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Shadow is the L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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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向的跃迁与逆向的跃迁叠加会发生什么？
是抵消，还是……颠覆性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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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充满了难以解析的未知。
比如眼前这只鬼舞辻无惨先生。
如果没有推演错误，眼前的应该被称之为「曾·经·的·鬼舞辻无惨」，他现在的打扮是趋近西化、但却保留着些许时代气息，与竹影绰约的和室有些格格不入。
哪怕铃科百合子对历史涉猎不足，也能大致推断出时间应该在明治维新之后，即霓虹的社会形态已走向西化。
如果尝试以正向跃迁的时间计算法则来推演逆向，落点区间在大正时代范围，基本符合客观推演。
接下来，只需要证明即可。
大致理解了自己的处境，迅速处理获得的情报后，白发少女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略抻懒腰坐直身，挑起眼尾睨他：“少自说自话了，现在是哪一年？”
少女自·以·为·摆出了一副还算好交流的样子，给足了开局就打出「冒犯」的那个家伙面子。
“嗯？”
恶鬼玫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纹路深沉流转，月色斜照入室，竹影如张扬的鬼怪爬上他因常年蔽日而苍白的肌肤。
慢吞吞地展开一个笑，傲慢的鬼王状若大方地爆出一个数字。
似猫逗弄老鼠前的纵容，观赏享受对方临终前无知的肆无忌惮。
眼前的少女，白发红瞳，羸弱到像是常年负病。他在刚刚抵达此处时，她的呼吸几乎不可察觉。
像是本就命数将尽，只剩一口气似的。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倒有点趣味可寻。」
鬼舞辻无惨漫不经心地思考着，纹路深刻的玫色眼眸微垂，打量着显然孤立无援的少女。
病弱、女性与小孩。
是出生就被视为死胎、终其一生活在死亡恐惧之下的鬼舞辻无惨偶尔留存一丝施舍般宽容的存在。
然而铃科百合子并没有兴趣去猜想他的想法。
对她而言，眼前的恶鬼甚至无法被视为「敌人」，如果他现在转头就走，跑得够快的话她也没有非要追上去的兴趣。
事到如今，如非必要她鲜少主动动用暴力。
——没有动手的理由与意义。
她在意的只是自己的猜想得以印证，并且开始思考如何叠加跃迁引起反应。
掀开厚重的被子，身上穿着的衣物露出全貌，是一件花纹浅淡的和服里衣，铃科百合子总觉得自己穿着这类衣服一定显得十分滑稽。
实话说，自己的确还没有穿过类似的衣服呢…？
少女姿态随意，连眼神都欠奉，俨然一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这家伙——”
耐心耗尽，指甲尖利的苍白之手在下一秒就要扼住她的咽喉，却被狠狠弹开，连手腕都翻折出一个奇怪的角度。
讶异的情绪具现化于男人那张苍白但俊俏的面庞上，他看着自己骨折的手腕，瞳孔微微放大。
鬼舞辻无惨很明白眼前的少女并非鬼类，但她所具有的力量也绝对不会是人类所有。
她不是杀鬼的剑士，仅仅是站在那里，连多余的一个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就彻底隔绝了他的靠近。
鬼有着强悍而坚韧的体魄。
而他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准确说，是「接触到她之前」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反向力，狠狠逆着他的手指传递给他。
指骨寸断，腕骨翻折。
——绝非人类能为。
鬼舞辻无惨做出这样的判断。
奇怪的咔哒声回荡在空寂的室内，扭曲成奇怪形状的手一寸寸复原，百年来未再受过挫的男人首次正视眼前的少女。
“我说了——”
白色的少女偏头活动着自己的关节，偶尔的脆响在寂静的夜中显出几分怖意。
她拖长声调，全然一副颇为不耐烦的姿态，那双似是无趣又似是厌倦的赤色双眸死死盯着他，却像是看着一个非生命体一样，毫无感情的波动。
“我可没有什么兴致和你玩。”她的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弧度，月光映入少女眸中血潭，徒生扭曲的妖异。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一股从灵魂深处共鸣般诞生的恐惧激荡在男人的胸腔中，无名的慌乱让他烦躁无比，连指尖都躁动不安起来。
无法自控地退了一步，又本能地钉住脚步。
“你、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少女下达了最后通碟，下巴微扬，轻蔑与威胁突破了她本就敷衍的伪装。
“我说，识相的话，滚·远·点，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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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砾四散，尘土纷杂。
一轮圆月下，两点身影衣袖翻飞。
少女衣衫上的精绣花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白色的衣料、白色的发，竹林之上，秀丽如辉夜姬的降临。
忽生的黑色长鞭抽向夜降的‘神女’，却在咫尺之遥时瞬间爆裂，碎屑化雨纷纷而下。
对于铃科百合子来说，这不过是随意的一次格挡罢了，她退得及时，身上一尘不染，甚至抽出闲心看清了周身环境的全貌。
山林、庭院、和屋。
大概是有点小钱的家伙的逍遥度假所？
看自己这样的装束与住所，大概也是这家人难得的善心使然吧？
……随随便便就能‘捡’人回家的烂好人吗？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少女偏头又是轻啧一声，将注意力分给了自己的对手，随意将足边飞起的瓦砾踢向因为触手破裂而一瞬间身体失衡的男人，嗤笑：“喂，你真是不长记性到让我觉得你有些可怜啊？”
他堪堪躲过超音速袭来的瓦砾，面对既非鬼类又非剑士的诡异少女，青筋攀附上男人的额角与手臂，玫红色的眼眸在月色下染上怒意，千年来夺走无数人类生命的獠牙初现，凶兽扑食前的蛰伏或戏弄被面临威胁时的恐吓所取代。
“你是什么东西？”
铃科百合子落在完整的一处屋脊上，本能想插兜，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碍事的衣服，于是只是随意垂着手，站姿漏洞百出。
下一瞬，少女足尖轻点，随着足下屋脊的碎裂坍塌，白色的身影如死神般逼近空中滞留的男人，纤细的手指瞬间扼住他的脖颈，死死嵌入皮肉之中，以瞬间血液的停滞使他的反击迟钝下来，略一用力就将未来得及反应的他扔向地面。
轰然一声巨响，地面龟裂，扬起的昏黄尘埃勾勒出月色的丝缕。
“东——西？”少女的喉咙中无法抑制般发出几声笑，“我看起来真的像脾气很好的那类人吗？”
尽管血液只是停滞了一瞬，然而那一瞬间带来的寒意让他不可抑制地精神恍惚，视觉朦胧间，他看见月光下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白发少女像是走在巨大的教堂彩色穹顶之下，白皙的面庞上的一滴滴滴落的鲜血若隐若现。
似冷漠的冰霜，又似恶魔的狞笑。
「哪里出了问题？！」
对死亡有着刻入灵魂畏惧的鬼舞辻无惨一直坚信，除了阳光之外，自己是普世中最强大的存在。「那个人」早已死去，所以他只需要克服阳光这一弱点，就可以摆脱对死亡的畏惧，成为真正的「完美生物」。
当“避免死亡”成为一切行为的基准，无论是“道德”还是“尊严”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所以，得势时可以肆无忌惮掌管一切生杀大权，面临可能涉及生死的情况也完全不会拘泥于所谓的“尊严”。
「暂且先逃。」
他做出理智的判断。
动静太大，收养他另一身份“俊国”的药商一家绝对会被惊醒。他还需要这个药商之子的身份来找寻蓝色彼岸花，所以这一家人暂时还有活路。
动脉处的伤口迅速愈合，战斗力留存尚多的男人直向竹林深处逃去。
转身时，他瞥到少女血色的瞳缓缓滑向他所在的方向，唇角浅淡的笑意像是在嘲讽。
“喂、我改主意了。”少女的声音略低沉，确如利刃般破空而来，直插入他的耳膜，震得他头脑发痛。
翠竹枝叶折断的声音一寸寸逼近他，防御的触手在背后交织，等来的却是被震碎的痛感。
足下用力，试图闪避来自少女的下一击。
他难得的好品质就是坚毅。
“你会向左闪避半米吧？”令他恐惧地，白发恶魔的声音轻描淡写，却像是狠狠勒住他的心脏，让他一时间难以呼吸，“我记得肩胛骨的位置会生出触手吧？”
鬼舞辻无惨向左闪避的脚步一顿，然后又毫不迟疑地向左跃了半米。
「既然她判断我会向左半米，那么一定不会再……」
剧痛从右肩胛骨处传来，他被一记风刃划破皮肉，斩断了刚刚冒出头的、试图用来格挡的触手。
“意料之外还挺乖的？”这一次，少女的声音里带着嘲笑的意味。
「如果和她战斗，那么解法是什么？」鬼舞辻无惨脚下没有停顿，目光捕捉到下一处落脚地，心里迅速盘算着作战方案。
——他对眼前的怪力少女一无所知，也完全无法触碰到对方，看起来棘手无比。
“下一次，会向右闪避两米左右，用竹做掩护吧？”
鬼舞辻无惨眉头略皱，依旧坚定选择原先的躲避路线——向右两米。
「如果说上一次是她赌对了，那么这次……」
左肩胛骨毫无防备遭受一击，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高。
他几乎要被这逗弄似的战斗激怒。
“我明明都告诉你我预判到了。”她保持着距离，嗤笑一声，“需要我感谢一下你的配合吗？”
“你——”他咬牙。
“那么这次，你还会向右。因为那里有一个很好起跳的点。”
男人玫红色的眸子略颤，径直掠过那枚形状合适的石头，反而向左处的密林奔去。
这是一场不值得冒险的战斗。
就算赢得了这场战斗，他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并且——他有可能会输，那就近乎前功尽弃。
所以不能被激怒。
然而下一秒，撕裂般的疼痛从腰侧传来，他不可自控地踉跄了一下，猛地回头，恶狠狠的玫色之眸坠入少女瞳中的血池。
“哈哈，你真好骗。”
少女发起进攻的手指还没收起来，有种慢吞吞的倦意，他看到白色的少女笑得肆意，过长的额前碎发摇曳，显得斑驳月色下的她错乱而癫狂。
他有一个留学者的身份，名为“月彦”。
月即“luna”，即“lunatic”。
所以从月色中诞生的，又怎么可能会是神女。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一边想着逃亡一边想着进攻的人的想法……真的很好懂。”少女点点太阳穴，故作苦恼，“更何况，你的战斗经验感觉并不是很丰富喔？明明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应该很强大了吧。”
鬼舞辻无惨有着对自己创造的“同伴”有着绝对的掌控力，而对于普通人，他根本不需要战斗。
纵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应用欠佳。
当靠力量就能压制时，那就是“最强的存在”，然而一旦这份力量不再能压制他人时，就会显得格外脆弱。
“啧，和你计较真的很没劲，而且——那样太恶心了。那种场景，就算是我也会多少有些反胃啊。”像是猫玩腻了老鼠，少女迅速接近他，将他桎梏于地上，在他再次逃窜之前，给他打了一剂安定剂，“我和你本来没什么仇怨，但总感觉，你是知道很多事的家伙。——是这样吧？”
“经历了刚才，你还觉得这次能逃走吗？”她脚下用力，“别担心，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玫红色的瞳孔如蛇般竖起，他一言不发。
“答得上我就不追究。”少女毫无防备般地蹲下，手指贴向男人的脖颈，感受着颈动脉的跳动，“答不上、或者说谎的话……”
男人因为逃窜而飙高的心率渐渐平复，但又因为自己的处境，而多少有些紊乱。
但是他感受得到，少女身上，对他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杀意，而之前的那些攻击，就像是为了逼问他而进行的恐吓。
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如果我不知道呢？”考虑到和未知的少女起冲突毫无好处，他勉力做出一副毫不反抗的模样，准备伺机出逃。
“不知道？那你努力一下吧？”轻微的电流刺激着他的大脑，那是隐晦的威胁。
………有些东西，努力也是没办法的吧？
没等他开口讲条件，少女轻飘飘的威胁再次撞入他的大脑：“你究竟是什么体质呢？真奇怪啊，不过就算能变成那样恶心的样子，也·会·痛·吧？”
“…………”
少女面上的笑意残忍，她抚在他脖颈处的手指一点点加重力道。
她问。
“你、怕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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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已有三处人家、十四口人身亡，一处房屋破损，失踪药材商家的养子一位。
与此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位在深林中昏迷的白发少女。
“很瘦、肤色很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头发也全部都是白色的。”富商之妻哭着描述，“那时，她的偏房像是爆炸般发出巨响。等我和仆役赶去时，就已经是这样了……我的俊国、俊国也不见了。”
屋顶破开一个硕大的洞，月色倾泄入内。
判定曾有鬼在此处停留。
常人不知道“鬼”的存在，只当是有人绑走了羸弱的少女与年幼的养子。
深蓝色眸的少年不善言辞，也不懂安慰，只是默默握紧了腰侧的剑。
「恶鬼灭杀」
竹影在呜咽夜风中如鬼影起舞，折断的枝叶生成一条道路，血迹星星点点。
「恶鬼的气息。」
身着双色羽织的少年脚步无声。
海一般的潮气冲散竹林间的草腥气，白色的身影纤细绰约，在深色的林间格外刺目。
腥稠的鲜血从她的指尖滴答落下，暗纹白底的衣物绽开数朵血色蔷薇。
「……所以说果然是她吗？善意的恶果。」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静，白色‘恶鬼’头颅微动，过肩的白发在夜风中轻轻浮动。
「……果然，还是来晚了吗？」
海蓝色的眸荡开一圈情绪难名的波纹，海蓝色的刀刃光辉流转。
“水之呼吸·叁之型。”少年的双色羽织在一片海色中翻飞，如水流般急速袭向白色的‘恶鬼’，“流流舞动。”
这是攻防兼顾的招式，在不确定对手实力时，作为第一击打出再合适不过。
并且如果判断错误，也能及时收手。
白色的‘恶鬼’仰起头，看向少年袭来的方向。
描述毫无差距——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白，像是恶鬼一样的、污浊的白。
以及那双，在月色下近乎妖冶的红瞳。
「判断无误」
应该无误。
然而，与他想象的激烈战斗或者慌忙逃窜完全不同，白色少女的眼底掠过一层海色，面对「柱」极有压迫力的一击，毫无血色的唇瓣，却兀自扯开一个笑。
那个笑完全称不上和善。
甚至像是很少用笑来表示友好似的，有些说不上的怪异，让人难以分析她的真实情绪。
等等、
——「毫·无·血·色·的·唇·瓣」？
少年持刀的手，微微一顿。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Shadow is the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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