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无恙》以蓁如玉

15、第十五章

　　阿娘看见我，扑过来抱住我，又上下检查了一边，看我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阿爹也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目光定在我手中的木盒子上。“你去了后山？”
　　我点头称是。
　　阿爹的目光沉了沉，“她可与你说什么了？”
　　她，是紫玄阿姑吗？好像也没说什么吧。我赶紧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阿姑说，这是给二哥的贺礼。”
　　阿爹应了一声，接过盒子后也没说什么。
　　今天是二哥的大喜之日，早上阿爹还乐呵呵的。从出去后回来，阿爹就一直板着张脸，阿娘也有些奇怪。就连二哥，今天的新郎官，眉宇间都有忧色。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能把我阿爹阿娘这样如临大敌。
　　我本以为是今日来了什么客人，可席间我看阿爹阿娘对谁都笑的和气，也不知道是哪个？就连涂山菱都没了踪影，难道她是趁着这个时机偷偷溜进来的？
　　有人拉了拉我的衣服，回头一看，原来是倾瑶。
　　我冲她笑笑，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周，问，“凤沅呢，不是说她早就来了吗？怎么不见她人呢？”
　　“我看她有些不想应付这些人，就让她去后山了，你找她吗，我帮你去叫她。”
　　“不用了，我就是问一问。”
　　我把我觉得凤沅最近有点怪怪的，还和以前的行事作风都不太一样的事告诉了倾瑶，她们相识的时间比我要早得多，倾瑶也比我要了解凤沅。
　　倾瑶不甚在意，她说凤沅的头脑和我们不太一样，不要用正常的思路去揣测她。
　　而且要能揣测到凤沅在想什么，我也就离她不远了。
　　我想了想，果断决定，还是离她远点吧。
　　二哥二嫂成亲第二天就双双收拾包袱跑了，还留了张字条，说什么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阿爹气得拍了一张桌子，“这个混账小子，有本事就别回来了。”
　　阿娘叹息了一声说，“这媳妇茶还没喝上就跑了，真是太不孝了。”
　　我以为阿爹阿娘还会在家里住上几天，没想到下午阿爹带着阿娘收拾收拾东西走了，还说反正也没什么事，他们要接着云游去了，家里的事就交给我了。
　　青丘又只剩下我一个了。
　　我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女儿和亲妹子吗？
　　我都很怀疑了。
　　在家里实在无聊，我想去凡间见见阿兄，就偷偷的看一眼，与听寻商量了一下，听寻在我的再三保证下才同意。
　　我立刻拿出准备好的飞云和引路符。
　　虽然我不知道阿兄现在投生到了何处，但只要在引路符上放上带有阿兄气息的东西，便能找到大概的方位。
　　引路符把我带到了一处叫兰溪城的地方，给我扔在一条河边就自燃了。
　　这符就是这样，时灵时不灵，灵的时候直接把我带到要找的地方，不灵的时候，随便就把我扔下了，不过距离目标范围大概百里左右吧。
　　这种情况，再用引路符是没有用的，引路符的找人的范围有些大，阿兄就在方圆百里之内，我要找总得一个个的找。
　　瞬间我头都大了，好歹也给我扔个有人烟的地方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也不认路啊。
　　我沿着河边走，希望能碰上个人问问路。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忽然听到有人的呼救声，我寻声看过去，就见河中有个人正慢慢的沉入河里，我正要去救，便见有个白色的身影越了过去，将河中那人捞了出来，我很清楚的看见有个黑影抓了那个人的脚，只是一离开水面，他便立马松了手，逃回湖中。
　　“是水鬼。”
　　那人白色身影落了地，竟然是空巳。
　　说来那日二哥成亲，他也在的，我忙着接待客人，倒是没有与他打过招呼。
　　他将手里拎着的人放下，那人已经晕了过去。
　　水面荡起一阵波纹，一个黑影快速的游了过去，我指着那个黑影，“他在哪儿？”
　　空巳反手一抓，隔空将水鬼抓出了水面，我立马贴了个定身符在水鬼身上。
　　可不想，即便贴了定身符那水鬼也依旧想要往那个人身边爬，口中还发出“呵”“呵”的声音。
　　我曾看过《百物志》，上面提过关于水鬼的描写，“当其溺毙于水，若不得代，则不受形，生生世世能化水鬼，堪受孤与凄。”
　　在冥界，也是默认了水鬼拉替身，可以重新投胎的说法。
　　只是这水鬼对拉上这人做替身的执念好强。
　　想了想，拿了张符咒贴在他的眉心，“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非要拉这个人做替身吗？”
　　“他杀我，是他杀了我。”水鬼几乎是嘶吼出声，然后猛然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可能是憋的太久了，他开始说起了为什么要拉这个人做替身，或者说，他因什么而死。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连他自己也记不得多久的事了，这里躺的这个人，曾经是他的好兄弟，他们也算是一起共患难过，可是，不过是一笔横财，就让他对他下了杀手，趁着他低头喝水的功夫，将他溺死在这河里。
　　后来，他化为水鬼，水鬼本就不能自行投胎，所以他一直在等，他是水鬼，不再有生死，他可以一直等下去，哪怕那个人死了，投胎转世了，他依旧可以等，等到他来到河边，将他拉入水中，做了他的替身，而他，则转世投胎去了。
　　我好奇，便问他，“既然你已经投胎了，为何又成了水鬼？”
　　水鬼“呵呵”一笑，“他死后也化成了水鬼，自然想起了我与他的纠葛，等我转世为人，路过河边的时候，他也拉了我做替身。”
　　我算了算，这来来回回恩恩怨怨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你，也太执着了。
　　我拉了拉空巳的衣袖，“这可如何是好？”
　　“可入地府，一探究竟。”
　　“你的意思是，去冥界，查探他所说的是否属实？”
　　“然。”
　　也是，得先确定事情的真相才能如何决判，毕竟水鬼也是鬼，鬼话不可全信。
　　去冥界，就得过忘川。
　　其实我还是蛮期待的，因为我对冥界忘川两岸的彼岸花十分好奇，但一直没有机会见到。
　　冥界有条河，唤作忘川，忘川上有座桥，名唤奈何，桥头有块石，名叫三生。
　　非冥界之人要渡过忘川，就得等河上的摆渡人来接。
　　我蹲在河边看彼岸花。
　　我看书上说，“彼岸花，开彼岸，花开不见叶，叶不见花，生生相错。”
　　据说这花只开于冥界，是只开在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也是冥界唯一的花。
　　据说彼岸花的花香能够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当灵魂踏上奈何，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把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去往轮回之路。
　　我伸手想去碰一碰在轻轻摇曳的彼岸花。
　　“别动。”一声猛喝制住了我要碰到花的手。
　　声音嘶哑之极，好似是被硬生生劈开似的，这应该是坏了嗓子吧。
　　我收回手，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人穿得一身黑，面目苍白无色，看上去有些像黑无常。
　　我被唬了一跳，退到了空巳的身边。
　　“别动这花。”他又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嘶哑。
　　我呐呐的点点头。
　　然后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询问，“二位可是要渡河？”
　　空巳称是。
　　“老朽是这河上渡叟，摆渡了多年，倒是见过不少绝色，只是跟二位相比，那些都逊色了。”
　　被人夸奖，虽然我心里很高兴，但面上还是矜持的，于是我上了船便与渡叟攀谈起来，我问道，“老伯，那人是谁啊？”我只向那个黑袍男子。
　　渡叟笑道，“那人是冥界的护花人。”
　　“护花，护的是彼岸花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我还以为他是黑无常呢。”
　　“他哪里是黑无常，你见了黑无常就知道了，他可比黑无常好看多了。他在这里啊，已经待了将近七千年了。”
　　七千年，这么久之前的事吗？我怎么都没听说过这事呢？
　　渡叟叹道，“也是可怜，他的夫人死后不愿过奈何，投入忘川，却没料到并未沉入忘川，在忘川上走了三百年而形魂消散。”
　　“这跟护花有什么关系？”我问道。
　　渡叟叹息，“那人因此大闹地府，惊动了地藏王菩萨，菩萨与他说他夫人的魂并未完全消散，还有灵魂的碎片寄生在忘川两岸的彼岸花中，至于能不能找到，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空巳沉默了会，问“入忘川而不沉，绝非一般人，老人家可知道那女子的名字？”
　　渡叟摇了摇头，“她叫什么？年纪大了，有些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当时惊动了冥君，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这事也就没人再管过了。”
　　空巳点了点头，就一路沉默到上了岸，岸上有接引鬼差，他看着我们两个问道，“二位仙者到此，可是有何事情？”
　　我简单与他说了两个水鬼之事，接引鬼差有些为难，“按理说，水鬼需得找替身才能重新投胎，若那人生前害了人，地府是记录在册的，死后入了地府是要受刑的，待刑满才能重新投胎。按仙者所言，那水鬼生前被人所害，所以找了他的仇人的转世做替身，依照规矩来说，转世后，并不能算是一个人。”
　　忽然感觉好乱，头好晕。
　　“那，若我们要查证那水鬼所言是都属实该怎么办？”
　　“我只是个接引鬼差，是无权查证的，冥界中，唯有鬼帝以上的级别才能查证轮回生死册。”
　　问题是鬼帝以上级别的我一个都不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