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尘》阿鹂

36、伊人红妆

　　温暖的阳光斜落到床榻，厚厚的棉被掀起，司徒蓝萱坐起身，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一番梳洗后，她随意穿了套白色裙装走出闺房。她生来偏好素裳，加之没有世俗避讳，所以即便逢年过节亦不讲究。
　　“过年好阿萱，起得真晚！”跨出房门的蓝萱听到某人的招呼声，觑一眼天色，竟然是已午后。没办法，她天亮才睡的。
　　“找我有事？”蓝萱一脸疑惑望向倚在院口之人。
　　夜臻麟一笑，拎着个包袱走近，似笑非笑反问：“没事就不能来么？”不由分说将她拽进屋内。
　　好容易站稳，蓝萱皱眉盯着他手中之物，非常不放心的问：“你又想干什么？”
　　“给你送进宫用的行头喽。”夜臻麟晃了晃手里的包袱，“晚上王兄要单独召见你和紫婴。”
　　“嗯？”蓝萱奇道，“既是和师兄同去那不得穿军装？”
　　夜臻麟剑眉一挑，“陛下交待，今晚你必须着女装。”
　　蓝萱心下更奇，“单独召见还这么讲究？”四下看看没别人便问，“你这架势，莫不是要亲自动手？”
　　“那当然。”夜臻麟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静静审视起来。
　　被看得太久，“呃……”蓝萱不自然地回过身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就要解下发带。
　　“诶，别动。”夜臻麟却扳过她身子，亲手解上发带道，“你呢，平时素面朝天惯了，虽然也懂化妆，但宫中的样式却未必知道。”乌黑的秀发便如瀑般倾下，他努力平复心绪，深吸一口气，再道，“我朝对晋见入宫女子的打扮一向基准严格，少一分是不敬，多一分就会有媚主的嫌疑。你虽是御封四品武将，但说到底还是女子，为不落他人口实，王兄这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来的。”
　　蓝萱听他说了一长串，早已头大如斗，于是无奈一叹道：“既如此，那就请你高抬贵手，别把我弄得跟上回一样。”一想起那日娇艳的陪酒行头，至今心悸。
　　“放心。”夜臻麟轻笑，“这次由我亲手打点，效果肯定不同。”拿过梳具站到她身后。
　　犀梳轻流，男子修指穿入女子秀发，聚一缕陇在掌心，细细梳着。
　　这一动作，按礼制只有丈夫能为妻子做。他很开心，她心真率性，没有拒绝。
　　轻轻绾起青丝，是个简简单单的髻，在她耳后装点上草青流苏，侧攒一支灵蛇汉白玉簪，算是完工。挪过把椅子对面而坐，目光在精致的五官间逡巡一阵后，夜臻麟欣长的手指滑向蓝萱白净的脸颊。
　　这样亲昵的接触，他和她都是第一次，然而他们没有任何旖念，只是尊重，纯粹欣赏。
　　香粉被浅浅扑上一层，胭脂化开，清新淡淡，贴近肤色般自然。
　　点唇，檀色两瓣，晶莹剔散。修指轻触到樱唇的瞬间，男子略微失神，女子稍稍心颤。
　　因为要描眉，所以夜臻麟不得不站起身，被迫仰头看他，蓝萱的神情略显尴尬。
　　深吸一口气后，夜臻麟低头问道：“总觉还是远山黛最适合，你意下如何？”
　　蓝萱恩了一声，不再说话。于是夜臻麟拈过黛笔，细细描绘起来。
　　眉上触感轻轻，蓝萱觉着说不清的舒适，长睫不经意一扇，那种触感倏然消失，然后，她在对方灼热、心醉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温热的气息呼在她脸上，而她淡淡的体香亦沁入男子鼻翕。
　　两个人静静相望着，时间停止了。
　　许久，蓝萱“嗤”一声轻笑出来，暧昧的气氛被打破，夜臻麟直起身清咳，故作镇静。
　　“好了吗？”蓝萱问，见他点头，便转过身审视。
　　镜中之人，妍雅绰约、气若幽兰，头饰梳妆无一不是恰到好处，于是她打趣道：“殿下深谙此道，想必给不少女子梳过妆哦。”
　　夜臻麟剑眉一拧，“没有。”抛给她一堆衣物沉声道，“把这些换上。”有点恼怒的推门而出。
　　蓝萱苦笑摇头，放下衣裳细看时，双眼不禁亮了起来。
　　这是一套雪白的绸缎直裾深衣。淡淡的暗纹、草青的镶边，简单大方，十分衬她心意。
　　然最令她惊奇的是，这衣服轻便舒适，一边一角恰到好处，就似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带着疑惑，蓝萱小心拈裾出门，门外那人看着她，神魂若失。
　　“换好了？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吧？”夜臻麟有些紧张问道。
　　“没有。”蓝萱微微一笑，“却不知你如何知道我的尺寸，这么准确。”
　　“呃……”夜臻麟的脸烧了起来，支吾，“感觉、是感觉。”
　　蓝萱恍然，惊赞道：“看来你的目测水准相当高！”正要下阶却被他拉回轻轻拥住。
　　“不是用眼睛看的，是抱住的时候，那天在葛府抱着你的时候。”夜臻麟柔声歉道，“对不住，我想你定是误会了，其实除了你，方才之事我只为母妃做过。”
　　蓝萱愣住，先是暗叹他竟心细如斯，居然能在那个短暂的游戏时刻注意到这些，后是感激他道歉之语，因为这间接表白了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誓言不重要，真相已说明一切。
　　半晌，“哦。”她别过脸，双颊犹如落霞绯红，不明白何时起，自己也这般容易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