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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冗长的仪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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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泉宫位于皇宫的北边,殿宇不是很大,殿内分作三间,正中是供皇帝休息的地方,左边的是濯尘,右边是涤尘,她今日选的涤尘汤。
迈步走入,只见层层轻纱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水池,屋子里散发着馥郁的香气。早有八个内侍跪在地上候着,见她进来便一起磕头道:“参见殿下。”
“平身。”信步走到池边,头也不回地说:“都退到殿外去吧。”她才没兴趣在九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呢。
端木琪知道她最近一直这样,倒也不觉奇怪,“是,臣等在外面守着,殿下若有吩咐只须唤臣一声即可。”
“嗯。”要想不让别人看穿,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话,言多语失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脱掉衣衫,浑身赤裸的下了池子,她满足地轻叹了一声,闭上眼睛慢慢享受起来。三天后就是登基大典了,说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是骗人的。那可是万众瞩目的现场作秀啊,来的不仅有凤安的大小官员,更有株冶和御侯的特使。万一做错什么可就太丢人了。还有,过后就要大婚,这比大典更让她怵头。
一想到要和几个男人同时成婚,她就觉得浑身乏力,眼冒金星。这大婚的晚上,她要怎么逃?傻子才想把第一次给一个不认识的古人呢。
另外,那个祭司也是个隐忧。他们二人可算是抓着彼此的把柄,一根绳上的俩蚂蚱,跑不了她,也飞不了他。只是,万一他过河拆桥,或者半路就给她下绊子……
薄唇一抿,她冷厉地想道:要真是那样,自己一定会将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
圣火殿中,正打坐静修的欧阳苏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爬上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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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还真是让香玉这个‘土包子’大开了一回眼界。先说这皇帝的冕冠吧。将近一尺高的冲天冠上前后辍了二十四串彩色珠串,一串十二颗,共计一百四十四颗。每颗都有指肚大小,摇摇晃晃的都快把她的脸遮住了。冠帽由黑丝制成,庄重华丽。
冕服也很气派,凤安国以紫色为尊,皇帝的冕服是深紫色的,边带则是淡金色。式样比照盛唐的样式,十二章纹前后绣满,另有飞凤翔于其上。宽袍大袖,裙裾垂地。不仅外袍上有凤纹,里衣也绣着相似图案,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凤安是女主天下一样。
鞋子是紫色金边的云头丝履,鞋帮上镶满了珍珠宝石,当然也免不了在鞋帮上弄两只彩风来炫一下。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权杖。
这权杖的样式很有趣,长约一尺半,儿臂粗细,由黄金制成。顶端是一只从火里重生的翔凤,金色的翅膀似正在慢慢的张开,凤冠和尾翼上点缀着各色的宝石。金凤下端是由一大块透明度极高的红色宝石雕琢而成的火焰。非常华丽,重量自然也十分可观。
在换衣的空挡,她将权杖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比划着,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没有玄虚。
端木总司很快就将权杖拿走了,“殿下,这权杖现在是不能拿的,要由族中的长老给您才成。”
“哦?那这冕冠朝服呢?是不是也要等会儿再穿?”香玉皱了皱眉。
端木琪忙道:“那倒不用,按说这冕冠该由先帝给您带上的,可先帝不在了,所以……但这权杖一定要由族中长老授予,表示着您的帝位得到了族中长老的认可。”
“哦,那为什么这权杖会在这里,而不在长老们的手中?”香玉很快就发现了破绽,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端木琪撩了一下眼皮道:“这是您在之前从长老会……要来的。”
要?那么容易要的出来?她根本就不信,估计又是之前那个女人或偷或抢得到的。咧咧嘴,她微笑道:“长老们的脾气很好嘛。”
“呃……”端木琪语塞了,可很快就垂下眼一板一眼地道:“大长老说暂由殿下保管并无不可,反正早晚都是您的。”
“是吗?”香玉抢过权杖在手中把玩了良久忽然往空中一抛,在左右人等的惊呼声中稳稳的地捏回到手里,要笑不笑地盯着端木琪道:“端木总司,我觉得大长老的话很有道理,你说是吗?”
端木琪的脊背上蓦然蹿起了一丝寒意,殿下的眼神好生恐怖啊。自己打小就在先帝身边伺候,和这个殿下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可从没见过她这样看过人。
小时候,这位殿下的脾气就顽劣的很,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和先皇根本没法比。估计要是有别的选择,这皇位也未必会落在她身上。可惜先帝只这一点骨血,不传她传谁?
但自打殿下去过圣火殿之后,这举止和言谈都有了很大的变化。难道是先帝显灵,将这位奢靡荒唐的太子变好了?
“端木总司,你在走神。”香玉垂下眼睑淡淡地说道:“这习惯可不好……”顿了一下又说:“时辰快到了吧,去看看。”
端木琪凛然回道:“臣死罪。”她果然变了,但这是好事。之前左相和右相还暗地里找过他,向他打听殿下的情形,如今看来是多此一举了。殿下比之以前强了不少。微微眯了眯眼睛,他倒退着出了大殿。
香玉眼瞅着他消失在殿外才对旁边的司礼道:“等会儿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回殿下,没有了。”司礼的年纪也不太大,大概三十来岁,长的也是斯文又英俊。淳于凤发现这宫里的男子全都很俊俏,难道是为了随时满足女皇的私欲?
就在这时,身着祭司长袍的欧阳苏来了。他一来,香玉就将周围的侍从全部遣散,“有事么?”
欧阳苏点点头,又摇摇头,“并无,只是想来看看你。”
“嗯?”这话,说的暧昧啊,香玉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欧阳苏立刻补充道:“我是怕你有什么事需要我。”
“哦?”这话更奇怪了,大典的事自有左右二相操心,自己这边也有端木琪盯着,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
欧阳苏越急越说不清,最后只好道:“等会儿我也在殿上,会为你赐福。你不用紧张,仪式虽然麻烦,于你那部分却很简单的。”
“嗯,我知道。”
“还有,你等会儿要宣誓,这个知道吧?”
“嗯,知道。”
“哦,还有,株冶和御侯的使节已经到了。你可千万不要得罪了他们,也别让他们小瞧了你,这个很重要的。”
“嗯。”
“那个,另外一件事是,大典之后不久,你就要大婚了。我会一直……”
“你到底想说什么?”香玉皱眉,这家伙跟唐僧似的唠唠叨叨个没完。基本上全是废话,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欧阳苏苦着脸道:“我怕你在大殿上有失误,万一……”
“打住!”香玉一挥手,“你给我闭嘴,呆会儿的仪式上你管好自己就成。我的事不用你管。还有,你得记住了,从今天起,我就是凤安的女皇了。你说话的时候小心别露了马脚。我可告诉你,万一被人发现,我不见得会死,你却是死定了!”
“哦,知道了。”欧阳苏苦着脸转身走向门口,到了门边,他手扶门框回过头可怜兮兮地说:“那……我可去了啊。”
“去吧,去吧。”香玉满脑袋黑线的摆摆手,瞧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非礼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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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在青晏殿举行,文武大臣跪了一地,族中的长老站了一排。仔细看了一下,长老们全是女人,衣饰朴素却不失威严。另外还有两桌客人,应该就是株冶和御侯的使节了,此刻也都站了起来。她瞧了瞧,没发现什么美男子,但无疑那两国的使者都是男子!
这时,右相站出了一步,手里捧着一卷黄色的卷轴,估计是遗诏一类的东西。就听她用很庄严、很肃穆的声音长篇大论的朗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接掌帝柞以来……”以下省略几千字!
实在是折磨啊。
淳于凤无聊地攥着自己的衣袖,玩弄着手指上硕大的戒指。不知道这倒霉诏书还要念多久,希望自己不要因为无聊而打瞌睡。
左右没事,她便慢慢地观察起底下的人来了。大臣们都低眉敛目的瞧不见神色,包括那些使者和长老们都很肃穆。最让她离奇的是欧阳苏那小子。刚才在偏殿还一副小媳妇儿样儿呢,这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完全不一样了。
雪白的丝绸长袍飘飘曳地,领口和衣缘以及袖口都绣有金色万字不到头的花纹。长袍外罩了一层轻盈的白纱,脚上是一双白绸厚底的笏头屡,鞋口与翘头上绣着与衣缘等处相同的图案。
长发散在身后,额头上勒着一根白色的丝带,眉心处辍着一枚有纯金打造的弯月。脸上挂着轻纱,双手自然下垂。神色沉静,眉目温和,光洁如玉的额头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饱满。整个人平静而安详,和之前那慌脚鸡的模样一比,简直判若两人。
啧~,香玉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心道:这小子还蛮能唬人的嘛,任谁也难将那个在偏殿可怜巴巴万年受和眼前这个神祇般的祭司形象联系到一起。
欧阳苏当然发现了她一直在盯着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心里却紧张的要命。
自古道一物降一物,自己这个大祭司一向高高在上。即便是真的太子在眼前,他都不会这么紧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就是特别怕这个冒牌女皇——也许是被她打的?
就在她打量欧阳苏的时候,黄浦端华长篇大论也快到尾声了,“……太子淳于安一向兢兢业业(这不瞎话吗),关心百姓疾苦(纯粹瞎扯淡),勤于朝政(彻底无语),克己奉公(全是放屁),至纯至孝(呵呵,要真孝顺还能如此荒唐?),德才兼备(yue了)……”
香玉一边听一边腹诽,不知道右相会不会因为读这么恶心的诏书而当场抽搐?要知道她自己听的都快抽搐了,如此文四骈六的一大堆,就不怕念着念着咬着舌头?她都想当场给黄埔大人表演抽搐倒地了!
终于,诏书宣读完了,右相转向长老会一边道:“请大长老为陛下绶杖!”
大长老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女人,脸上的皱纹几乎将她的五官全部遮住了。只见她颤颤巍巍的走到御阶前,拂开两旁侍从,捧着权杖哆哆嗦嗦地爬了上来。
端木琪低声道:“陛下,陛下。”显然,他发现这位新王对大长老的兴趣远远超过了权杖。
香玉哦了一声单膝点地,双手接过大长老手里的权杖。站起身举着权杖道:“我,淳于安在此立誓,必将尽我所能使凤安国有一个美好辉煌的未来!”
原词儿全忘了!
然后,该欧阳苏出场了。
只见他稳步上前,接过侍从手里的一只玉碗,伸出三根手指蘸了下水,往香玉额头上一弹。口中念念有词地说:“天地万物的主宰啊,请赐福于您最虔诚的子民。她将代替您在这世间行使您赐予的权利,将您的仁慈和慈悲带给每一个信奉您的子民。”
然后又叽里咕噜的念诵了一堆香玉听不懂的咒语,仪式的最后,他捧起香玉的脸,微凉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香玉忍不住磨了磨牙:这是占便宜吧?是吧?是吧,哼!
殊不知这还真是冤枉了欧阳苏,当她刚刚骂完的时候,忽觉一股热流自头顶慢慢下延,于四肢百骸中缓缓流淌。很舒服,也很惬意。
诧异地抬起头,却见欧阳苏温和的笑了笑,松开手恭声道:“陛下请起。”
香玉茫然地看着他,甚至忘了起身。
欧阳苏嘴角一弯,就势将她扶起来,并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香玉这才回过神,转过身看向玉阶下的众人。她真的是皇帝了吗?从今以后,她就是凤安的国君淳于安了——她要习惯这个名字,习惯这个身份。
未来的三年里,朴香玉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淳于安——凤安的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