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无恙》以蓁如玉

16、第十六章

　　不过柳暗花明又一村嘛，我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人。那熟人也看见了我，向我跑了过来，“白瑾，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诚实的摇摇头，“不是。”
　　“哦，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
　　虽然不是找梨梨，但是可以找梨梨的阿爹，鬼帝神荼。
　　梨梨听说我们找她的阿爹，问了一下什么事，我便告诉了她，她听完后，立马爽快的答应了，还说事情包在她身上了。当然，她也有条件，就是向我打听了一些关于凤沅的作息和习惯爱好。
　　我想了想，挑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告诉了她，然后梨梨很认真的拿笔把这些记下来，还小心的收好，边收边说一定要把这些给表哥看，让他早点娶上媳妇。
　　不知道这小娘子对凤沅的执念怎么就那么深。问她她还直摇头说，“你不懂，你不懂的，阿爹阿娘他们也不懂，你们都不懂的。”怎得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傲模样。
　　有梨梨的帮忙，鬼帝神荼答应的很爽快，帮我们查了轮回生死册。
　　做为水鬼的那个叫吴深，被拉的那个人叫孙涉。
　　确实如吴深所言，是孙涉见财起意，杀了他，而他也拉了孙涉的转世做替身，然后孙涉又拉了他的转世做替身，他们都这般纠缠了七回了，这一回吴深又要拉孙涉做替身。
　　鬼帝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又将轮回生死册仔细看了看，“这吴深执念太深，可也做了不少善事。”
　　原是这吴深作为水鬼之时，曾数次救过落水之人的性命。
　　世人皆知，水鬼投胎必须要找到替身，可是，还有另一个方法，如果水鬼救下了一个落水的人，那么这个水鬼便可去投胎，只不过这个办法是在考验水鬼，如果有人将这个办法告诉了水鬼，即使水鬼将人救了上来，也没有办法去投胎。
　　吴深救下第一个落水之人的时候，接引鬼差便告诉他可以去投胎了，只是他被怨气所蒙蔽，不愿离开那里，只想着拉下孙涉做他的替身。
　　“那该如何是好？”
　　“可等吴深自己放下执念，他救过人，随时都可以去投胎。至于孙涉，今生的事迹并不足以让他来冥府后受到刑罚。”
　　“那吴深如果放不下执念，他们便一直要这样纠缠下去吗？”
　　“是的，仙上您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是他二人之间的事，怕是天道都默许了，否则为何他们二人无论怎么转世，都会走到那条河边呢。”
　　“可是，孙涉起歹意，害人在先，这也不算吗？”
　　“孙涉害人不错，但他死后入了地府，也是受了惩罚了，吴深拉了孙涉的转世作为替身，本就为害人。”
　　空巳开解我道，“这世间的恩恩怨怨，有的需要来外人的评判，可更多的恩恩怨怨，谁是谁非，身处其中的人都不知道，外人又怎么能评判的清楚呢？”
　　这么想想倒也是，这世间的恩恩怨怨何其多，又岂是一两句就能说的清楚的。
　　本是要走，空巳有事去找了地藏王菩萨，我便等他一起走。
　　我一个人在冥界溜达，转着转着，转到了三生石旁，据说这石头上记载了三生姻缘。
　　我也想看看能不能看到我的姻缘，手刚触上石头，三生石上发出一阵强光，冥界竟然震动起来。
　　这，这是地震了吗？
　　我努力平衡我的身体。
　　一阵佛光打在了三生石上，冥界这才停止了震动。我顺着佛光打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空巳和一个菩萨走了过来。那人身后跟着一头像狮子的神兽，想来便是那个“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了，那头狮子就是谛听神兽了。
　　“阿弥陀佛，仙子为何擅动三生石？”地藏王菩萨问我。
　　我很是心虚，我也不是故意的，就碰了那么一下，谁知道这个石头反应这么大。
　　我默默地看向空巳。
　　空巳和地藏王菩萨走到一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地藏王菩萨就没问责我，只对我说让我不要乱碰地府的东西。
　　目送菩萨离开，我走到空巳身边，“你的事说完了？”
　　“嗯。”
　　“那我们走吧。”
　　“好。”
　　回去依旧是坐的渡船，那渡叟忽然与我说，“先前这位小师父不是问了我，那护花人的夫人叫什么吗？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之前叫的是阿清这个名字，好像是哪位仙上被凡劫所累，失了魂，才流落之此。”
　　“阿清？是龙神之女吗？”
　　“好似说是哪位上神之女，是不是龙神老夫就不清楚了，冥君当时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
　　阿清，是我认识的那个阿清吗？
　　阿清，全名为龙渊清，而且她还是我阿兄的师妹，当年她与大哥同拜了首阳山的祁渊上神为师，为祁渊上神座下二弟子。
　　虽说祁渊上神不知道抽的什么疯，与我阿姑和离了，让青丘上下提起他就嫌弃。但他听说他当年也是神界极其有名气的青年才俊之一，否则，阿爷又怎么会替阿姑挑中他呢。
　　只是，我听说的版本是龙女渊清历劫失败，魂飞魄散，而且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时间约摸是在七千年多年前。
　　要说我对阿清的印象，大概就是小时候喜欢看她对我柔柔的笑，用那双柔柔的手拿糕点喂我吃。
　　她与我阿兄一般大，凤沅说她幼时也曾被阿清照料过。
　　下了船，我站在彼岸花丛边，依照那渡叟所说，阿清魂飞魄散，却有一缕魂魄注入了这其中一朵彼岸花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现在的彼岸花比刚才我看到的要艳丽许多。
　　那玄袍男子还在照料彼岸花，我见他俯下身轻声的问，“是你吗，如果你在，就回答我一下好不好？”
　　我有些想不起记忆中那个柔柔的女子的样貌了。
　　“其实阿清只是看起来比较柔弱，她刻在骨子里的性格却是和凤沅一样的倔强，只是她比凤沅要表现沉稳许多。”倾瑶曾经这样评价过阿清。
　　我的手不经意间拂过一朵彼岸花，那花的花瓣却突然收住，轻夹住我的手。我惊奇，我生来就有令万物生长的神力，可此刻我并未使用，这花是如何得知的。
　　我轻动指尖，花瓣轻轻张合，似在低语着什么，我附耳去听，声音很轻很轻，可我却听的很清楚，柔柔的女声叫着我的名字，“念……念。”
　　一如幼时向我张开双臂对我柔柔的笑道，“念念，到阿姐这边来。”
　　玄袍男子看了看我，又看了彼岸花，定定的站了好一会儿，才俯下身去，问道，“阿清，是你吗？”他问了这么多年没有得到答案，在此刻终于得到了回应。
　　他小心地守护着这株彼岸花，如他的生命。
　　阿清只有一魄，而且这一魄很不稳定，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玄袍男子带着他的魂魄去了药草谷找倾瑶。与空巳道别后，我也跟了过去。
　　其实倾瑶也挺不容易的，从神农尊上说什么云游四海之后，药草谷的很多事情就要倾瑶来操心了。
　　后来我问过倾瑶，为什么他找了几千年阿清都没有回应他。
　　倾瑶告诉我，阿清的魂魄沉睡在彼岸花中，她不想见到他，所以他是唤不醒她的。因为对我的气息熟悉，而我又拥有与生俱来的令万物生长的能力，所以阿清醒了。是被我，也是被她自己的意志唤醒的。
　　其实我不是太懂得她在说什么。
　　这事似乎闹的还挺大的。
　　凤沅听说后，也到了药草谷，我以为她是来看阿清的，谁料她就是来凑热闹的，好像先前对我说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觉得她很奇怪。
　　好像又没我什么事了，这人是我找到的，怎么没人来感谢我。
　　算了算了，做好事，不留名。
　　他们都在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干脆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就任由飞云飘着，随便找了个地方降落，这里的天还有些热，我掏出檀木扇用力扇了扇，扇了半天，我又仔细看了看扇子，至今日才知道这扇子的扇骨上是有字的，这扇子有二十三股，这字刻在第十二股上，一合起来就被其他扇骨遮住了。
　　之前曾听到涂山菱提过封亦黎这个名字，原先我并不知晓这三个字做何写法，如今这扇骨上却是刻了三个字，风亦藜。
　　这扇子是我自己从藏书阁中找到的，不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是这位风亦藜吗？姓风，那天，那个自称是我舅舅的上神也姓风，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心里一下子又添了好几个问题，这些问题也不知道去问谁。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转过身，是个那个青衣郎君涂山昭。
　　“小美人儿你好啊，咱们又见面了。”他今日似是格外的高兴，一点也没有在涂山菱身边的那种拘谨的模样。
　　“你好，又见面了。”怎么他每次都这么与我打招呼？
　　“一个人吗？”
　　我看了看四周，确实我是一个人。我警惕的看向他，怕他打什么坏主意。他却看了看，“咱们也算熟人了，找个地方一起喝茶吧。”
　　我刚想拒绝，却见他陡然严肃起来，整个人如临大敌，我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是个我不认识的女子，穿着跟听寻有些像，我问涂山昭，“你认识她？她是你的武卫吗？”

　　那女子却是向我福了福身，“仙上可是青丘白瑾王姬。”
　　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涂山昭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王姬请随我来。”说着转身便要走。
　　我有些茫然，你谁啊？上来就要我跟你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当我好骗不成啊？
　　我站着没动，那女子走了两步，大概是见我没动，转过身来，“王姬请。”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更不要跟陌生人走。
　　“那个，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转身就想跑，却被那女子拍了一下，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拍我，但我还是决定先跑。
　　没跑两步，被一条绳子给捆了回去。
　　我怨上天对我不公，将我生的不错，却又不给我不错的根骨。每每都以这种狼狈的姿态被人捉住。我抬头想向涂山昭求救，不想那女子竟然对涂山昭说，“神君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主人担心了，放心吧，主人只是要见一见白瑾王姬。王姬殿下，苜蓿得罪了。”
　　知道得罪你还得罪我，我我，信不信我告诉我阿爹阿娘。我心里苦啊，比苦栀酒还苦。
　　这苜蓿捆就捆了，还不忘了把我眼睛也给蒙上了。带着我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就把我给放下了。
　　听了许久没动静，我动了动，商量到，“那个，苜蓿女侠，你能不能先把我给解开啊，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跑的。”
　　“苜蓿，白瑾王姬是我的客人，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客人。”好耳熟的声音，好耳熟的话。
　　蒙眼的布被揭开后，我有些适应不了突然的光亮，半天才睁开眼睛。
　　涂山菱坐在我的面前，递了杯茶给我，又向是想起什么似的，“我倒是忘了，听闻王姬泡茶的手艺十分不错。今日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这哪是询问啊，茶具都摆到我面前来了，也好，我还怕你下毒呢。我边泡着茶边想我与她又不熟，她作甚把我带到这里来，把沏好的茶递到涂山菱面前。
　　她轻抿一口，轻轻笑了。
　　“传言不虚，只是我还听闻王姬似是天生根骨不全……”
　　我不太明白涂山菱带我过来的意思。
　　涂山菱见我不说话，对着旁边的苜蓿使了个眼色。苜蓿打开窗，我才知道这里是上回那个说书的地方。
　　我疑惑的看向涂山菱。
　　涂山菱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我摸不准她的意图。
　　她的笑却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想逃，很想很想。
　　外面传来惊堂木的声音。
　　涂山菱过来抓住我的手，把我带到窗边，“今日我包下了这里，让这里的说书先生多说几遍这个故事。”
　　就是上次道士和小狐仙的故事。
　　我隐约听到了那道士并非是个道士，乃是女子所扮，可那小狐仙已然对道士上了心。
　　可我并不想听，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