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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拾夏之死。 ...

  •   系统一套说辞,周围的人一套说辞,自己留下的信、名册又是一套说辞,霍无恤、霍无恤干脆不说。

      谢涵不知道该相信谁的。

      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生活在一场梦中,一个骗局。

      但周围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他必须殚精竭虑才能应对。

      大将军的位置,不能给世家,也不能给王族。

      世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一群目无君父的家伙。

      谢浇,谢浇是他王兄,是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他无子嗣,谢浇独揽兵权,若是起异心就麻烦了。

      谢宾虽然比谢浇关系远些,也是一样的道理,甚至他比谢浇有城府有谋略。

      最糟糕的是,他王祖父曾经动过废了他父王、改立谢宾的念头,最怕得到了又失去,谁能保证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人也绝不能为大将军。

      那么剩下的霍无恤,就是最优解了。

      他是外国人,在齐国没根基没势力,只能依附他这个齐王;他受他多次恩情,若是背叛,必受口诛笔伐。

      不是八年后的自己竟然信任一个外国人,而是现在他只能相信一个外国人。

      谢涵最终,当着众人的面,将大将军印交给霍无恤。

      先是须贾追忆三十年峥嵘岁月,可惜年纪大了陪不了大家了,只能拜别。

      众将不少是由他带出来的,纷纷拜泣,“大将军——”

      接着须贾又对谢涵说,他想举荐一个人,他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当大将军的人,“霍将军一心为国,从无私心;选贤举能,治军有方;身先士卒,运筹帷幄;大将风范,老朽年轻四十岁的时候,远远不如。”

      霍无恤自然再三推辞,被谢涵、须贾齐齐按下。

      谢宾早知自己无缘大将军位;谢浇服气有本事的人,一路上对霍无恤已经心悦诚服;须旭被他祖父耳提面命了一整晚;三将都没有异议。

      只有拾夏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王上怎么能把举国军权全权交给一个外国人呢?”

      “外国人,外国人也比你知道忠君爱国,不会搞出什么‘大巫占卜、勾陈入局’的鬼东西。”须贾拿拐杖戳拾夏。

      如果这句话是谢涵说的,拾夏还要反驳,拾氏军也会有微词。

      但这句话是须贾说的,三十年的大将军,众军已经习惯了服从他,还比拾夏长一辈,拾夏只好皱着眉撇撇嘴,“大将军——”

      须贾重重哼了一声。

      谢涵笑着打圆场,封赏已经落幕,日影西斜,该是夜宴了。

      华贵绒毯上,有美姬翩跹而舞,觥筹交错间,不少人都来和霍无恤套近乎。

      传闻这位雍王子和他们王上是莫逆之交,多次同生共死。

      在虞家主当年刺杀还是温留君的王上时,他一人一剑堵住羊肠小道,身中数箭不改身形,被羽箭射中膝盖后,仍然跪着堵住刺客追杀王上的道路。

      也无怪乎王上敢将举国兵力交付。

      “霍将军,哦不——大将军——大将军这样的年纪,就取得这样的成绩,除了前梁大将军卫瑶外,就是列国最年轻的大将军了,让我等老朽腐木自惭形秽啊。”

      这是来自官位不低的贵族吹捧。

      “大将军英姿烈烈,平暴动,却燕军,马踏千里,烈日骄阳,我心向往之,敬大将军一杯——”

      这是年轻武将的套近乎。

      霍无恤来者不拒,与人推杯换盏。眼睛却一直盯着高高在上的王座,看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实在忍不住,对上首的人勾勾手指。

      他当然不是在叫谢涵,一来现在记忆全无的谢涵估计懒得理他,二来这种动作被人看到也是大不敬。

      只见上头给谢涵布菜的宫女将玉箸递给身后一个宫女,自个儿小碎步下来,霍无恤拿出两个锦囊,“让王上少喝些,等下又要头痛胸痛。这是龙胆汁,你化进酒中,包管王上不贪杯;这是解酒糖,等他王上不喝了用些。”

      那宫女是谢涵的贴身侍女,名唤星旗,从小跟着谢涵,从齐王孙、到齐太子、温留君,到如今的齐王。

      只有她,敢管束谢涵。

      闻言,她翻起一个白眼,“姑奶奶我是死人么,就你知道关心王上。”

      她哼了一声,接过锦囊,在谢涵耳边耳语片刻,大义就是:王上你再喝,婢子就要给你的酒加料了。

      谢涵:“......”

      他只好拿出一颗解酒糖嘬起来,一嘬发现很好吃,下意识抬眼看人,就听到有位家主哈哈大笑地在和人说自己的爱女,“小七最喜欢大英雄,大将军凯旋那天,她趴在城墙上看了大将军一眼,就不能忘记了。”

      “铛——”一声响,众人疑目,只见谢涵将酒杯砸碎在地上,见人看来,爽朗笑道:“寡人失手,对了,温家主你刚刚说什么?”

      温家主尴尬,温家主挠头,温家主笑着说,“臣说大将军年少英才。”

      谢涵笑了一声,“自然。”他遥遥举杯,“寡人恭喜大将军。”

      “仰赖王上如天恩德。”霍无恤起身恭敬。

      形势一片大好间,对面坐席忽然爆出一声尖叫,只见酒过三巡,拾夏已经醉意熏熏,不慎打翻杯盏,侍从上来替他擦拭,见人东倒西歪,求助与其同案的拾游迅。

      “哗——”的一声,血花飞溅,嫣红洒遍酒桌、地毯。

      那侍从一刀扎进拾夏心口,猛地拔出,又一刀扎进还扶着拾夏的拾游迅心口。

      场内顿时尖叫四起,羽林卫全部起身。

      “有刺客——”

      一声惊叫未毕,羽林卫已经将长剑架在了那伪装成侍从的刺客脖子上。

      谢涵眯起眼睛,“你是何人,为何行刺?”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刺客仰面长笑,头上小帽也掉了下来。

      这时有人惊叫一声,“申家主?”

      “爹、娘、眉姬、阿音、小虎......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申家主哈哈大笑,笑得泪花也出来了,死死盯着谢涵,“可惜杀不了是非不分的王上!你会有报应的——”

      便一头撞死在一个羽林卫的剑尖上。

      “家主——”

      “父亲——”

      “大哥——”

      “少主——”

      这时拾家众人才如梦初醒,爬过来抱起拾夏和拾游迅的尸体。

      “啊啊啊——”一个年轻人怒极悲极,抢过羽林卫的长剑,对申家主连捅几十余刀,直到力竭跪下。

      可他的家主、少主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原本欢乐的庆功宴,顿时成了拾家的吊丧酒。

      拾氏子弟、家臣跪满正片大厅,哀哀哭泣,“家主——少主——”

      申家早已家破人亡,只剩下一个申家主也死了,谢涵将申家主的尸体给拾家泄愤,又命人彻查下去,“申家主明明被关在囚牢,怎么会跑出来?整个会场,你们怎么在看守?今天钻进来一个申家主,明天是不是能蹿出来一群刺客?”

      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来申家主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据说是囚室的木头腐朽,被申家主日日夜夜坚持不懈终于掰开了。

      门口守卫正巧打瞌睡,买了凶器后,他一身气度不凡 ,装作高官就混了进来,往准备室杀了一个内侍顶替上来 。

      一套组合拳下来,简直完全是巧合。

      “巧合?怎么可能是巧合?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这么巧的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须离守囚室的时候?”

      “王上——这一定是须家蓄意陷害,王上要为我们做主啊。”

      几个家臣求谢涵彻查,几位拾家公子却已经展开了内斗。

      拾夏有十一个儿子,嫡长子拾游迅什么都好,几个兄弟都服他,但他偏偏死了,嫡次子却只有十二岁,还生性软弱、胸无大志 。

      其他九个庶兄庶弟,焉能服这样的家主。

      谢涵派魏尝、大司寇重新彻查,得出结论,仍是巧合,一切与须氏无关,但拾家已经不再关心结果。

      旷日持久的内斗中,谢涵对江见崖勾勾手指,“听说你和拾勒志交好,拾勒志都快给他家兄长们逼死了,你去给他支点招。”

      江见崖疑惑,谢涵支了支下颌,“像你当初一样不就好了?”

      江见崖恍然。
      江见崖觉得不对,拾家子弟宁死不可能投靠须家。
      江见崖再恍然,他没有投靠须家,他投靠的是王上!

      很快,拾勒志来求助谢涵,怎么说他和王上也有共守北境的情谊过啊。

      谢涵派兵替他守住已经奄奄一息的一座小城,其他几个拾家公子有样学样。

      最后谢涵长叹一声,“兄弟阋墙——拾家主、拾少主在天之灵看到了,不知道多么伤心。”

      那他就做个好人,帮助平息纷争好了,也算全了和拾家主的主臣谊。

      他亲自召见拾夏的嫡次子,嫡次子不肖拾夏,羸弱怯懦,“拜、拜见王上——”

      “乃父如此英雄,儿孙岂能如此?”谢涵认为,将拾家交给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手上,拾家只会在其他家族的逼迫下日益衰落。

      可另外几个公子又各有所长,他思前想后,想出一个好主意,“拾家共有十座城池,拾家主目下又有十个公子,岂非正正好呢?”

      他遂将十城分封给拾夏的十个公子,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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