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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回忆翻起哭无泪,小棹归时牵红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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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离啊,那个深沉冷峻,将一切的情感埋藏在心底的冰山男子,似乎得到老天爷千般眷顾用冰雪塑成的杰作,在冷漠外表下涌动的其实是替天行道的热情与正义。
他们二人相识于一个土匪山寨,那时候绛蔻也才拜别师门出去游历没多久。
偶然路过一个村庄,庄子里的人被附近野寨的土匪强盗弄得民不聊生,报了官官府又不敢管。
绛蔻就自告奋勇,假扮村长的女儿,去附近采茶。土匪头子见她貌美,果然把她强抢到了寨子中要拜堂成亲。
他们怕她不从还绑来了村长夫妇,美名其曰吃喜酒。
绛蔻一开始没有轻举妄动,趁着酒酣之际,把村长夫妇放了出去,接着就替天行道大开杀戒。
绛蔻的武艺很好,一手“红绸扶风锁”,一旦被困住就再出不来。
一帮土匪而已,怎么是她的对手?
可惜她到底涉世不深,心思也很单纯。她抓到土匪头子的时候,他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就在绛蔻心软犹豫之际,那土匪头子居然掏出暗箭伤她。
那暗器上涂了药,绛蔻无法动弹,那土匪色心不死还想轻薄于她再要她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曾离从天而降,救了绛蔻。
绛蔻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曾离的场景,他白衣银面,明明看不到眉眼,却偏偏就是这样铮然凛冽的气质飘然若仙,让绛蔻移不开眼。
之后两人结伴一起行侠仗义、一起寻山问水,那段时光可真是快乐啊。
她与曾离也是在那段日子里渐渐靠近,她知道曾离对她也不同。
曾离的眼眸看谁都剔透平静,唯有望向绛蔻的时候是温和的。
有时她只是一个回头,就忍不住陷入他的满眼深情中。
连她自己都不敢信三年前狠心诀别而去竟是自己,那种受了上苍作弄后伤心欲绝的感受事到如今都依然历历在目。
三年前……
曾离以承影神剑为赌筹约“剑痴”——伯叟于洛阳城外涿冰溪旁的树林中比试。
伯叟爱剑成痴,自然欣然应战。
这一比直斗了三百个回合,最后两人各自将剑架在了对方颈边。
相持半晌后,剑痴黯然一叹:“我输了……”
说罢将剑直掷于林中一三人合抱大树上,竟唯有剑柄尚露在外。
“前辈何出此言?”曾离也顺势收剑入鞘,即使听到剑痴的亲口认输,他依旧毫无得色。
“枉我自称剑痴,还长你那么多岁,竟然真全是虚长,和一个小娃娃打成平手,我再不认输难道还腆着张老脸说赢吗?”伯叟看着放在一边大石上的承影剑,脸上全是不舍之情。
“前辈的剑锋比晚辈的更靠近脖子半寸多,该是你赢了。”曾离只是陈述事实,毫无半点讨好或安慰的意思。
伯叟冷哼了一下:“如果是真打实斗,那结果如何?”
曾离沉吟了片刻说:“两败俱伤。”
“哈哈——哈哈……”伯叟仰天长啸一声,震得树林中“沙沙”作响,飞鸟惊起走兽逃避落叶回飘,半晌才停。
“我出道二十多年,最终只近你半寸,还落个两败俱伤。胜?胜之不武!”伯叟有些自暴自弃地说。
“人有大小,剑无长幼,今日赢便是赢,输便是输,曾离绝不胡言!”曾离此时颇有怒其不争的意思:“前辈若有不甘,晚辈愿奉陪到底。”
即使是认输,曾离手持长剑,斜指于地那气势依然是一派谪仙风范。
伯叟听出了曾离的言下之意:叫你前辈并不是因为你武功比我好多少,只是因为你比我老。
看着那不卑不亢的神态,他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赞许之意。
“好!好!好一句‘人有大小,剑无长幼’,江湖上若多几个像你这般的年轻人,必定要精彩多了。唉——老咯,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唏嘘了几句,他正色道:“那我们再战一场,如你所言赢便是赢,输便是输,我老头儿绝不话多,不过呆会这场我就算是赢了,这承影神剑我老头儿也带不走咯。”
从剑痴口中说出“带不走”三个字实属罕见,曾离这下倒有些惊讶了。
“‘清霜’曾离堪配神剑,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使得动神器。”伯叟语气里都是可惜。
曾离有些傲气:“胜负未分,前辈又怎知仍会再赢?”
就在剑痴刚想骂一句“你小子不识好歹”的时候,曾离却说:“此番若曾离再输,剑归前辈,曾离不是失言之人。”
赢要磊落,输能坦然,这才是清霜的作风。
“好!好一个清霜!”剑痴眼中赞意更胜。
他右手伸向刚被插入树中的佩剑,稍用内力那剑便晃动着重新回到自己手中,飞身一剑刺向曾离。
“啊!”一声娇呼凭空响起,剑痴自然是看到了曾离听到这一声音时脸上泛起的一丝红晕。
“小子留心回神!”伯叟将长剑挥舞出无数剑花。
这一招“千树梨花”是他最得意的招式,曾离转眼便被一阵白光圈住。
只见他不慌不忙,轻喝一声点足而起,他急速后退,左脚微曲右脚抵勾在在一枝树干上,整个人就这么横在了半空。
“惟见江流!”他大喝一声,借树枝弹力飞旋而起。
白衣银剑在剑气中似乎融为一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弦,疾风扑面真如大江之水从天上汹涌而来。
“好招!”剑痴也不惊慌,要断江流必先截其源,他的剑既不抵挡来势,也不刺向曾离,竟然只是用剑将曾离手中的长剑打开。
剑痴这招是用了十分力道,不料曾离握剑竟然并没怎么用力,那剑居然蓦地脱手。
伯叟心下惊异,本想回剑再刺,怎料方才用力过猛后劲未消,居然连人带剑一起往一边偏移。
而曾离方才脱手之剑突然就转了方向向他刺来。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曾离便手握长剑抵住了剑痴的脖子。
“晚辈得罪。”曾离收剑抱拳。
剑痴尚未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转而哈哈一笑:“好俊的功夫!这叫什么?”
“断水东流,丢剑而战,要赢前辈必须如壮士断腕,说来惭愧,实战起来也只是下策罢了。”
曾离脸上并无喜色。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这下策若再偏一点,我老头儿就难保命了,哈哈。今日老头儿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承影若是在你手中也不埋没了神剑。”
“是我赢了,我不会谢你。”曾离直视着他说。
那时候的曾离真如宝剑出鞘,傲气的很。
“哈哈,好!老头儿就欣赏你的这股傲气。宝剑赠英雄……”伯叟说着突然侧身摘下一朵红花,直掷向曾离,曾离一个不设防,未曾想长袖一挥那红花竟改了方向,在空中转了个角度直刺向一颗高树的树冠。
曾离低呼一声,担心地向上望去,娇嫩的红花此时却如同一柄利器般破空而上,树冠上的绿叶受气流之力向两边分开。
浓密的树叶在分开时隐隐显出一片如火的红衣,随风轻飘。
佳人毫不惊慌,伸出玉手截住了来势汹汹的红花,掩口轻笑:“多谢前辈,绛蔻收下了。”
听到佳人无恙,曾离才立时掩去了惊色。
“红粉赠佳人……”剑痴看出来曾离对树上之人的担心之情,笑得一脸轻快:“当是学了你的一招‘断水东流’,谢不得老头,谢不得啊——”
他转身离开树林,那笑声却仍在林间回响……
红衣少女从高高的树冠下飘然而下,落地无声如飞花一般:“这老头好没羞,竟然趁你不备偷袭你。”
少女明眸皓齿,殊色动人自是绛蔻。她自知瞒不过,便自动现身了。
“他不是偷袭我,他只是想试试你。”
曾离看着绛蔻,眼中还有一些后怕:“这一战生死未知,你怎么跟来了?”
他和剑痴比武时下的是生死令,死生不论。只是英雄惜英雄,两个人都不舍得下狠手。
“我啊?走过来的啊。”绛蔻眼睛望了望天:这个木头桩子,她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是担心他?
看着绛蔻孩子气的模样,曾离的目光温柔而纵容。
他径直走到承影剑面前,收回宝剑向森林出口缓步而去,却故意放慢脚步,就等着绛蔻跟上来。
“哎呀!”绛蔻跺跺脚:怎么这般不解风情,连多说一句都不行吗?
绛蔻闷头快步跟了上去,却没想到曾离听到她的叫喊后立刻停步回头。
两人正好对了个正着,相距之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怎么了?”在曾离的注视下,绛蔻一张俏脸慢慢变红,周围似乎在急速增温,害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你生气啦?走这么快干嘛?”
看着绛蔻愈发通红的脸,曾离低低一笑,轻轻为她拂去头顶的一片枯叶:“不气,但以后不许这般任性。”
“知道了……”绛蔻闷闷地回答。
“但是要罚你。”曾离认真地说。
“罚什么?”绛蔻一脸迷茫。
“罚你陪我回家,好吗?”曾离的语气少了淡然,多了些紧绷和小心翼翼。
绛蔻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的羞涩与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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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姑娘,到家了!”玉笙欢呼一声,勒马拉帘。
“到、到了?”绛蔻紧张了一路,猛一起身头却撞到了车篷门上的木杠,吃痛轻叫了一声。
曾离已经下了马车,站在车旁,见她如此异状,眼中笑意更甚,一直向嘴角渲染开:“来。”
他向绛蔻伸出手,轻巧地将她扶下马车。
绛蔻此时一脸羞红,不敢直视。
玉笙在旁窃笑不已,喜在心头——少庄主这次带绛蔻姑娘回来,不用说,一定是要给庄主看看,好定下婚事。
——少庄主也真是雷厉风行,就是不知道绛蔻姑娘的意思,不过姑娘画儿一样的人物,自然是要少庄主这神仙般的人物才能般配的。看姑娘的表现想来也是有意于少庄主的。
等以后姑娘进了庄,小姐也有了伴,少庄主也不会整天绷着张脸,以后庄里可就热闹多啦!
玉笙这么想了一路,就笑了一路,心里乐得就好像要成亲的是他似的。
面前是青墙红瓦,朱色大门,门前摆的居然不是常见的石狮子,却是两个硕大的石头龙头。
龙爪着地,龙口大开,似有能吞吐日月之势,龙身沿着红色石柱盘旋而上,左龙尾右摆,右龙尾左摆,两条龙尾之间架着一块金漆长匾,上书“风缈山庄”四字,霸气隐然。
绛蔻呆滞在前,心中大惊——如今江湖的一派太平,其实全仰仗“风缈”、“日月”、“龙图”、“凤宿”四个山庄的支撑,而其中风缈山庄更是未冕之王。
“怎么?”曾离见她处在门口不肯前行,便回头问道
“姑娘想必是害羞了吧?”玉笙在旁戏笑道。
“莫瞎说,我只是看一个大门竟能造出如此气派,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庄啊!”绛蔻面色微红地点了玉笙的额头。
是吗?
这门曾离和玉笙从小看到大都看习惯了,并没有觉得它有什么奇异之处。
绛蔻心中虽有疑问,却也不想多问,她相信曾离一定会告诉她的。
在江湖上“风缈”二字是个能令人生畏的东西,但不曾想这山庄里却布置得优雅静谧,毫无江湖肃杀之气。
绛蔻看曾离、玉笙一路走来熟门熟路,毫无拘束,心下暗道:“原来离是风缈山庄的人?难怪能借到承影剑呢!怎么从未听他说起?”
心中的疑惑也愈发深了,隐隐有些不安——这个男子到底还瞒了自己什么?
“呼”就在绛蔻乱想出神之际,一道利器破空而来,发出尖锐的声响,直直地向曾离而去!
——危险!
可是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绛蔻根本营救不及,她一下子脸色煞白,连惊呼的声音都发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