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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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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诚心站起身的时候弄出了很大响动,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好在当时时间还早,又是周末,店里没什么人。
蒋诚心连忙半趴在桌面上把桌子稳住,声音却有些不稳,“杨……你怎么在这里?”心说你公司不是离这边有好几十公里?
杨少安笑道:“怎么?就准你来吃早餐,不让我们吃?”说着瞥了眼蒋诚心对面的单旗,又看了看他们还握在一起的手,脸色没变,眉毛却轻微地抬了抬。
蒋诚心半仰起头看着他,想起单旗就在身边,不由得咽咽口水,身体稍微挪了挪,想插进两人中间挡住。
他不动还好,这一动,杨少安立刻有了反应,劈手拎住蒋诚心的衣领就是一拖,“走!”
单旗最先回过神,反手握住蒋诚心的手不放,冲杨少安低嚷:“你是谁?想干什么?”
杨少安裂了裂嘴角,笑得如鬼魅一般,“我管我的人,有你什么事?”
单旗一呆,“你的人?”
“确切地说,我家的佣人。”杨少安手上一使劲,硬把蒋诚心从单旗那拖了出来,半押着就往外走。
“喂你干什么啊!站住!”单旗喊着要追上去,却被杨少安带的三个人给拦住,他嘴角都歪了,“什么啊?□□?”
亏了这一阻挡,杨少安已经到了门边,回头吩咐道:“我不去验货了,你们跟他吃了早饭再去。”
那三人很整齐地答道:“是!组长!”
单旗腿都软了,欲哭无泪,“……不是吧……真的是□□啊……”
……
“你在混□□?!”蒋诚心听到了单旗的话,一出门就惊讶地问杨少安。
说起来他们相处了两个月,他只知道杨少安公司的大概位置,却从没仔细问过他的工作内容。
不过从杨少安经常会加班,偶尔又会不上班,有时候还会半夜出班,加上刚才他说“不验货了”,再加上那三人还叫他“组长”……这么看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曾经那些从电影电视剧里学习到的关于□□的知识通通涌入蒋诚心的大脑,他不等杨少安回答就又问道:“你们组织叫什么名字?你是怎么做上组长的?你……你没杀过人吧?”
语气里带着点掩饰不了的兴奋和担心。
杨少安刚好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一边把蒋诚心的脑袋按进去一边冷静地回答:“我们组织叫旭阳建筑设计有限责任公司,我前年凭实力升上的执行组组长,我现在很想杀了你。”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交谈,半小时后就到了家。
杨少安去浴室洗澡,蒋诚心发了一下呆才想起他们都没吃早饭,于是钻进厨房煎蛋。
做好早饭端出来,杨少安已经洗完了,穿着厚睡袍坐在客厅沙发上。
蒋诚心见他头发也没弄干就这样干坐着,想也不想就拿起电吹风走过去。
手还没碰着头,杨少安就抬起脸,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睡袍上印出深深浅浅的水渍。
刚洗完澡的人皮肤微红,全身都散发着热气,蒋诚心的心脏突然乱蹦了一下,慌忙接通电吹风的电源,“不吹会感冒!”
边说边去拨拉杨少安的头发。
杨少安没有阻止,甚至有些享受地向后靠了靠,脑袋顺着蒋诚心手的动作微微移动,很是配合。
蒋诚心突然有些恍惚——这样的平和安静,哪里还有一丁点敌对的感觉?
蒋诚心是凡人,而且还是个大俗人,纵然知道不可能,也会忍不住希望好时光永驻。
所以在杨少安说了句“好了”并推开他的手时,蒋诚心闪了闪神,一句不该说的话差点就这么蹿出嘴角。
杨少安看着蒋诚心略带怪异的表情,先是微微怔忡,随即像想起什么似的冷笑道:“我今天打扰你好事了?”
蒋诚心还在庆幸自己没把那句话说出来,压根没注意听杨少安说的是什么,“啊?”
“少装傻,”杨少安拉过蒋诚心的手在他手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刚才那个人,就店里那个,你男朋友?”
蒋诚心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杨少安明显不信,笑得愈加诡异,“你们做过了?什么时候?昨天晚上?他技术比我如何?地点呢?不会是在我家里吧……”
“你胡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和……”说着蒋诚心怪异地看了杨少安一眼,“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应该知道他是谁吗?”杨少安反问。
蒋诚心仔细地回忆着单旗高中时的样子,结论是和现在并没有太大区别,那么杨少安之所以表现出不认识的样子,要么就是因为之前在店里没看清,要么就是……装的。
蒋诚心宁愿相信是前者,便试探着说:“你真不认识他了?”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还是说你想把他介绍给我?”杨少安说着说着突然恶劣地笑了笑,“可惜我对三P没兴趣。”
蒋诚心深呼吸三次,强迫自己不要一巴掌抽到眼前这个人脸上,慢慢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是单旗。”
杨少安的眼珠上下左右转了三圈,“不认识。”
“不认识?”这下蒋诚心可以百分之百肯定杨少安是在装傻了,脑门上青筋一突,“单旗!他是五班的那个单旗!那个年年得最高奖学金的单旗!你的……那个……单旗啊……”
像是有什么硬硬的东西被人从外面扔进来,砸破了窗玻璃。
哗啦一声响彻心底。
杨少安整个人如被霜冻,完全不能行动言语。
被厚重的舞台幕布遮掩了十年的往事就这么随着幕起的音乐缓缓拉开,作为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观众,他觉得有些茫然,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哀。
单旗……那个人居然是单旗……
为什么他会和蒋诚心在一起?
转过头,蒋诚心那张就算重度烧伤也一定能认出的脸就在咫尺,可杨少安就是觉得它远得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话是怎么说出去的,他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和单旗很熟?”
然后那双耳朵又听到了蒋诚心的声音——“我们大学是一个社团的……”
不想去思考为什么全年级第一名的人会和第两百多名的人成为大学同学,杨少安默默地站起来,有些歪歪倒倒地往书房走。
蒋诚心拉住他,“你还没吃早饭!”
杨少安摇了摇头,甩开蒋诚心的手继续走。
蒋诚心侧身挡在他面前。
“滚开!”杨少安闭了闭眼,又睁开,脸上的笑容早已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吃点东西。”蒋诚心轻声说。
“别逼我揍你。”他一字一句,撕得碎碎地。
“一口两口都行……”而他几乎是在哀求。
杨少安捏起了拳头,半举过头顶,却在看见蒋诚心双眼里隐隐的泪光后软了下来。
想骂他,也想打他,骂他干什么突然装可怜,也想打得他满地找牙。
可终究是软了下来。
推开眼前的人,杨少安用最快速度冲进书房,把门锁上。
就在下一瞬间,他听见蒋诚心撞门的声音,重重地,几乎能撞破心房。
“别撞了!”杨少安背靠着门板大吼。
蒋诚心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吃点东西……拜托你,好歹吃点……”
“蒋诚心!”杨少安咬牙切齿地说,“今天是214,你有良心的话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这句话像把斧头一样劈开空气,露出黑黑的异空间,一时间杨少安只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才有了动静。
还是蒋诚心含混不清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
杨少安,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