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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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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开的正好,我把花摘下来洗净晾干,和上糯米粉上锅蒸。又做了些桂花糖和桂花酒,这两样需要时间,就先把它们放到酒窖里。
忽然想到好像许久都没见到一号他们了,以前我做吃的,他们十个来的比谁都快,今天却连影子都没见到。
我装了些桂花糕去找他们。
阿兄在青丘单独劈出一个地方给他们居住,他们还给这地方取名叫“十人小筑”。
一号和二号做在院子里下棋,三号和七号在扎篱笆,八号九号十号在一旁绣花劈柴烧水,却没有四号五号六号的身影。
“四号五号六号呢?”我问一号。
一号捏了块桂花糕咬了口,把手中的黑子放下道,“出去办事了。”
“办什么事啊?”
“我们这些大人做事,你一个小孩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九号把桂花糕拖到他面前,挥挥手示意我让开。
我看了看一号走的棋,好心告诉他,“你走错了。”
二号冲我摆手,“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
一号和二号就争论了起来,一个要悔棋,一个不让。
我觉得他们有点奇怪,以往就算我送吃的给他们,他们都一起冲过来,哪里有点为长者的样子。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当长者的样子,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而且,他们几个的脸色都有点发白,难道是……集体生病了。四号五号六号病的比较重吗?我走进他们房间,房里没有人。
“人呢?”
“不都说了是出去办事了吗?”九号说完,就不再理我了。
我也不自讨没趣了,放下了点心就走了,顺便告诉他们过几日就有桂花酒喝了。
又在青丘过起了无聊的日子。
青丘是仙乡,有灵气。
阿兄把四周都设了结界,这里如凡间一般有春夏秋冬,有桃荷菊梅。
转眼入了冬,天上飘起了雪花。
墙角的梅花已有两三朵悄悄开了花苞。
我想着,又可以做梅花糕,酿梅花酒了。
酒窖里堆满了各种花酒和果酒,以前凤沅隔三差五的就过来搬趟酒。
青丘的仙也会过凡间的年,这样好歹还会热闹些。
不过数日,梅花就尽数开了,我带着听寻去摘些梅花来做梅花饼。
听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梅花。
“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听寻苦着脸,“殿下,这梅花开着挺好看的,为什么您每次都把它给摘了?”
我看了看梅花,是挺好看的,但关我什么事啊。要不是从书上知道有很多的花都可以吃,我才不会种呢。
虽然种这些并不费我什么事。
我虽不能修习法术,但我天生有一种能够摧生树木的能力。只要埋下种子或是树苗,我顷刻间就能让它们长成大树。
因为这个,凤沅把我抓去凤族帮她种了不少凤凰树。
蒸好梅花糕,把装好的梅花酒放入酒窖后,拿了几碟梅花糕去了重华阁。
重华阁是我青丘供奉历代帝君的地方,也就是我青丘的宗祠。
这里供奉着我的阿爷阿奶,阿伯,还有阿兄。
神逝后,肉身会散于天地间,里面供奉的,不过是个牌位和他们生前的画像,给后人留个拜祭的地方罢了。
我把梅花糕放在牌位前,给他们一一上了香。
阿兄的画像上,一袭银色锁子甲,手持昆吾剑,威风凛凛,仿若那日他跟我告别之时。那时,我又怎会想到,那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不过幸好,幸好他回来了,我想,很快阿兄便会回来的。
抬头不经意间看见了阿伯的画像,其实每次看见大伯我都觉得很亲切,和阿伯最像的其实不是阿爹,与他最像的是阿兄。若说阿爹与阿伯像了三分,那阿兄便像了七分。
其实,我有很小很小时候的记忆,我记得那时,有个女子,在对我说话,好似是在逗我,依稀还记得什么,“……阿爹……开心,”之类的话。
我以为那是我的阿娘,可是又与现在这个阿娘不一样,我想,应该是阿爹阿娘的那位友人吧。
还有我大约几百岁的时候,约摸好像听见阿爹阿娘在说关于阿姑的什么,“那个女人还不死心,阿玄都这般退让了,还不放过他。”
阿爹的声音很低,却很凝重,“想见阿玄,做梦去吧,若不是他,桑儿会死吗?”
后面他们说什么我就不记得了,因为我睡着了。
青丘的大小仙们忙着欢欢喜喜的过年。我让听寻把酒窖里去年酿的酒挨家挨户的送去。
无聊加无聊,无聊透顶了。
我跟听寻打了招呼就去了西方灵山,毕竟之前的事,我也得好好感谢空巳。听寻毫不犹豫的就应了,还遣了一个小仙送我去。
临行前,听寻还细心的收拾了好几样糕点让我带给空巳。
我好奇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找空巳佛尊的?”
听寻有些莫名其妙,“除了他,您还认识别的佛尊吗?”
我……好吧,我认输了,你赢了。
我还就真的只认识他一个。
我包袱款款的到了灵山,就赖在了空巳的小院里。
我在灵山遇到一个熟人——薛锦。
他竟然入佛门了。
不过据说他六根还未清净,所以先在此清修。
我不知道我干什么来了,天天坐在空巳的对面听他念佛,听得我头都大了。
还好我聪明,带了好多的蜜饯,有蜜饯红果、蜜饯海棠、糖桂花、糖玫瑰花等等。
空巳念佛我就吃蜜饯,吃的我嘴巴发苦,声音沙哑。
他抬头似是有话要跟我说,我睁大眼睛看他怎么说。
可他又没有开口,继续低头看书。我好奇,沙哑着声音问他,“你看得见这书上的字吗?”
他轻笑,“我心中有它,自然看得见。”
“那,你知道我长的什么模样吗?”
他轻摇了下头。
“你都知道书上写的什么了,居然不知道我长的什么模样。”
“我心中有书,自然知道书上写的什么。我心中无你,自然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模样。”
我实在不服,便问他,“那你怎么才能心中有我?”
他陡然红了脸,没有回答我,拿着书继续看了下去。
我觉得无聊,去了封信给听寻让她给我把我屋里没看过的话本子都拿过来。
空巳看书,我也看书,这样就好多了。
我喜欢这样的环境,就好像是我三万年来的生活一般,就好像那些不开心的事从没有发生过。
我忽然间变得很茫然,不知所措,此刻也是,有什么压抑着我,仿佛身处荒岛,四周一片雾茫茫。我受困于其中,挣不脱,逃不开。
“仙子,仙子。”有人在叫我。
是谁啊,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也不对,好似有这么一个,是空巳。
我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
抬首之间,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始知是梦。
“仙子,你没事吧?”
原来是做梦。
这天,我翻着话本子。
刚好看到狐妖诱惑僧人的情节。
我看了看空巳,又看了看话本。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和尚,妖艳的狐狸精。
前面对上了,后面的妖艳,我摸了摸脸,可惜我长的不妖艳。我大概是狐族的异类,法力不行,连天生的艳丽容颜都不怎么明显。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走到空巳的身边,从后面拥住他。
他握着古经的手猛的顿住。
我在他耳边呵气,我感到他的身体也僵硬了。
然后是什么来着,刚才书上怎么写的,呃,忘了。
我伸手把书案上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放下书,手向空巳的胸膛摸过去,他胸口起伏的很厉害。
然后,然后,我又要伸手去拿书,空巳却一把扣住我的手。
哎,不对啊,他的反应怎么跟书上写的不一样呢?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放手。”他低沉的说道。
也不是这样的。
算了,不管了。
我双手摸上他的脸,然后就把嘴凑了上去。
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有些热,还有些痒。
忽然,空巳猛的推开我。我没料到他会推开我,一时不察,撞到了案几上。
空巳慌忙起身跑了出去。
我揉了揉被撞疼的腰。
果然话本什么都是骗人的。
之后我都没见过空巳,据说是给弟子宣扬佛法去了。有时远远的望见我,立马就避开了。
我就奇怪了,我又不是蛇蝎,这么避着我干什么。
在灵山上又过了几日,连空巳的影子都没见到。随便找了个弟子一问才知道燃灯古佛让他去凡间历练了。
我抛了枚铜钱决定我的去向,正面是回青丘,反面是去凡间。
看着地上的正面我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再扔一遍,这次扔出了反面,我对这个天意感到很是满意。
寻了个唱戏的茶楼,给几个铜钱,就有茶水和点心。若是嫌楼下闹腾,也可以去楼上寻个包厢。
我要的是包厢。
台上唱的是《牡丹亭》,讲的是一进京赶考的书生,与梦中与一女子幽会。后那女子一命呜呼,命人将自己的画像藏于太湖石底,巧合的是,又被那书生拾到,梦中再度幽会,后书生掘开女子坟墓,女子起死回生,二人结为夫妻。然,女子父亲告发了中了状元的书生,闹到了皇帝面前,没想到,皇帝却被二人感动,成全了他们。
这出戏,唱得真真精彩。
台上那人正唱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大概意思是,情爱可以超越生死。
我出了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台上已经换了个说书的,那人一个惊堂木把我神游的意识拉了回来。
那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水,“上回说到那东城张员外家闹鬼,有一游方道长收了那小鬼。而那道长非普通修仙之人,乃是天上上神,身份贵不可言。”
我听着说书先生的胡扯。
这神仙故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天上有这号人吗?
我往下看去,下面满满的人,看来这故事还蛮吸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