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无恙》以蓁如玉

13、第十三章

　　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熟人，也不是很熟的那种，就是那天在鬼市见到的那个争着买犰狳的那个青衫郎君，不过他今日穿了件宝蓝色的衣服。他旁边还有一个娘子，看着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可能是他的姐姐或者妹妹吧。
　　许是我看的太过专注了，那位娘子向我看过来。
　　我明显看到那个娘子的目光一沉，随即又恢复。那位郎君也向我看过来，微微一愣，向我点头示意。
　　我亦笑着回他。
　　他带着那位娘子到了我的包厢，“你好，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这位是？”我看向跟着她进来的那个娘子。
　　“这是我阿姑。”
　　阿姑，一点也看不出来哎。
　　他的阿姑很是冷淡的看着我，“我叫涂山菱。”她看了看我，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是谁？”
　　我觉得她问的很不礼貌，也很不客气，甚至有点咄咄逼人，我脑子里忽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这个涂山菱莫不是我阿爹的哪个旧相好吧？若是如此，我自报家门，岂非羊入虎口。
　　“你的父母是谁？”她又问了一遍。
　　“白元祉。”我认命了。
　　“呵，”她轻笑，“是吗？没听说白元祉有个女儿啊。”
　　完了，居然连我阿爹的字都知道了。我心里想着，“你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
　　她又问，“听说过这个故事吗？”她指了指台上口沫悬飞的说书先生。
　　故事，这个啊，我没认真听，好像是一个下凡游历的神仙救了一只小狐仙，那小狐仙便开始痴缠着神仙不放，用尽一切不光彩的手段，这会儿正说到小狐仙极力拆散与那神仙有婚约的未婚夫。
　　又是狐狸，又是未婚夫，这编故事的套路都一样。
　　“还行吧。”我随口道。
　　“是吗？”涂山菱轻笑。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说了两句就找借口溜了，再呆下去，非难受死不可。
　　临出来前，我觉得涂山菱看我的眼光有点怪怪的。
　　我无聊的在街上逛着。忽然一个盘子从我面前擦过，我被吓的愣在原地。
　　“打死你个狐狸精，居然敢勾引老娘的男人。”一个女人的怒吼把我喊回神，狐狸精，是我吗？
　　我顺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两个妇人在吵架啊。
　　“张嫂子，你误会了，我和张大哥真的是清白的。”一个娇弱女子坐在地上掩面哭泣道。
　　“呸，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老娘亲眼看见你们楼楼抱抱的，你当老娘瞎不成。”另一个略显肥胖的女子边说边朝那娇弱女子身上吐唾沫。
　　“不是，不是那样的，是我不小心滑了一下，张大哥好心扶我的。张家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那娇弱女子见面前的妇人说不通，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男人。
　　那男人的目光闪了闪，“我，我……”
　　那妇人一看形式不对，也不开骂了，直接动起手来，“你个不要脸的贱货，还敢狡辩。”
　　周围的人都围上去看热闹了，我也被挤了进去。
　　被唤作张家嫂子的妇人估计是打累了，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狐狸精，不要脸的贱人，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啊，你男人去的早，我好心让我男人平时帮你搭把手，你呢，你就勾搭上了他，你个不要脸……。”
　　这就是泼妇骂街吗？好厉害。
　　被她骂的那娇弱女子只一个劲的抹眼泪，嘴里说着，“没有没有，我没有，嫂子你误会了。”我看着都觉得那个骂人的妇人有点过分，可事实怎样，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
　　我叹息了声，那女子虽柔弱却也做作。还有那个男人也是，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周围看热闹里有熟人的也劝，“张家嫂子，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说吧，别在街上了。”
　　张姓妇人一抹眼泪，就把那小声抽泣的娇弱女人拉进屋去了。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估计有了热闹说了。
　　我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对上了一双眼，一双空洞无神的眼，是空巳的眼睛。
　　难道，他也是来看热闹的？
　　不会吧？
　　哦，不对，他看不见，尤其是心中没有的他都看不见。
　　他心中无我，所以看不见我，所以他就直接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我快步跟上了他。
　　空巳住在客栈里，我在他的隔壁要了间房住下。
　　我向掌柜的要了壶桂花酿，去空巳的房间，他念经，我喝酒。
　　他口中低念着什么，我凑耳过去听。
　　空巳却是向后挪了挪。
　　“你早知道我跟着你了对不对？”
　　他接着念经。
　　我灌了口桂花酒，我不是很喜欢喝酒，但酒量还行。但喝这桂花酿，却让我有了醉意。
　　抬眼看了看还在打坐的空巳，竟然有些分不清楚是酒让我醉的，还是面前的人让我醉的。
　　好像话本子里的书生和尚这幅模样都是要被女妖勾引的。
　　凡间的男子的正房妻子大都喜欢把丈夫的小妾，勾引丈夫的女子或是花楼女子称呼为狐媚子或是狐狸精。
　　我觉得有些好笑，狐狸确实很媚，狐媚，这两个字也不是空穴来风。但却被凡人这样来形容，却有些不太好，我很不喜欢。
　　凡人似乎喜欢一概而论，他们大概不知道大多数狐狸还是好的，媚术是狐族天生的，又什么办法。
　　我踉跄的走过去，扑在空巳的怀里，我想着白天被骂狐狸精的女人柔弱的脸，笑着摸摸一脸惊愕的空巳的脸，我应该好好发挥一下狐族的媚术才对。
　　我抬头印上了空巳的唇，啧啧，感觉还是那么不错。
　　想像着话本子中的女妖的话，对空巳说道，“今见小师父在此苦修，妾心疼不已，妾仰慕小师父已久，今才鼓起勇气与小师父诉于思念之情，妾愿与小师父共赴巫山。”
　　空巳动了动，挣扎着要起来，我紧紧的抱住他。
　　我盯着他，凑近他的耳边说，“行与不行，小师父倒是给句话。”
　　他没动，全身却僵硬着。
　　我松开他，拍了拍他，“你没事吧？”
　　空巳猛的扣住我的手，他抓的我有点疼，我下意识去挣扎，他低哑着声音与我道，“别动。”
　　我停下了动作，与他对视，他空洞的眼睛里好似有什么，我想凑近看，却被他一把推开，“仙子请自重。”
　　“哦。”我掩嘴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我快速的溜了出去，回到房间，心一直跳个不停。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好多了。
　　一夜好眠，我起床时，空巳已经出去了。
　　吃过早饭，就出去溜达溜达，京城还是那般繁华，难怪是天子脚下。
　　街上也很热闹，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当我刚从一个糕点铺出来时，又看见了那位郎君和她的阿姑涂山菱。只是这位郎君在他姑姑的身边总有些不自在，他好像很怕他的姑姑。
　　“你好，又见面了。”他冲我笑着拱手作揖。
　　其实我并不想看见她们，尤其是涂山菱，总觉得她看我的目光怪怪的。
　　有时像是透过我在看谁，有时又像是对我有深仇大恨，大多数都是前者，但她用仇恨的眼光看我时，我都觉得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封亦黎是你什么人？”涂山菱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封亦黎？谁啊？我跟诚实的对她说，“不认识。”
　　涂山菱皱皱眉，没有说话。
　　“殿下。”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我……怎么这么倒霉。转过身，听寻正站在我的身后。
　　听寻一脸戒备的看那位郎君和他的姑姑涂山菱。
　　只那涂山菱似乎并不把听寻放在眼中，只淡淡的对那位郎君吩咐道，“走。”
　　倒是那位郎君走时还打了招呼，“我叫涂山昭，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瑾。”
　　“还不走。”涂山菱似是很不耐烦。
　　“阿姑，来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我才看向听寻。
　　“殿下，帝君和帝后回青丘了，殿下也回去吧。”
　　什么，我阿爹阿娘回来了，我没听错吧，我很想让听寻再说一遍，但她不理我了。
　　事实证明，我那比我二哥还像神龙的只见首不见尾阿爹阿娘真的回来了。
　　而且让他们回来的原因居然我二哥白凡。
　　原本我是不大相信的，阿爹阿娘从我记事起就不怎么爱管事儿，这回居然为了二哥的事特地从赶回青丘，难道，是二哥搞出小娃娃来了？
　　还好，小娃娃还没出来，不过也快了，因为我二哥要成亲了。
　　是的，二哥要成亲了，只是我没想到我未来的二嫂居然是那个淑慎大长公主，其实她的名字叫云淑，真身是头四尾赤狐。
　　在凡间时当淑慎大长公主也是为了报恩，报那个真正淑慎的恩情。
　　真正的淑慎大长公主在她父亲在世时只是个不受宠的女儿，已经被人忽略到忘记这个公主的存在。
　　后来皇帝的一次狩猎时，叫上了所有公主一起去，所以淑慎这个被忽略的公主也给算上了。也就是在那次，她救了因为历劫而被雷劈的虚弱至极的云淑。
　　若不是她搭救，云淑早就被山里的野兽吃掉了，毕竟她那个时候是真的很虚弱。
　　后来，云淑养好伤，便想着报了这段恩情，就找到了她的救命恩人那里。谁知道淑慎那时候快被人欺负死了，她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剩一口气在了，而淑慎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好好的，如果可以，希望她的母亲能够如愿以偿。
　　她的母亲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够在死后和皇帝合葬，这有些痴人说梦，因为她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那皇帝连名分都没有给她母亲。
　　不过在云淑这里，没什么不可以的，她变成了淑慎的模样，选了个皇子扶持，几番斗争，皇子成了皇帝，完成了淑慎母亲的心愿，也就是说完成了淑慎的心愿。
　　可惜的是，皇帝短命，小太子尚小，摄政王当政，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
　　而令我感到很惊奇的是，我那花心的二哥居然会娶妻。难怪阿爹阿娘会巴巴的赶回来凑热闹，这确实是个大事啊。
　　想我上回见到阿爹阿娘还是我两万一千五百一十一岁的生辰时，我本以为他们可能是良心发现了才会回来给我庆祝生辰的，结果他们只是因为路过才顺带着回来看看，就刚好碰上我生辰了。
　　阿爹还说当年他成亲时，四海八荒有多少女仙女妖的芳心要碎了一地，虽然我一直觉得阿爹在吹牛。
　　阿爹看着未来嫂子说，点头道“长的不错，够资格做我白楠的儿媳妇。”只要长得好看就够资格。
　　阿娘看着未来嫂子说，点头道“懂得知恩图报，是个好姑娘。”
　　然后，他们就马不停蹄的准备了婚礼，请柬更是豪气的洒遍六合八荒。
　　阿娘着我去看看未来的云淑嫂子。
　　云淑嫂子正在试嫁衣，这是阿娘特意请了凤族最手巧的织娘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