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尘》阿鹂

40、解惑析疑

　　通辉酒楼二层。
　　“你好大的胆子！未经我许可，居然敢擅用‘凝香酥’！”羽歆暴怒地踢开地上之人，扫下藤架上的瓷瓶。
　　瓷器落地，碎片四溅，在跪着的人脸上划开几道血痕。
　　“少主息怒，请听属下解释。”幻阳跪回他脚边哑声道，“昨夜少主定然也看到秦紫婴和司徒蓝萱已经破了幻氏阵法，若不使用‘凝香酥’如何对付得了他们？！”
　　“结果呢？还是牺牲了十几个弟兄。”羽歆冷笑，“这‘凝香酥’和‘桑叶三刀’俱是幻氏独门，你的飞刀无意间落到董镶手里我也就不追究了，这次你又下毒，岂不暴露了大伙儿身份！”
　　幻阳神色数变，前额贴地颤声道：“属下知错，请少主责罚。”
　　羽歆一哼落座，道：“做事总该懂变通，既然杀不了就另谋他法，没得平白牺牲了那么多同门！虽然现在你替那人做事，但别忘了谁才是你幻氏真正的主子。下次若再犯，看本少爷不灭了你一门！”愠怒盛极，一掌拍上桌面。
　　幻阳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脸色煞白没敢说话，又等了一阵，见他怒气稍解才小声问道：“属下尚有一法容禀，不知少主可愿听否？”
　　“讲。”羽歆并不看他。
　　幻阳深吸一口气，道：“论武功，少主与秦紫婴、司徒蓝萱两人不相上下，所以属下斗胆，肯请少主亲自出马。此一来，我幻氏门人也可集中力量对付其他人。”
　　“要我亲自动手？”羽歆双眼霍然睁大，心像被人一刀一刀地戳，“哈！你好，你好哇！”笑中带着几分癫狂。
　　许久，他停下笑，目光森然盯住对方，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滚！
　　“少主！这种时候不是该以大局为重吗？”幻阳未可置信。
　　“嘭！”羽歆一掌拍在桌上，“不想死的话，就立即滚出去！”
　　幻阳不敢久留，立刻退出房。门外，狼言正一脸同情望着他。
　　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幻阳问：“往日犯个错也没见少主这般生气，今次是怎么回事？”
　　“哎——”狼言叹了口气，“兴许又是因为女人吧。”
　　“女人？”幻阳眉头拧起，心生不祥。
　　狼言道：“一个半月前，少主在锦绣镇看上一姑娘，后来那姑娘也来了帝都，少主就开始三天两头往外跑，有一回竟连着七天不见人影……”
　　幻阳眉头拧得更紧，只听他继续道：“那次回来后，少主烧了两天两夜，昏睡时还叫着人家姑娘的名字。”狼言这时瞟了一眼四周小声道，“年前，我到少主房里替你传话，正巧撞见他望着窗外发呆。原先我还纳闷，后来黄脸他们看热闹回来，说是在街面走过的军队里头见到那姑娘。这么一寻思，我就全明白了。”
　　幻阳脸色煞白，强压心中惊疑问：“你说的那个姑娘，可是叫司徒蓝萱？”
　　狼言仰头回忆，“恩……蓝姑娘……萱……好像是叫蓝萱，不过姓不大对呀。”
　　“不必说了。”幻阳一摆手，联想羽歆今日的反常，他已经确定了答案。没想到少主竟对司徒蓝萱有意，这把火怕是愈烧愈烈了。

　　同一时间，秦宅卧房。
　　“怎样？”夜臻麟焦急而问。
　　上官钰离放开切脉的手，淡淡道：“没有大碍，就是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继将蓝萱的手放进被内问，“你中的究竟何毒，为何只是内力暂失？”
　　蓝萱轻咳两声，道：“凝香酥。”
　　“原来是它！”上官钰离神色微微一变。
　　“这毒我从未听过，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夜臻麟忧心忡忡坐到床边。
　　“放心吧殿下，‘凝香酥’无毒无害，是醒神凝气的珍香，只是会令习武之人内力暂失而已。”钰离对蓝萱道，“无内有助于调息，你现在试着慢慢运气，也许几个时辰后就会发现功力已经更上一层。”
　　蓝萱点点头，“有劳了，还要麻烦你到我师兄那一趟。”
　　钰离微笑，“放心，子鱼哥医术精湛，一定不会让秦大哥有事。”行过礼离开。
　　待她消失，夜臻麟才回过头若有所思道：“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蓝萱淡淡一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选择不说就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不期然想起羽歆，心微微一痛。
　　夜臻麟见她神色忧伤，以为是身体不适，忙关切问道：“可是哪儿不舒服？你等着，我再去找上官姑娘来。”就要起身。
　　蓝萱却一把拉住他道：“不用了，真的没事，我还有话要问你。”见他静下，方犹豫问，“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你大概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吧？”
　　夜臻麟神色一凛，“不错。”
　　室内温度骤降。
　　“是陈王殿下？”蓝萱低声问。
　　夜臻麟双眼一眯，默默点下头。
　　“可有证据了？”蓝萱继续问。
　　夜臻麟摇了摇头，有些气恼道：“所有事情的矛头都指向他，但他却有本事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就像上一次，明明是他想毒死我，到头来却有葛隘替他顶罪。”
　　“董镶煽动军心意图王师落败，原也是想叫我失信于陛下，可他一个三品将军若非背后另有靠山，哪来胆量勾结叛军。”声音很冷，几乎要将对方冻住。
　　“还有周致戎那桩案子，无非是有人想拉我下水。”说到此处忽然冷笑一声，“他以为我凭什么放心地让子鱼入狱，就因为那天牢里藏着‘董镶家眷’这个惊天秘密。葛隘说什么和周致戎有私交才协助叛军，哼！把责任统统推给死人也算他有本事。”语气中满是讥诮。
　　“而这一次，他居然敢打你们的主意。”夜臻麟咬牙切齿，“剪除羽翼么？算他狠！这笔账我会加倍讨回！”杀意，由眸底闪过，蓝萱不由自主握住他手。
　　柔荑冰凉，令男子有些心疼，紧握许久，夜臻麟郁郁道：“我只是没想到他在江湖之上也有帮手。”
　　“昨夜的杀手？”蓝萱问，见他点点头又问，“知道那些是何许人吧？”
　　“东夷幻氏。”夜臻麟答道，“虽然故意没使飞刀，但据紫婴描述的阵法来看非他们莫属。”后挑眉看她，“你很早就知道了，还问。”
　　蓝萱但笑不语，夜臻麟却靠近她，低声问：“你是不是对上官钰离也存有戒心？”
　　蓝萱轻笑一声，“最初是有，因为她的出现太巧合。”
　　“不错，的确是这样。”夜臻麟的嘴角泛起笑意，“朝堂上尽人皆知尚书令曹梓廉与陈王交往甚密，所以曹梓廉重审周致戎一案美其名曰还子鱼公道，实则是帮陈王开托。因为我的介入，董镶家眷被曝光，进而牵扯出三郡叛乱的前事，所以这个时候，葛隘被推上浪尖，在曹梓廉一手安排下成为所有事情的主谋……你现在可明白？”
　　蓝萱点点头，“陈王怕引火烧身，情急之下只能舍了葛隘这枚棋子。”
　　“恩，就是这个道理。”夜臻麟嘉许颔首，“正因为所有证据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所以上官钰离的出现才会引起我的警惕。”
　　“就因为她捡到那张字条又认得那把飞刀？”蓝萱问。
　　“不仅如此。”夜臻麟道，“她太冷静，毫无顾忌出堂作伪证，甚至对假借她名之人一点不深究。‘凝香酥’乃幻氏密藏，其疗效只有本门弟子才知道。先王时代，我曾在后宫听人提起此物。而刚才我不过假意试探，没想到她真的有所隐瞒。”笑得有点冷漠。
　　蓝萱却道：“可惜这一次，我们都错了。”
　　夜臻麟一脸不解，就见她缓缓摊开了右掌。
　　只听蓝萱不急不徐解释道：“习武之人因长年握器很容易在手掌上留下茧，不同部位的茧代表了不同的武器。我使剑，所以茧在掌端，而如果一个人使的是飞刀，那么他的茧就应该在指腹。”
　　“你是说……”夜臻麟大概理解了她意思。
　　“不错。”蓝萱神色平静，“刚才钰离替我把脉时，我并没有觉出她指腹粗糙。而她拉过我的手时，我却触到她掌心突兀。也就是说，她的武器不是飞刀，而是那柄纸伞。”
　　夜臻麟奇道：“既非幻氏门人，她又怎会对幻氏这么了解？”
　　“是啊——”蓝萱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钰离说幻氏门人从不出东夷时我也纳闷。看来，是得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谈谈了。”头痛欲裂揉了揉太阳穴。
　　夜臻麟见她疲惫，心下一疼，柔声劝道：“好了，别再想了，你一夜未眠，现在就且好好歇息，其它的交给我去办。嗯？”
　　蓝萱轻应一声，顺着他意慢慢躺下，心中只有难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