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尘》阿鹂

37、情惘错综

　　偏殿内。
　　“平身吧。”夜峥麒声音和煦，将两人打量一遍满意笑赞，“好好，一个清丽，一个俊朗，不愧为剑神门下高徒。”
　　“可不是。”身侧的梁氏呵呵轻笑，“那天勋封典礼上隔得太远，本宫瞧得不真切，这会儿子细看，不想宣威将军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呢。”继暧昧朝夜臻麟扫去，问，“你说是不是呀，三弟？”
　　夜臻麟促狭地笑笑。
　　见蓝萱只谦虚的低着头，梁氏不由笑容和蔼道：“别老耷拉着脑袋，今晚这没旁人，用不着拘谨的。”便叫人布膳。
　　席间，夜峥麒突然问：“秦爱卿多大了？”
　　秦紫婴被准免起，就在位上恭敬答道：“回陛下，末将今年一十九岁。”
　　“恩，不小了。”夜峥麒低声嘟囔了一句，又问，“可婚配了？”
　　紫婴心下纳闷，却只能答：“回陛下，尚未娶亲。”
　　夜峥麒恩了一声，转向问：“朕若没记错，三弟今年应是虚长秦爱卿一岁，而且也没婚配吧？”
　　夜臻麟放下筷箸，点头应是。
　　王后梁氏这时替丈夫斟了一杯，道：“既如此，陛下何不替三弟和秦将军各自指门婚事？”
　　夜臻麟艰难地咽下一口酒，秦紫婴心下一惊不知所措起来，蓝萱则眉心微蹙，若有所思道：这夫妇俩合唱哪儿出？
　　夜峥麒哈哈一笑，道：“王后之言甚合朕意，时下王城内也有不少适龄女子待字闺中。这样吧，朕今日就权当一回月老，替他二人做主了。”话音一落，夜臻麟和秦紫婴已齐刷刷站起，碍于规矩，蓝萱也只得无奈陪跪。
　　“臣弟年纪尚轻，还请王兄收回成命。”夜臻麟俯身请道。
　　紫婴亦跪地道：“末将惶恐，如此浅薄资历，怎敢屡受陛下隆恩。”
　　“诶！”夜峥麒却搁下酒道，“俗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拒绝的。放心吧，朕决计不会委屈了你们，现在就从秦爱卿开始吧。”眼底透着黠色。
　　“陛下！”紫婴神色前所未有平静，“恕末将斗胆，不敢承恩！”圣旨又如何，他的心是自由的。
　　“哦？”夜峥麒倒没动怒，只问，“爱卿这么抗拒莫非心有所属了？”
　　紫婴啼笑皆非，余光见蓝萱正蹙眉忧望，不禁暗叹一口气，正想找借口搪塞过去，梁氏却掩嘴轻笑起来道：“好了好了，陛下何必予难。要真是如此，秦将军又怎好意思说得出口呢。”
　　夜峥麒点头低笑，“倒是朕唐突了。”遂问，“那三弟呢，该不会也心有所属了吧？”
　　夜臻麟见他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心下登时明白了七八分，于是一扬剑眉答道：“臣弟未敢不从陛下意旨，却想先知这未来王妃究竟是何方神圣。”
　　螓首低低，一旁的蓝萱勾了勾嘴角：机智如他，一句话便反将对方一军。
　　夜峥麒心下错愕，却佯装沉吟，“这个……需得容朕斟酌一番。”桌下，他拉了拉身侧之人衣袖，梁氏同样怔愣无语。
　　挫败！武帝有些讪讪，正准备认输，却看到了蓝萱。
　　“罢罢！你二人若不愿朕也不勉强，不过司徒爱卿就在劫难逃了。”他摆手哈笑。
　　蓝萱惊奇地抬起脸，夜臻麟心头一沉，秦紫婴亦觉古怪。
　　“陛下何出此言？”梁氏心弦微动配合丈夫问。
　　夜峥麒轻笑两声，说道：“自勋封大典后呢，骊苑官员不断，明曰向朕请安，实则是打听咱们‘宣威将军’的内幕。”瞥见夜臻麟一脸阴沉，笑容愈盛道，“朕看有几个年轻人着实优秀，便动了成美之心。”
　　“哦？”梁氏顺着他目光看去，也是笑，“却不知何人有福气娶得我朝第一女将呢？”
　　“朕可不正为难嘛，所以想亲自问问司徒爱卿比较中意哪个。”夜峥麒语气无奈看向蓝萱。
　　蓝萱心下苦笑，却从容道：“承蒙诸君错爱，末将铭心感佩。但在答旨陛下前，请容末将禀明心迹。”
　　听出她弦外拒意，夜臻麟精神一振，秦紫婴暗松了一口气。
　　武帝示意她但说无妨，梁氏则是一脸好奇。
　　只听蓝萱不卑不亢道：“陛下怀恤臣子，实我天朝大幸。然情感姻缘，神明系定，只可际遇不可强求。指婚媒牵，纵可成全幸福佳侣，却难保日后丛生怨偶。是以末将以为，诸事若顺其自然，方可使人、心皆服。”说白了就是：强扭的瓜不甜，明君若想臣下心悦诚服，就别强人所难。
　　武帝夫妇对视一眼，简直想替她拍手叫好。
　　都涉及帝王天威了，夜峥麒便只能轻咳一声，道：“既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低笑几下，示意地上三人重新回座，心下却暗叹：果然和三弟一样不好惹。
　　一场虚惊，蓝萱暗松了一口气，适才她只是赌把运气，倘若武帝真降旨指婚，她也无法违抗。
　　其实方才危急时刻，夜臻麟差点要表明心意，不料被蓝萱抢先一步。之后膳时，他满怀欢欣，不时地偷笑。

　　晚膳后，夜臻麟手捧茶盏埋怨道：“王兄王嫂今个儿是唱哪出？”
　　“自然是替某人参详喽。”武帝似笑非笑浅闻着茗香。
　　夜臻麟脸上一红，心下虽疑惑他如何知晓，却故作平静看着茶道：“臣弟不明。”
　　“你瞧瞧，他又在装傻充愣！”夜峥麒指着他无奈看向梁氏。
　　梁氏呵呵一笑，“三弟还不吸取教训么？再推托，陛下可真要把司徒姑娘指给别人了。”
　　夜臻麟剑眉一扬，“他敢。”抿唇看向窗外。就不信，有他这亲王在，何人敢与争锋。
　　“好了，好了。”夜峥麒笑着道，“席间俱是玩笑话，说真的，朕对司徒姑娘是相当满意。”
　　夜臻麟一愣，知他这话无疑是默许了自己与蓝萱交往，不由心生大喜，可又气他晚间的作弄，便板起脸回头道：“这种事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么？”
　　“算了算了，你大哥又没有恶意。”梁氏打完圆场接道，“不过经这么一闹，本宫算注意到了，人家秦将军对司徒姑娘也有意呢。你呀，可别让人抢了先。”
　　夜臻麟暗叹：秋夜那次比剑，他就已经看清了秦紫婴的心思。他同蓝萱相识不过半载，紫婴却和蓝萱一起生活过十年。有时候他也不免会猜，蓝萱和他相遇前是否也属意过紫婴。
　　“三弟，大哥有句话想提醒你。”夜峥麒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话。
　　夜臻麟心口一跳，忙道：“王兄请讲。”
　　却见武帝长长叹了口气，道：“司徒姑娘生就脱尘，岂可久困樊笼。你确定这里真适合她？”
　　夜臻麟又是一愣，知其所指乃终身大事，不由一阵茫然：他和蓝萱彼此倾心，却都绝口不提婚嫁之事。不愿扼杀蓝萱的天性，因为他的身份注定要给对方戴上枷锁，而潇洒如蓝萱，恐怕也不想被拘泥。
　　他们极力克制，保存了微妙的感觉，却也同样害怕，摊牌后就要陷入无休止的挣扎。
　　该怎么办？长长久久地等，还是轰轰烈烈地博？

　　初八正午，秦宅。
　　席间，“科考？！何时？”秦紫婴瞪大眼睛问。
　　薛子鱼咽下一口菜，道：“本月二十六。”
　　上官钰离从旁叹气道：“头些年子鱼哥不屑于此，错过了几次‘乡贡’，现在他在殿下身边做事，总该有些由头。”
　　“那薛大哥可通过了国子监主持的考试？”蓝萱这时问。
　　“恩。”薛子鱼点点头，道，“前些日子拿着殿下的荐书到国子监，不想才呆几天就赶上选拔，莫名其妙成了‘生徒’，这不到一月又要参加省试。”表情装得无奈，上官钰离见了大摇其头。
　　“呵呵。”秦紫婴轻笑道，“薛大哥总把事说得那么轻巧，这‘生徒’岂是人人能当的，没点真本事又怎能参加省试。”
　　“是吗？”薛子鱼却不以为然道，“可比起这些，我更喜欢剑和酒呢。”说着托腮睨向上官钰离道，“你说，咱们以后隐归好不？无忧无虑过完下半辈子。”
　　钰离白他一眼，“官职还没见影就想着离休，你可真是无药可救。”又支额靠上饭桌，表情有点痴醉喃念道，“其实这样也不错啊，可以自由自在到处跑……”
　　蓝萱和秦氏兄妹见状，不由笑说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