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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天(宋礼):你就惯着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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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走进饭厅,听见她轻快地哼着歌,什么“我的喜悲,若你不想随,我试着了解”。她端着早餐进来,我想起她手上的烫伤,说:“快放下!”
她皱眉,“干嘛,一早上就找茬!”我真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如果是别人这么回答我,我…也没有别人敢这么回答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就是看不得她和别人搂搂抱抱,满口说什么“亲爱的”,即使是对女人说也不行。
我竟然还只能好脾气地解释:“给我看看你手上的烫伤,吃完饭再上一遍药。”
她不在乎地翻开手掌给我看看:“已经没事了。”确实上面已经干了,恐怕要蜕皮的。
她早上是真的能吃,别人一顿晚饭也不过如此。我跟着她,也试着适应。吃完饭,她把点心包好,又是要给那对兄弟的。
我说:“这蛋挞是我的。”
她不屑地说:“你的那份留下了。回来下午吃。”
我又说:“这老婆饼是你烤的?”
她突然嘻嘻笑,她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新月一样。说:“这是甄诚送来的,真是广州东海棠饼屋的。这是折磨他的第一次。第二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像是搞恶作剧的小孩子,让甄诚请人从广州直接坐飞机过来,送几个老婆饼,还算是容易的。不知道她下次出什么点子。
“真真,”我叫她,昨天听她那两个同事这样叫她,那么亲密,我心中不爽到极点。又听见她和人家随随便便说什么“我爱你”,还想起她和那两兄弟搂搂抱抱,我简直怒不可遏。谁知道才问了她两句,就僵了。只好自己生闷气。接电话,说公事,也是把人一顿骂,弄到最后只好是陈俊打来电话,说:“三哥,其实船公司那边已经表示会负责的,货物是越过船舷才掉下来的。按集装箱件数陪。”
我是真的发了狠,一定要找海运律师,让他们按照集装箱里面货物件数陪。最后是他们船公司的老大打来电话,才最终说定了个数目。都是这个妞惹的。
她听到我这么叫她,转过头,笑笑,故意装样,没好气地问:“干嘛?”
“他们都叫你‘真真’?”
“朋友和同事,偶尔会叫‘真真’,或者忙起来,谁叫谁都是‘亲爱的’,没有叫错的机会。”
“程清叫你什么?”
“‘明真’吧。”她想想说:“其实我小名叫‘半月’。我爸妈这么叫我。”
“走吧,半月。”我心中很高兴,除了她爸妈,只有我叫她‘半月’。
她拦住我,说:“你能别去了吗?走来走去对你腿不好。”
“你能别去看他吗?”
她瞪着我,但是咬着牙说不出话。
一切照旧,我的腿在她的手下变得温热,每次她给我按摩,和季晨不一样,我还真有点期待。
在外面等她的三十分钟,绝对是煎熬。眼睁睁看着她进去,和另一个男人单独温存,而且我不懂他们交谈的语言。今天只有麦克在,这鬼子好像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用中文说:“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有大多数女人没有的美好的品质。”我只能点头。幸亏他是同性恋。
她出来了,有些高兴地对麦克说:“他答应我,在我过生日之前一定出院!还有三个星期,我好开心。他今天精神不错,赞我的soufflet好吃。”
他的评语对她那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程清,她可能也不会主动告诉我她的生日。
回去的路上,她似乎很开心,因为他们的出院约定吧。她开始给我讲她那四幅画上的房子。原来那只是她的梦想。
她将来,准确地说是十年之后,要在海南造出那么一幢房子。就像图画上的一样。最最特别的是房顶,是由几片木板拼成的,可以通过遥控旋转木片,打开房顶。而且外立面的油漆,要是纳米技术的,这样用水龙头一冲,就把房子清洁了。
她讲这些话的时候,很动人。那神情,带着期待和热情,还有坚信,非常迷人。原来我以为女人唯一可能动人的时候,是在床上。
我很被她的话吸引,但是情绪不高,所以并没有告诉她首先国家自从2003年就不允许造别墅了,其次如果她去买地,是不可能有产权的。
可能是真的很兴奋,她要求再次实施对甄诚的折磨。她对着电话讲:“我要湘水一色的臭豆腐排骨,南南小吃的上汤豆苗,三黄鸡的芹菜百合,镇卢轩的紫糯米莲子饭。一个小时内送到宋礼那里。什么?这些饭店都在哪里啊?我告诉了你,还有挑战性吗?不出名,出名就太容易找到了啊。这可是宋礼先生的面子,你们每迟到一分钟,我就给他扣一分。”
千万不能招惹女人,现在我愿意说她其实还是女人。而且是个可怕的女人。
她讲完电话,脸颊红扑扑的,笑得又贼又甜,眼睛弯弯的。怪不得叫‘半月’。
我叫她“半月”,“嗯?”“瞎闹。”
“太酷了!我终于也有人帮着出头了!”她下了车,开心地原地跳。
原来满足一个人可以让我觉得如此满足。以前只要给卡给钞票就行,接到手的女人有各种生动的表情,但是没有这样像个孩子样真心欢呼的,其实得到的不过是个棒棒糖。
我是真的着了她的道儿了,这么容易,这么快。
乔五打来电话,说:“三哥,你高抬贵手吧。”
我乐:“小五,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三少爷欠人情,听的人不知得多乐。但是他还是劝:“女人,不能太惯了。”
我突然理解那个周幽王,可见“烽火戏诸侯”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儿,什么都比不上搏她一笑。
最后一个糯米饭晚了二十分钟,她撅撅嘴,说:“我只能给你打八十分。谁叫你手下的人不争气。”
可见女人真是不能惯,我才打八十分,难道那个程清可以打一百分!
下午和她吃点心喝茶。吃蛋挞前,我摊开她的手心,又给她抹上烫伤药膏。看着那条褐红色的线,我心里不好受。但又觉得那是因为我留下的一条线,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我问她:“你一直做公关?”
“不是。我以前是工程师。”
这丫头还有多少惊人的东西?
“什么工程师?”
“环境设计工程师,比如污水处理。”
“怎么不做了?”
“工作不好找,条件艰苦,歧视女性。不过女生也确实不行,根本上从生理上讲,就比男人麻烦。”
“怎么喜欢海南岛的?”刚被问到,她已经眼睛放光。
“喜欢蓝天白云,椰林树影,水清沙幼,人少路宽。”一脸期待地笑。
“据说海南岛和夏威夷同一纬度。不考虑夏威夷?”
她居然一脸不屑,说:“我虽然没去过夏威夷,但是更好的沙滩,更漂亮的海岛,更盛产瓜果的地方,我都去过不止一个,但是我只喜欢海南岛,再美的,再好的,都没有用。”我知道,海南岛之于她,就像杨不悔的那个糖人。
晚上我在浴缸里泡澡,听见她在我房间里,心里很踏实。等我把水放掉了,她敲门,我说:“请进。”
她扶着我出来,帮我擦干头发。把电热宝放在被里,我拽着她的袖子,她看看我,带着问号,我只能呼一口气,放开她,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