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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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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贵妃出事了。
冯贵妃刚被太医诊出有喜还不足一个时辰,就被灌下了一碗红花落了胎。
知道这件事的皇后激动地上蹿下跳。
太后第一时间怀疑是不是皇后所为,害怕冯贵妃有子威胁到她的地位。
皇后心里当然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没蠢笨到这个地步,这么快就让自己身上插满箭矢。
皇后怀疑冯贵妃根本没有怀孕,一切都是冯贵妃自导自演,要知道阖宫上下没有人会跟位列中宫的皇后和宠冠后宫的贵妃过不去,还是在皇室最紧张的皇嗣上动手脚,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但是用一个莫须有的孩子扳倒皇后,这个动机冯贵妃是成立的。
但是,太医证实,冯贵妃真的有孕,孕期也与起居注相符。
孩子真真切切掉了,只是,杀死孩子的凶手是冯贵妃。
皇后难以置信,但还是在得到太后首肯后,以藐视圣上,祸害皇嗣的名义将冯贵妃软禁在薰风殿。
皇后多想亲自处理她,但太后知道冯贵妃是圣上心尖上的人,执意要等圣上凯旋亲自处理。
在康寿殿的冯丽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薰风殿不让进也不让出,里面的消息半点也透露不出来。
还得是花公公,花公公收买了看守薰风殿的守卫,趁着交班的时候,带着我和冯丽妃两个人进入薰风殿。
我们进寝殿的时候,冯贵妃正在吃烧鸡,吃得满嘴流油,看到我们来明显愣住了。虽然落了胎,起色倒是挺好的。
“你们来干什么?”
我在门外替她们姐妹二人把风。
“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身子。”
“哦,吃嘛嘛香,呶,烧鸡吃吗?”冯贵妃把啃了半只的烧鸡摆到冯丽妃面前,冯丽妃摇头。
“这个孩子……”
“我自己不要的。”冯贵妃的嘴里塞满了鸡肉,说话的时候两颊鼓鼓囊囊的,好不可爱。
“你…这多伤身子啊?”冯丽妃没有怪冯贵妃落胎,只是心疼妹妹的身体。
“没办法,每次他来我都喝药的,可是这孩子硬要来,我没办法。”
后宫女子人人都以有皇嗣为荣,冯贵妃与皇后交锋,差就差在子嗣上,她,为什么不要孩子?
“我这辈子只会给我心爱的男人生孩子。一个父母并不相爱的孩子,生出来也不会拥有爱人的能力。我不想害和我血脉相连的孩子。”冯贵妃笑得苦涩,冯丽妃只想抱抱自己的妹妹。
冯贵妃嫁给皇上并非自愿,这么多年来也不存在什么日久生情。也是,谁会对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心生爱意。冯贵妃与皇后斗了这么多年无非是给自己无聊的后宫生活增添一点调味剂。
她说,她虽然身入后宫,但她的心至死都是自由的,她也不会让人左右她的肚子,要不要延续生命她说了算。
冯丽妃绞尽脑汁想主意帮妹妹脱罪,冯家也递来消息,让冯贵妃宫里出来一个人顶罪,咬死是受皇后指使。
冯丽妃骂着脏话撕碎了冯家来的信件,丢进了炭火堆里。
圣上御驾亲征已有一段时日了,也不知待他班师回朝,后宫将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还没等来圣上凯旋的消息,宫里迎来了一个噩耗。
连年征战,苛捐杂税过重,这几年的光景,田里的收成也不好,农民活不下去了,于是,农民起义了。
起义军一路打进京城,京畿重兵都跟随圣上去了前线,地方守卫的调令没有这么快,起义军顺利闯进皇宫,宫里乱作一团。进了宫的起义军烧杀抢夺,太监被杀害,宫女被玷污。
各宫中人四散逃难,我带着窦太妃走,冯丽妃说她要去找冯贵妃,我们相约在靠近宫门的甬道汇合。
春喜说她找不着花公公和小顺子,时间来不及了,太后早就出宫了,我和春喜拉着窦太妃就跑,在路上窦太妃体力不支,我们躲进了一间小宫殿歇脚。
窦太妃让我们不要管她快跑,她是住在宫里大半辈子老人了,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那些义军抓不住她的。
我知道她是在诓我们,我不肯。
此时,起义军推不开被春喜锁上的宫门,正在疯狂砸门,嘴里叫嚣着一些污言秽语。
窦太妃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把我和春喜从被草丛掩盖的狗洞里推了出去,我趴在地上,只见她向我挥手,让我赶紧走,她殷红的指甲在我眼前晃动,就在那时,宫门被破……
我和春喜头也不回地往宫外跑去,身边哀鸿遍野,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下。
我们终于来到了甬道,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冯丽妃和冯贵妃两姐妹手拉着手跑来,后面跟着…皇后娘娘?
原来,在冯丽妃救出无人看守的冯贵妃后,路过椒房殿,联手把差点被起义军侵犯的皇后救了出来。
一路上还是没有花公公和小顺子的消息,我们担心凶多吉少。
护城河连通着宫外,我们决定游出皇宫。
皇后说她不会游泳,春喜说她背着皇后出去,只希望将来皇后能记着她的功劳,给她寻个好差事,皇后满口答应。
我给皇后找来一根芦苇,让她在水里的时候用芦苇呼吸。
随后我们五人便跳下了护城河。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我们终于游出了皇宫。
身后的皇宫大火弥漫,而我们终于安全了。
我第一个上岸,随后相继拉出冯丽妃和冯贵妃,春喜推举着皇后上岸,等我们腾出手去拉春喜时,春喜早已因为体力不支,溺水身亡了。
我们把春喜从水里捞上来,我不停地按压春喜的胸口,可是回天乏术。我趴在春喜身上嚎啕大哭,后来还是冯丽妃做主把春喜埋在了附近的山坳上。
皇后要去找城郊找巡防营,冯丽妃不想跟去,冯贵妃说,姐姐去哪儿她去哪儿。
她们不属于宫里,她们不想再回去了。
皇后可能从没有想过,并不是个个女人都希望进宫为妃的。
可能是想到从前与冯贵妃斗争的种种,如今想来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话,皇后对冯贵妃倒是生出了几分老友的情义。
她尊重冯丽妃姐妹二人的意思,决定放她们离开。
从此,世上再没有冯丽妃和冯贵妃了,只有冯婉萱和冯婉华。
冯婉萱和冯婉华正要磕头拜谢,皇后娘娘扶住了她二人说:“你们不是宫里的人,不必行此大礼。若说谢,也该是我谢你们的救命大恩才对。”
三人手拉着手,相视一笑,冯婉萱和冯婉华给皇后鞠了一个躬,道谢。
冯婉萱拉起我的手问我要不要和她走,我不知道。
这里所有的人,恐怕只有我不知道我应该要干什么。
进宫是父亲安排的,为妃是先帝宠幸的,出宫是被起义军逼迫的,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干什么,要去哪儿。
我摇头拒绝了,在没有想通之前,我不想再被人安排命运了,哪怕是好心。
冯婉萱没有强求,只叫我凡事要小心,说等她们找到安顿的地方,会第一时间联系我,我让她不要联系我,不要再跟宫里的人有任何牵扯。
冯婉萱落泪,我们紧紧抱在一起,我想我们应该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望着冯婉萱和冯婉华远去的背影,我相信她们前方的路一定万丈光芒。
我和皇后娘娘赶往巡防营,两个宫里的女人,在宫外就是迷途的羔羊,分不清方向,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巡防营,巡防营早就接到消息赶去宫城支援了,留下的守卫将我和皇后重重保护起来,只待剿灭起义军后就送我们回宫。
后半夜,我正睡得迷糊,就被人叫醒,来人是皇后。
她说,刚刚收到消息,皇城内的起义军都被剿灭了,等天一亮,巡防营的人就要接她进宫。
我疑惑,为什么是她,不是我们?
她拉过我的手,慈爱地拂过我的脸,看我的眼神可不像一个儿媳妇看一个婆婆,更像是大姐姐看她心爱的小妹妹。
她说,你今年几岁了?
我好奇,皇后娘娘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不明所以,只能老实回答。
十六岁。
“十六岁,多好的年纪啊!”皇后娘娘看我的眼神又慈爱了几分。“一个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的人,不应该埋没在深宫里蹉跎岁月,你应该另有一番光景。”
另一番光景?我有些懵懂无措,我已经混到连皇宫都不要我浪费米饭的地步了吗?
“去吧孩子,去找一个相爱的男人相伴一生也好,去开创一番伟大的事业也罢,去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吧!”
皇后娘娘叫我孩子,我就就这样被皇后娘娘推出了巡防营。
可是,她哪里知道,天大地大,我无去无从。
人,这一生逃不开的只有家。
我回了家,看到我的那一刻,父亲母亲都惊呆了,母亲更是抱着我大哭,嘴里不停念着:“我的儿啊,我的儿。”
我把皇后对我说的话告诉了父亲,父亲没说什么,只让我好好休息。
我去了家里后院的小池塘,这个季节没有莲蓬。我去了祠堂,二哥哥的牌位还是整个祠堂里最新的那块。
父亲说,皇后回宫了。
皇后说冯丽妃和冯贵妃二人为保皇家名节,在宫里双双引火自焚,两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凭谁都认不出是曾经风华绝代的冯丽妃和冯贵妃。圣上怜其二人贞敏,亲自到冯丽妃和冯贵妃的灵前祭奠,辍朝三日,赐冯丽妃谥号昭贞,追封冯贵妃为皇贵妃,赐谥号慧庆。将写有“忠贞”二字的匾额送到冯家以示皇恩。
皇后又说,在她出宫期间,我一直在旁保护,最后不幸坠崖身亡,圣上追封我为贤妃,赐我谥号昭淑。
窦太妃被人发现死在宫中,死的时候手上还握有钢刀,她也曾是将门虎女。皇太后与窦太妃斗了一辈子,临了临了,一反常态地向圣上提议追封窦太妃为贵妃,赐窦太妃谥号昭圣。
父亲说要把我的牌位放在祠堂。
我说不用了,我又不是真的死了,是重生,皇后娘娘给的机会。况且,我是宫里的娘娘,怎么能在宫外立牌位呢?如果真的要立,立春喜的吧!我曾给过她承诺,让她死后进我家的祖宗祠堂,我不能言而无信的。
父亲说,好。
父亲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想去边关。
父亲说,那边战事刚歇,正乱着呢!
我说那里有二哥哥,不怕。
听我提起二哥哥,父亲仿佛瞬间老了几岁,对于二哥哥这个儿子,父亲又爱又恨,恨他不听自己的,爱他勇敢做自己。二哥哥在边关得到功勋,父亲也是骄傲的吧!
跟着二哥哥的尸首一起回来的盔甲一直都摆放在父亲的书房里,父亲想他的时候就会摸一摸盔甲,仿佛儿子还在身边。
父亲点头同意我去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