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初音

8、月浅灯深

　　{1.7}『月浅灯深』

　　突然，感觉到阵阵的寒意，仿佛是有什么人在瞪着我。我轻轻的睁开眼，阳光刺的眼睛好痛。天亮了么？我这是在哪里？等等，我好像，看见面前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然后看见老太太愤怒的眼神，仿佛是要喷出火来。我打了个寒颤，立马坐了起来。看着周围的大小太太们，我倒抽了口冷气，恨不得晕过去。可是我不能晕，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叫醒我旁边那只沉睡的猪。天啊，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我想象中应该是：纳兰容若说着说着，发现我睡着了，然后温柔的摇着头笑了笑，接着把我横抱而起，一直抱回明月轩。轻轻的把我放在床上，再轻轻的给我盖上被子。最好还要坐在我床边静静的看着我……可是，这只猪，怎么，怎么就睡着了。而且，还被老太太逮个正着，这下，可怎么办？

　　容若睁下眼睛，看见这阵容也吓了一跳，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恢复正常，轻咳到：“奶奶，额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老太太厉声道：“怎么我们不该在这里吗？”太太忙走过来，拉起容若，替他整理着衣裳，轻声道：“你也太……”说道“太”字，眼泪流了下来。轻叹口气，忽而把头转向我，正色道：“蓉儿你也太大胆，竟把个好好的少爷带坏了。”喂喂，哪有这样的说法？从来都是男的把女的带坏好不好？怎么成了我带坏他了。而且说到底，吃亏的人是我好不好。这家人的逻辑有问题还是怎么的？老太太怒道：“你们瞧瞧她那表情，说她，她到还不乐意。也不知那轻狂样是做给谁看的。”容若见老太太凶我，心里着实不忍，叫道：“奶奶……”老太太打断容若的话，道：“容若你给我闭嘴，自然会教训你的，待我收拾完她，就轮到你了。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弄了个野丫头来，你怎么就不学好呢。”说完又转头对我冷笑道：“原本，我看你模样儿还算整齐，容若又喜欢你，明月轩上下的丫头又说你的好，只当你是个体面的。准备纳了你来做妾，一来明月轩有个正经打理的人，二来，也可好好照顾少爷。谁曾想你竟轻薄至此。之前喂药的事就不说了，今天这事，我实在饶不了你。”

　　她不说喂药还好，一说喂药，我就一肚子的火，我站了起来，正色道：“我也不稀罕当你们纳兰家的小妾，我也没说我要当你们纳兰家的小妾，一切都是老太太你自作多情。至于喂药的事，你们自己也是看见的，当时纳兰容若根本吞不下药，要不是我喂他，恐怕纳兰府就要上演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好戏了。”我话一说完，在场所有人的倒抽了一空冷气。太太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老太太脸色由铁青变为煞白，拿颤抖的手指着我，怒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一个丫头，竟猖狂至此，这还没当上姨奶奶呢，就这么嚣张，这要当上了，岂不是要把整个纳兰府掀了过来？”说着，眼泪流了下来，老太太边抹眼泪，边叫道：“茗雪呢？茗雪在哪里。把她叫过来，这是哪弄来的野丫头。纳兰府再容不得这样不懂规矩的丫头的。”众人忙急急忙忙去明月轩把茗雪叫了过来。

　　茗雪随众人走了过来，看见老太太，太太们都在，纳兰府上上下下的丫鬟黑压压站了一地。疑惑着朝我们走来，刚想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已经冲她吼道：“茗雪，你从哪弄来这么个野妹妹。没个王法，竟敢对我们指手画脚起来。你安的什么心，放这么个人在少爷身边。”茗雪吓了一跳，忙跪在地，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息怒。蓉儿性子是直爽了些，可是绝对没有坏心。茗雪发誓。她若有半点坏心，茗雪天打雷劈。”老太太冷笑道：“如今我到是真的相信起誓是没有的。不然，这会子只怕你已经躺死在这儿了。性子未免也太直爽，直爽到不懂尊卑，对着太太们指手画脚起来的。我们纳兰府是再容不得这样的人。你是她姐姐，人也是你带进来的。你且叫人把她领出去罢。”

　　听说老太太要把我赶出去，容若忙跪在地上给我求情。容若给老太太磕了几个头，道：“奶奶，都是容若的不好，这事和蓉儿没有关系，您……您不要赶走蓉儿。”老太太怒道：“我们纳兰府不是找不到比她模样儿好的，容若听话，我自然会找比她更好的给你。”容若忙道：“凭老太太再找更好的，在容若心里，也是不及蓉儿的。老太太，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求你不要赶走蓉儿。容若在这里谢过老太太。”说完，对着老太太磕了三个头，拉起我就走。

　　“你给我站住。”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纳兰府还有没有王法？怎么，就被那野丫头带坏了，目无尊长了？”正说着，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官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大声呵斥道：“怎么回事？人都到这儿来看热闹来了？”众人忙让开一条路，垂首屏气。那男人上前看到老太太，忙上前给老太太行了礼，又问道：“额娘，发生什么事了？”老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对着男人痛斥了我一番，又哭道：“如今，就连容若那孩子也迷了心窍，竟不认得我这个做奶奶的了。”那男人听完，朝我看来。

　　这男人，是纳兰明珠？果然什么样的老子什么样的儿子。比电视里的帅多了，也英气多了。纳兰明珠看了我一眼，道：“你就是新进来的丫头。”我不亢不卑的回道：“是。”见我面无惧色，纳兰明珠起了兴趣，道：“哦，你竟不稀罕做纳兰府的姨奶奶？”我说：“是。”“那你稀罕什么？”纳兰明珠突然提高声音。我说：“我什么也不稀罕。”纳兰明珠道：“你竟然什么也不稀罕，那么这会子你要走了，怎么又哭着喊着不肯走了？”果然是在老狐狸，找机会让我难堪呢。

　　我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对纳兰明珠道：“纳兰明珠，你给我听好了，不是要我哭着喊着要走，是你儿子哭着喊着不让我走。”听完这话，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纳兰容若抬起头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与震惊。纳兰明珠更是一下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对着下人道：“拖走拖走，这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老太太冷笑着对容若道：“容若，你看见了，她不但敢对你直呼其名。对你阿玛也是，如此女子。要来何用？”纳兰容若看着我，轻声问道：“你就，那么想离开我？”我突然就很难过，苏锦蓉，你真该死，为了逞一时口头之快，竟，无形中伤害了这个你前世今生最仰慕的人。我看着容若，说不出话来。纳兰明珠吼道：“来人，把这粗俗的野丫头给我拖出去，还有茗雪，也给我拖出去。”见茗雪受牵连，我忙道：“茗雪是无辜的，逐我可以，为什么连她也逐。”纳兰明珠冷笑道：“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你姐姐，就因为她有你这个好妹妹。”我忙道：“可我不是她妹妹。”纳兰明珠道：“那就更该逐了，欺骗少爷，欺骗纳兰府，罪加一等。拖出去，不准他们带走任何东西。”

　　几个小厮忙走过来，推着我和茗雪就往外走。我随手甩开前来推攘的小厮，道：“我自己会走。”随即拉着茗雪拂袖而去。转身的瞬间，我仿佛是看到纳兰容若的眼里有眼泪。也许，是幻觉吧。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那样一个几百年后依旧被少女们膜拜的天才，怎么会，怎么会对我，对我这么一个平凡的女子，掉眼泪呢。我拉着茗雪的手就朝后门走，我知道，丫鬟，是没资格从大门出入的。我倒是很想走一遭，但是肯定会被那些狗奴才拦下来，只会自取耻辱。苏锦蓉啊苏锦蓉，也别太猖狂了，我告诉自己。

　　突然，纳兰容若带着哭腔对我喊道：“蓉儿，你就真的那么狠心要走么？你就不肯回头看我一眼么？你回头看我一眼啊。”身后传来老太太，太太们的劝骂，以及纳兰明珠的呵斥。茗雪拉了拉我，轻声道：“小姐，你回头看一眼少爷吧。”我没有回头，我怕看见纳兰容若眼里的五光十色，以及，老太太轻蔑的嘴脸。茗雪轻轻啜泣，边回头边拉着我的袖子不停的说话。“小姐，少爷都不顾老爷太太们的斥骂，朝您冲来了。”
　　“小姐，少爷被小厮们拦住了。”
　　“小姐，你回头看少爷一眼罢。”
　　“小姐小姐，老爷好像很生气。”
　　“不好了小姐，老爷好像要打少爷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