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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三十九.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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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擒
吃好喝饱,司马拉着金条的手往回府的路上走。
新月弯弯,只在微暗的天空中浅浅露出个轮廓。
路边不是草就是树,实在看的腻了。手被拖着,也不用担心脚下,金条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已有几颗格外闪烁,但视线中,大半还是司马的身影。
拉着他玩了几天,虽然还是阴阳怪气,却比之前残暴的样子好得多了。虽然司马住在山上,自己住在谷底,平日很少相见,但厌烦的感觉却似乎自打有记忆就存在了。不过要说起以前的事……自己是怎么到的无医谷,自己也没印象的……
他曾拉着莫愁问,是不是他被洗了记忆了?
莫愁却笑,记忆被毁,脑子哪还能像他这样机灵的,多半变得有些恍惚迟钝了。应该只是他来的时候年纪太小,都忘记了。
最开始是因为什么讨厌司马的呢?金条想不出个头绪,反正什么时候看他都是招人恨的……
虽然弄了张挺好看的假脸……
……但是他对无声……
本来单纯的眼神又带了怨恨,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早就与无声成双成对了!
被盯着的那张假脸却突然转了过来:“金大少爷看了草民半天,是觉得草民的脸顺眼了么?”
金条吓了一跳,赶紧隐藏了情绪,点了点头。
想他最近都乖乖听莫愁的,不多久应该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然后去找那个漂亮哥哥领了无声,从此三个人开心快乐的过日子。眼前的这些郁闷和委屈与幸福的未来相比,还算的了什么?何况司马这些天对他颇善待,并不与他为难,他便也看开,甚至自内心的笑了,再忍一忍就都过去……
司马的眉目在朦胧的夜色中格外温柔:“不知金大少爷觉得草民的人如何?”
金条的脑中瞬间蹦出了好多不能说出口的词,若面前这人不是司马,开骂也是有的,金条把那些词咬着牙囫囵吞到肚里,声音却是扭着出来:“啊……挺好的……”
司马笑了:“怎样的好法?”
金条硬着头皮择了择肚子里的词:“……挺聪明的……”
“哦?竟是这样?”司马笑道:“草民还当金大少爷是喜欢草民糊涂呢……”
金条被他说的窘了,偷偷想将手抽回,司马却在指缝中夹住他的一根指头,比拉着手更叫人难以接受。
“既然金大少爷喜欢草民的聪明,会喜欢到舍不得离开么?”司马用指尖摩擦着金条的指侧,又麻又痒的感觉……
金条赶紧将自己的手再塞回司马的手里,身上算少起些鸡皮疙瘩:“当然是莫愁在哪我就在哪,我都听他的。”
司马一笑:“这倒也是。”
回到府中,只见莫愁君正坐在厅中吃晚饭,两旁的侍从都伺候着。
莫愁君热情的招呼:“都坐都坐。”
司马慢慢踱过去:“我们吃过了。”
金条见状就想开溜:“你们慢聊。”才迈两步,就被司马一拖手,拽回身边。
金条怒:“我累了,要回房。”
司马笑:“好啊,草民与你爹说上两句就陪你回房。”
金条气闷。
司马问:“怎么不见二弟?”
莫愁一拍脑门想起:“啸轩他说有急事要办,来不及等好友回来就走了,特叫在下与好友知会一声。”
司马笑:“什么时候回来?”
莫愁君也笑:“这他可没跟在下说过,许是几日就回来了。”
“若是回不来了,不知好友打算拿什么赔我?” 司马仍是笑,却叫人渐渐觉得发冷。
莫愁还举着筷子:“咦?心想事成的难道不是好友?还需我赔些什么?”
司马的掌按上桌子,与莫愁君对峙着:“莫愁君,你不要罔自猜测我心里想的什么……”
莫愁君却依然笑的轻松:“在下还当是好友已然默许了呢……”
金条看了看莫愁,又看看司马,知道他们是在为白大哥争执,但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又是为何……
司马冷笑:“好友当自己真的能跟啸轩比……”
莫愁君放下筷子,漠然正视着司马的眼睛,平时没脸没皮的笑像张假面一般被撕掉了。
司马又张口要说什么,金条突然抱上他的胳膊,向门口拉扯着:“我累了,咱们回房去。”
司马倒没怎么坚持,任金条拖动,脸上又换了温和的笑:“慢些慢些……”到了门口,转头又对莫愁君道:“好友与二弟当然是各有所长,正是在下左膀右臂……”话音渐远,人走得没了踪影。
莫愁君仍是冷着脸,将身体缓缓放松,靠在椅背上平复心情,调节因司马的话而带来的一丝刺痛。
事到如今,谁的手段也不比谁干净,谁又有脸来笑话谁?
都是乌鸦落到猪身上……
莫愁君冷哼了一声,将碗端起来对身旁的侍从笑道:“添饭。”
啸轩从司马府出来,提起真气能走多快便走多快。路经几个小城镇也不曾耽搁,这会夜深人静,又进到一座小城,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大些的宅子门前还挂着照亮的灯笼。连客栈都已打烊不再接客,啸轩并无心投宿,只是口渴想找点水喝,于是渐慢了脚步,寻找河流泉水,顺手也洗把脸赶一赶瞌睡虫。
在城里转了一会,找到一眼古井,地处城中心,四周空旷平整,白天应该是个热闹的集市。啸轩将木桶扔入井中摇晃几下,水涌进桶中。摇起水桶,井水清凉透彻,啸轩捧在手中喝了几口,抬起头来却赫然发现卫家的当铺就在街对面。
暗兰色的门帘几乎融进了浓浓的夜色,只有斗大的卫字幽幽的反着月光,停业盘点的封条还紧紧的贴在门窗上。
啸轩捧起水向自己脸上泼了泼,又伸提了袖子,抿一抿水珠,就继续向前走了。
我可不是为了你……
啸轩心中暗想,我只是顺手罢了……
日夜兼程,即便以啸轩的速度,也是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到朝暮谷附近。离谷越近,被废弃的村庄越多,空气中飘着腐臭的味道,连树木都茂密的透着诡异……
啸轩知道瘴气含毒,于是掏出莫愁君给的药丸服下。
找到秘道的入口还真是费了一番工夫,本就藏的隐蔽,经年累月草木丛生,更是把洞口盖个干净。啸轩抽出长剑劈砍着,借着月光,终于见到了地图上所标记的大石,绕到石后,果然有一个土洞,低低的,只够一个人爬着进入。
啸轩记得朝暮谷的群山围绕,这条密道是其中最小的一座山底穿过,直通谷正中神殿的底层,其实密道并不太长,进出也就是一刻钟的路。啸轩蹲下身,只闻密道里淡淡的散着腥臭。啸轩心中暗骂,难怪莫愁君那败类不要来……
屏住鼻息,啸轩爬了进去,洞中伸手不见五指,爬了没几步,就觉得手下摸到柔软的干草和兽毛,想是这洞经年累月的没有人气,已被动物做了窝,如今瘴气扩散,动物应该早就跑了。又向里爬,偶尔有摸到细碎的骨头,应该都是动物啃剩下的。
爬了半刻钟,应该已是到密道的正中,啸轩觉得自己的头撞上什么东西,用手推开,只觉得满手的黏腻,那个东西吱咯一声倒了下去。啸轩一惊,伸手又摸,散乱的骨骼,长而结实,似乎是人的。啸轩倒吸一口凉气,却差点被臭气熏晕过去,人死在这不透风的地方多年,尸液浸到泥土里,仿佛是前后左右上下都全方位散发着臭气,没得追究源头……
与这个比,谷外那些瘴气真是可以忽略不计……
啸轩恨的咬牙切齿,奋力的向前爬去,压的骨架嘎嘎怪响。自己应该在他说在秘道里刺死了噬神教主的时候就猜到了,那个败类,才不可能费力将尸体拖出去。
真是杀死一个,又要熏死一个……
有这臭气逼迫,啸轩再也不肯喘气,在密道中逃命似的爬得飞快,没多长时间前面就碰到了墙壁,啸轩摸索洞穴四壁,寻找开启的机关。很快密道门轻启,啸轩等不及就扑了出去,吓坏了正在巡视的卫队。
啸轩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迅速拔出剑来,却见那两个兵丁已经掩面吐了……
啸轩:“…………”
于是二话不说都用刀背敲晕,自己也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干脆扒了个兵丁的衣服,扒到一半,看了看似乎是另一个吐到身上少些,于是又换过……
终于穿得稍微整洁,啸轩将衣衫不整的两人堆到门后,把臭哄哄的衣服往他们身上一扔,拍拍屁股走了。
神殿内部灯火通明,鲜有地方能够藏身,仗着兵丁的打扮,兵器也不甚起眼,啸轩蒙混过关,竟也走到了神殿顶层。
一间大屋门前立着两个护卫,看衣服的颜色,就知道是与下面这些杂兵等级不同。啸轩正想着是强夺还是智取,却觉得鞘中的宝剑微微震动,发出低鸣……
这是什么情况?以前从没遇到,啸轩觉得莫名,于是用手握住剑柄,安抚似的拍拍,剑竟听话似的略微安静了。
啸轩心中浮出不祥的预感,明白此地不能久留,必须速战速决。于是低着头仍做巡逻状,并不急于靠近屋门,那两个护卫见他穿的只是一般巡院的衣服,不能出入此处,当是刚归降到教中不懂规矩的新人而已。又碍着屋中人已经睡下,所以并没出声大喊。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凑过去一个想训斥几句赶走也就是了。
“喂……”那人的手还没等拉上啸轩的衣服,头已滚落地面,鲜血四溅。
“你!……”另个正要拔刀,啸轩蹿上前一手就捂了他的嘴,一剑穿心,然后用脚踢躺了尸体,将宝剑拔了出来,殷红的血顺着剑尖流下,剑身光洁如新,不沾血迹。
啸轩推门就进,见床上人已经惊醒,正要起身,高喊着快来人。
啸轩暗念不取其心,举剑直直向他头上劈去。
就要冲到床边,任务即将达成,啸轩忽然觉得眼前一花。
床前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人,飘洒的银发映着灯光,鬼魅的身影渗出凛冽的寒气。
高手!
啸轩心道不好,他方才明明只察觉到一个人的气息。
但剑已不能停,啸轩瞬间定了心神,管他何人,也不可能阻拦他要杀伏凉。
银发那人并不躲闪,也不出招,只是挡在床前。
剑尖却在劈上那人头顶之前,猛的歪了,只挑了一缕银丝飘落。
啸轩大惊,他明明使出了全力,怎会在关键时刻……于是挥剑又刺,剑却开始剧烈的抖动,几乎脱手。
因为什么?啸轩冷汗直滴,刚要弃剑用掌攻上。脖子上一凉,一柄明晃晃的宝剑正架在自己肩上。
啸轩心道这就算是完了……做鬼也不会放过那姓莫的……
于是放弃了抵抗,重又看向制住他那人,暗自奇怪,刚才明明没见他手上有兵刃……
银发人面无表情,略垂了眼帘,似乎在看他,似乎又不是看他,动了动嘴唇:“儿啊,你来了。”
啸轩瞪了眼,怒吼:“输了就输了,还带占人便宜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