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尘》阿鹂

52、试剑东夷

　　穿过城门，蓝萱注视着繁华的街道，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羽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一脸迷茫回视不由好笑道，“你呀！几时才能改掉这个出神的毛病。”
　　蓝萱缓下神，这便问：“还要多久到你家？”
　　羽歆笑容愈盛，打趣道：“就这么急切见公婆？”见佳人水眸一寒、加快脚步离开，慌忙追上道歉，“你别生气啊！蓝萱、女侠、将军，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吧……”
　　听他言辞诚恳，蓝萱方停步指了指马背上的包袱一本正经道：“犯错就补偿，我看它也累了，你不妨分担一下。”
　　“荣幸之至。”羽歆倒是乐意，好容易解下包袱往肩上一背，脸色却微微一变。
　　“你这包里装的什么，这么重？”
　　秀眉一挑，“石头。”蓝萱忍笑前行。
　　羽歆大感不解，“你……你没事干嘛往包里放石头？”
　　“练功。”司徒蓝萱惜字如金。
　　羽歆喉头耸动了一下，“莫非你常常拧着它就是在练力道？”
　　对方不置可否道：“一路无事，闲着也是闲着。女子膂力天生不强，只能后天弥补。”
　　“怪不得你上回能一连数指弹开十几把短刀，基础扎实可见一斑！”上官羽歆惊叹不已：悟性极高再加勤修苦练，难怪她的武功这般厉害。
　　蓝萱却淡淡笑道：“说起来，你倒很少显露真功夫呢。”单凭从幻氏手中救出她的那招便可知，他的武功势必不弱。
　　羽歆一愣，只说：“必要时我才会出手。”又含笑道，“不过你若感兴趣，我会随时奉陪。”
　　蓝萱但笑不语，二人就这样边走边聊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到达候府。
　　从大门一路走进，侍卫、家仆无人对上官羽歆不是恭顺有礼。不期然想起武元秦府家臣的随和，蓝萱心中暗叹：强大如东夷果然治下威严。
　　步入前厅后，羽歆先行书房拜见父亲，蓝萱则在厅中品茗等候。
　　纤指轻抚着茶盏，她故作不见周围侍女和男仆们新奇的打量，有些好笑地离座观看墙上几幅水墨。
　　画风倒是清雅，只是几处巍峨山岳却暴露了作者心境。
　　樱唇莫测一勾，看来这东夷城主上官蘅果然不简单。
　　约摸过了一炷香，“请主公、少主安。”见一屋子下人齐刷刷跪倒，蓝萱忙收回神看向来人。
　　乍见一个身穿藏青袍子的中年男子走在羽歆前面，蓝萱不作他想，立时行礼道：“晚辈司徒蓝萱见过上官城主。”
　　“姑娘无需多礼。”说话之人形貌神俊，可以想象年轻时是何等倜傥。
　　触视蓝萱时，上官蘅阴柔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艳，却很快归复平静摆手道：“让姑娘久等，请坐。”便有家仆侍奉新茶。
　　蓝萱谢过，和上官羽歆一同入座。
　　简单寒暄几句后，上官蘅声音和煦道：“姑娘来得不巧，拙荆前天刚好外出，怕是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蓝萱虽然失望，面上也只能道：“既如此，那晚辈他日再登门拜访。”就要起身告辞。
　　“诶！”上官蘅却制止道，“姑娘若不嫌弃就暂且住在府中，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侯爷美意，晚辈心领了。”蓝萱婉言谢绝，“只是晚辈初来东夷，更想亲历一番荣城盛景。”这话表面是推辞，实则是褒扬对方治城有道。
　　果然，上官蘅心情大悦道：“姑娘若真想外出，犬子正好可以为向导，再说内子指不定哪天回来，你住此处消息也灵通。”
　　“是啊！”上官羽歆亦附和道，“女孩家孤身在外多有不便，你不用见外的。”
　　蓝萱见他眼神企盼，略一思量后，方对上官蘅道：“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好好。”上官蘅满意一笑，余光正巧瞥见儿子一脸欣喜，而满屋子下人更是惊奇少主温柔的笑容。

　　翌日清晨。
　　“早啊蓝萱！”上官羽歆笑容灿烂立在院中。
　　眼前情境似曾相识，蓝萱心中感触，怔怔走进院落。
　　“她是不是又想起他了？”羽歆很快读懂她眼神，却用笑容掩盖心间的隐隐作痛，问：“不是说想出去，现在有空吗？”
　　蓝萱醒过神，立时摇头道：“今天先不了，我只想找个地方练剑。”正事没办才懒得出去。
　　羽歆眼睛一亮，道：“换个形式吧！咱们比剑如何？”
　　“可以，在哪？”蓝萱很干脆。
　　羽歆一笑，径自拉起她离开，一路上他始终面带微笑，弄得府里下人莫名其妙，蓝萱不忍拂他兴致，任由他牵着。
　　跨进一扇拱门，便有一片空旷的露天练武场映入眼帘。
　　“到了。”羽歆兴致高昂介绍道，“这就是我和钰离自幼习武之地，你是除爹外第一个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人。”
　　“你们兄妹的武艺俱由父亲亲传？”蓝萱怪问。
　　羽歆摇了摇头，道：“小时候是，长大些便由幻氏掌门传授，钰离使伞，”指了指腰间道，“我用软剑。”
　　蓝萱并没有太多讶异，只道：“原来你们也是幻氏门人。”
　　“不是的。”羽歆解释道，“幻氏是我上官家内臣，所以我和钰离只学艺不拜师，况且要想成为真正的幻氏门人还必须学会一样技能。”
　　“使用‘桑叶三刀’？”蓝萱不假思索。
　　羽歆一愣问：“钰离都告诉你了？”
　　蓝萱摇头，“猜的。”心中忿忿上官钰离还真是守口如瓶，别人没问就不肯多透露一句，害得她到现在才明白为何那群杀手飞刀和长短刀俱会。
　　羽歆双目生辉，不可思议赞叹，“你真的好聪明！”
　　“过誉。”蓝萱没好气应了声，与他步入场中。
　　两人拉开距离，远远相视，‘朱光’宝气冷艳，上官羽歆的软剑则银光熠熠。
　　风起，撩得人心微动，手腕同时一转，双剑便已齐出。
　　剑气红亮，带着清丽的身姿从对面飘来。
　　“果然有看头。”羽歆唇角微勾，银色软剑如长蛇般团去。
　　剑尖与剑尖一相抵，软剑便向上弓起漂亮的弧度，上官羽歆低笑一声，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软剑弯曲更甚，竟带得他向后腾起。
　　蓝萱却没有因为失重倾倒，她早就读懂了对方的坏笑，索性向前飞身而去，正好紧随对手身侧。
　　羽歆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不再戏耍，右手一横，软剑就要团上‘朱光’。
　　凌在半空的纤姿忽地一滞，‘朱光’迅速撤下，正好避开软剑的纠缠。蓝萱螓首微低，旋转直下的娇躯正好轻擦过羽歆背脊。
　　“咝——”上官羽歆倒抽冷气，很快跟着转了起来，迅速与她拉开距离。
　　足尖一触地，蓝萱便又袭来，长剑荡开，气象硕大。
　　羽歆双眼微眯，软剑一抖，迎了上去。
　　剑身相接时，“这招叫什么？”他问。
　　火星映眸，蓝萱回应，“混沌初开。”剑势随即凌厉起来。
　　“这么说只是开始？”羽歆笑着侧头，正好避过‘朱光’剑锋。
　　软剑不期然向腰际卷来，“不错。”蓝萱没有丝毫犹豫，上身猛地后仰，也避开他攻势。脚跟一侧，她顺势滑开，羽歆则单足着地，倾身在她上方，两人动作从远处看翩然若蝶。
　　俱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二人才一分开，就又出招。
　　“朱光”红芒愈盛，女子飘飞在舞场上空，身法轻灵令对方叹为观止，光影交错，每一剑都蕴含天地之机。
　　“叮——”软剑如灵蛇吐信般触及“朱光”，激斗中，蓝萱也不止一次地赞赏点头。
　　她自出道，同辈中就罕逢敌手，上官羽歆却和她斗得旗鼓相当。无论是剑势雄浑的秦紫婴，剑意洒脱的薛子鱼，还是剑法轻巧的柳星彦，她都能凭借灵敏的应变智取，可眼前诡秘的软剑招架起来却颇感吃力。
　　心中先是落寞，后又萌生感激，为孤身犯险的自不量力落寞，感激羽歆当初没有对她亲下杀手。
　　无意间瞥见她前后不同的神情，上官羽歆微微一讶，但没时间细想，便又是一招“灵蛇出洞”探出。
　　这边银剑正如闪电般窜射，那方“朱光”却起一势“山河变色”。长剑破空之声宛若惊雷，炸响周遭静物，当真令对手神色微变。
　　羽歆的身法这时陡然加快，游走间幻影衍生，银光耀目，他欣长的身躯若千蛇齐舞，好一招“金蛇狂舞”，令人眼花缭乱。
　　被气圈护在中央的蓝萱终于闭上眼睛，右臂真气满灌，长剑缓缓在空中滑动，尘沙随剑痕聚起，龙卷在她周身。
　　力至巅处，上官羽歆手腕数动，万千银亮剑刃破空袭出。
　　清丽的双眸这时蓦地睁开，“破！”蓝萱清喝一声，“朱光”横切，沙砾便激射而出。
　　剑刃、沙尘在半空交汇，彼此都被对方化解，挫力不止，只听得武场周边数阵巨响，却是两侧围墙已被炸开。
　　比试终止，男子气血翻腾，女子亦是轻喘难耐。
　　“我出的是‘冥蛇千刃’，你呢？”羽歆含笑问。
　　蓝萱答道：“世尘皆剑。”越过他肩头看到对面围墙上一条幽黑的缝隙。
　　羽歆由衷赞叹，“奥义精深、剑像壮阔，好一招‘世尘皆剑’！”继问，“你究竟师出何门？”
　　蓝萱一字一字道：“溟山，易剑阁。”
　　上官羽歆惊奇地睁大双目，“原来你是西武林剑神门下！难怪了，难怪了！”以她精绝剑术又出身西际，他早该想到的。
　　蓝萱也由衷道：“尊师成名东夷武林早了我门十年，幻氏的冥蛇幻影同样名不虚传。”
　　羽歆笑了笑，遂怪问：“为何你们师兄妹的剑法不同？”
　　蓝萱淡淡一笑，道：“我门中剑学精深，剑术领略随心所欲，因而各人剑意虽神似，所学却不同。”
　　上官羽歆钦佩地点点头，那次深夜围杀所留疑惑，此刻已全然明白。
　　紧接着，一个念头闪电般蹿进他脑海：二娘剑术英洒，不失大开大阖，蓝萱曾说白虹剑主有可能是同门前辈，如此二娘应该也师从剑阁，但爹昨日在书房听说蓝萱求见二娘时，脸色为何会微微一变？