑,从而达成在短时间内恢复记忆的办法。
更不用说芯片的“麻醉”时间不可能那么短,刚过0点就失效,这人可是比所有人都动弹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